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華曦……”她呆呆說道。
墨修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幾乎迷了她的眼。
“是有幾分相像,你覺得呢?”墨修問。
先帝的目光早在她進來的時候,有些移不開了,雖然不是很像,但眉眼間還是有些相似,有素素的溫婉,還有幾分嬌俏。
黃衣女子這才注意到躺在牀的先帝,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那目光,哀慟悲傷,又帶着幾分懷念。
“看來是了。”墨修轉動着左手的扳指,在黃衣女子愛慕憧憬的目光下,吩咐道:“來人。”
黃衣女子按耐住心裡的激動,天璟帝獨獨留下她,莫不是仰慕華曦公主的盛名,心懷愛慕,想把華曦納入後宮,第一次,她不嫉恨華曦,相反,她感激她,感激她長了一副好樣貌,感激她盛名在外,感激她失蹤,纔給了她這個機會。
在黃衣女子設想着她未來榮華富貴的生活,還有這個如神詆般的男子的寵愛時,忽然一陣惡臭傳來,入眼,是六個衣着破爛,渾身長滿了膿瘡的乞丐。
“帝君……”黃衣女子有些不好的預感,後退幾步,想向着墨修靠近,卻被孟諸的身軀擋住。
“這個女人,賞你們了。”墨修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在先帝憤怒掙扎的目光,在黃衣女子驚恐的目光,起身走了出去。
孟諸關門,隔絕了裡面的聲音。
“不……”她尖叫,那些乞丐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朝她撲了過去,淫笑聲,哭喊聲,衣裳的撕碎聲,淹沒了她的話。
“放開我……我不是華曦……我不是華曦……走開……”
先帝閉眼眸,淚已經流乾了,他知道,他這是在折磨自己,在報復自己,姜素素是他這一生最愛的女人,因爲她,他纔對墨修的母妃冷落,甚至還把她貶至清芫宮,讓他們母子倆倍受欺負,最後還因爲思慮成疾,在墨修十歲那年離開人世。所以,在他逼宮繼位之後,他把他安排在清芫宮,他要讓他陪着他母妃,受着他們過去受的苦。
可是現在……
耳畔的聲音讓他幾乎哭出聲,年至遲暮,他保護不了素素,也保護不了她的女兒,墨修讓乞丐當着他的面侮辱她,其實是在侮辱他自己,可是他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做不了……
窗外風光無限,鳥雀呼晴,天氣正好。
百里清幽還在容光殿,着御貢茶,只有墨修才能享用的。
“今日待得有些久了。”他一向不喜歡去清芫宮,不止因爲那裡是他的傷心地,還有是先帝在那裡,他從來不想見他,卻又不殺了他,整整折磨了他十年。
“你很閒?”墨修斜眤了他一眼。
“目前……是。”百里清幽笑笑,等下不是了。
“莨垸說翼城的隆親王正在私下招兵買馬,打算篡位,你去解決。”拿起筆,繼續批閱奏摺。
“殺雞焉用牛刀。”百里清幽摸摸鼻子,搖了搖頭,起身走了出去。
“帝君。”孟諸走了來,“那些乞丐都殺了,華曦公主怎麼處置?”
“送到軍營,充當軍妓。”
孟諸福身,退了下去。
又過了一會,守