第二章
2.1
“你看那男人配我怎麼樣？”
喻疏桐說完，石倩順着她手指指的方向看過去，只看到三個消失在大門外的背影。
“嘁，這怎麼看？就一個背影誰知道配不配。”
喻疏桐也沒多解釋，笑着說：“你等着，不出一個星期姐姐就能把他拿下，到時候我家老太太過生日我也不愁了哈哈。”
那腔調自信滿滿，好像人已經是她的了一樣。
石倩損她，“別說一週，一個月我都不信，就你那點伎倆兒，哄哄小孩子還行。”
兩人吃飯回來，又碰到他們。
喻疏桐在心裡大笑，得，緣分來了，躲都躲不掉。
她這回學矜持了，端着一臉微笑走進電梯。
等人進來了，這才稍稍擡眼看他，聲音有些低，卻有幾分難掩的嬌俏——
“嗨，之前謝謝你哦。”
說完，也不看他臉色，繼續道：“以前好像沒見過你，你是纔來這裡的嗎？”
他還沒說話，跟他一起進來的幾個男人都看着喻疏桐，眼裡都是深意。
喻疏桐也不計較，仍舊掛着笑看他，一副我就看你敢不理我的表情。
周牧低頭抿嘴，睨她一眼，“嗯，我們前天才搬過來。”
他這一開口，旁邊幾個男人都微微側目，從喻疏桐臉上轉移到他臉上，眼裡還有訝異神色。
電梯上升，喻疏桐剛好站在他旁邊。
她也不看別人，就瞅着他猛瞧，眼尾那一勾一翹，好似入了迷。聽他這麼一說，連忙點頭，“哦，新搬來的啓程是嗎？”
周牧微微頜首。
喻疏桐順着往上爬，“歡迎你和你的同事們，我們是十二樓藝美廣告公司的，有機會可以來玩。”
她臉上笑意盎然，眼神也是純良無害，偏偏怎麼看怎麼詭異。
石倩大白天忍不住一哆嗦，悄悄拽她衣角，卻被無視得渣都不剩。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該用什麼詞來譴責這個重色輕友的人！！！
石倩怒。
喻疏桐心裡還在模擬各種套問姓名年齡手機號的對話，還沒斟酌好，電梯就到了十二樓。
她還是打算儘量表現得溫文舒雅一點，說句什麼再見後會有期的話，就被石倩簡單粗暴地往外一推，嘴裡還嚷嚷——
“再不出去要被錢摳看到，又要被批！”
兩個人推搡着出了電梯。
喻疏桐無奈，回頭展顏一笑，剛好對着已經關閉的電梯門。
尷了個尬——
石倩看她這幅模樣，笑出聲。
喻疏桐衝她擺手：“去去去，下次別打擾姐姐泡漢子，姐姐人生大事要都被你攪和了，你就做好同生共死的準備吧！”
兩人回到辦公室就聽組裡兩個小姑娘湊在一起，一個紅着臉，另一個嘴裡不停說着什麼臉上還一副你別不信的表情。
喻疏桐也湊過去，“最近又出了啥八卦，快給我科普一下。我好久沒聽了，怕跟不上你們的節奏。”
藝美廣告公司職員幾乎都知道，策劃部三組組長喻疏桐熱愛八卦，曾經帶着全組成員在招標會前說人老總家裡的原配和小情人的糾葛，最後還美名其曰爲了更深一層瞭解公司老總的眼光與喜好。
且不說招標會結果如何，就說這領導帶着下屬討論八卦，也算奇事。
對此，喻疏桐也表示無奈。
公司守則說好了每個部門職員都要培養一個共同愛好，利於工作上的團結呢？！
三個女人一臺戲，她們組五個女人，平時除了化妝品電視劇和男人，外加一個八卦小愛好，相處也是很融洽的好伐？！
組裡有個今年才招進來的畢業生，叫趙妱，是個人精，平時有事沒事都會說一些奇葩的事兒，今兒是渣男揹着老婆找了個遊戲裡的妹子給他生孩子又找了個大學生陪他玩遊戲，明兒是女大學生爲了一張演唱會門票嫌棄男朋友讓他去死，然後男的真的跳樓自殺。
這種民生版的社會頭條，沒幾個人真正去了解，但從別人嘴裡聽說，就覺得各種奇葩。
趙妱在公司待久了，就從社會頭條轉移到公司八卦上。
她本人是985、211的重點大學畢業，工作能力也不差，進來以後和其他人相處得久了，就會給自己找契機融合進去。
各種小道消息聽得多了，鼻子比狗仔還靈了，瞅着誰和誰稍微走進一點，就知道準有貓膩。
喻疏桐看她這幅激動的表情，還以爲有什麼驚天大爆炸的八卦新聞，卻看到小姑娘轉過臉來看她，臉上還帶着紅暈，訥訥地喊了聲“喻姐”。
喻疏桐笑：“怎麼着？今兒到誰了？我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力了。”
趙妱見她笑，也跟着咧嘴，就是不說話。
喻疏桐看她表情，眨巴眨巴眼睛，半晌問了句：“怎麼了？”
喻疏桐除了在工作上嚴厲點，說一不二的性格，但平時沒什麼架子。組裡人都深諳這個道理，對着她也是沒臉沒皮。
小姑娘紅了下臉，才說：“公司裡在傳你和小老闆那啥……說是有人看見你倆在停車場……”
她話說得停頓，但作爲一個泡在八卦缸裡的人，喻疏桐怎麼可能聽不出來深意。
喻疏桐心裡跟一萬頭草泥馬奔騰沒區別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想了想，應該是上週週三，她趕着交案子，後來在停車場遇到小老闆，想讓他先看看。小老闆剛好有空，就讓她上車，給她指錯。
案子不是她做的，有幾處寫的不清楚。兩人就在車裡對着各種情況交流了一下。
沒想到啊，自己有一天也能成爲八卦主角。
到底是旁邊的石倩噗地笑出聲，“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叫你作。”
2.2
晚八點。
榆城每到梅雨季，天氣就熱得反常。
周牧和林凡從大堂出來，熱氣撲面而來。
雨已經停了，但雨後的溼熱氣息怎麼都遮不住。
林凡脫了西裝外套，望着大廈對面商務酒店的霓虹燈，嘆了聲氣：“到底還是CBD區域好，咱們以前下班晚了，路上哪還能看到人。”
周牧也看過去，動了動脣：“以後會更好的。”
兩人搭了晚班地鐵回去，都還是飢腸轆轆，又去小區門口的便利超市買了些東西。
他倆本科同校同專業，讀研時候還是同宿舍。
實習時候林凡看中這塊房子，位置佳環境好，但自己一人經濟能力又沒辦法支撐，就拉着周牧合租。
兩人揀了些吃的，去排隊結賬。
林凡又突然跑回去說要拿幾罐啤酒。
周牧在原地等他。
一個抱孩子的女人從他旁邊過的時候，裝了幾顆洋蔥的袋子掉下來。
周牧撿起來遞給她，女人道謝離開。
女人從他面前移開，他的目光就直直撞上貨架盡頭的一雙眼裡。
她直直看過來，眼睛含笑，臉頰微赧。
印着超市頂上的白熾燈，眼裡的光細細碎碎。
林凡從旁邊過來，喊他：“周牧，上次咱們喝的那個好像沒了，我換了個牌子試試。”
林凡走過來，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心裡驚歎，“握草，這不是中午在電梯和你說話那女的麼？”
周牧嗯了聲，看她大步走過來。
離得近了，喻疏桐纔開口：“真巧。”
她聲音帶笑，聽的真切。
周牧沒說話，林凡覺得有些尷尬，也笑了聲：“是挺巧的哈哈。”
喻疏桐目光轉向他。
明明是很單純的眼神，林凡卻不敢對視，微微偏頭，又說：“哦，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林凡，這是我朋友周牧。”
喻疏桐點頭，感激地看他一眼，又問：“哪個mu？”
林凡嘴還沒張開，就聽身邊的人回答：“牧馬的牧。”
喻疏桐目光又轉回他臉上，嘴角裂開個笑：“我叫喻疏桐，比喻的喻，流響出疏桐的疏桐。”
周牧點頭。
林凡想了兩秒，傻傻地問了句：“《蟬》？”
喻疏桐沒答，看他手上的東西又說：“你這個牌子的啤酒不好喝，入口有點澀。”
三個人又跑去選啤酒。
結賬的時候，林凡渾然一副已經混熟的神情，看到喻疏桐籃子裡就兩包薯片一罐酸奶，非要一起付款。
“哎呀，反正以後都是熟人了，沒關係的。”
喻疏桐饒有興趣地看着周牧，想看他反應，只見他直接把卡遞給收銀員。
好吧，這種不說只做的男人也很帥！
三個人往外走，喻疏桐把酸奶吸管插/進去，隔着空隙又好奇：“你倆住在一起啊？”
周牧面無表情點頭。
林凡卻不知道想到什麼紅了下臉，解釋道：“嗯，我們兩個人才畢業，這塊房價又高，還是合租比較划算。”
喻疏桐咬住酸奶吸管，哦了聲，又後知後覺地問了句：“博士畢業？”
一直沉默的周牧開口：“碩士。”
喻疏桐握着酸奶瓶子的手一緊，然後嗆住，“咳咳，什麼？那你們今年多大？”
她心裡緊張起來，就看到那張薄脣動了幾下——
“二十五。”
喻疏桐：“……”
WTF？！
敢情她這看上的又是個小鮮肉？！
這個又很值得回味。
喻疏桐上個男朋友還是她本科剛畢業的時候，一個大二的小學弟從入學開始追她，最後畢業了她身邊的人都脫單了。被虐得天天吃狗糧的她思考了一下，小學弟有顏，出手不算大方但起碼不會吝嗇，最最重要的是專情啊！
於是大手一揮，小學弟就正式榮升爲小男友了。
其實身邊人說什麼她倒不在意，只要自己過得舒服就好。
可惜沒到半年，小男友表示：你太忙沒時間陪我沒激情不如新入學的小學妹好看balabala，說到底就五個字，我不愛你了。
好在感情還沒那麼深，喻疏桐主動提了分手，一心工作，過了倆星期照樣活蹦亂跳。
她從來都不是爲了感情要死要活的人。爲別人活，太累。
於是，二十八的喻小姐迄今爲止，除了高中時候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情愫，就只有這一段真正的感情經歷了。
可惜了這二十八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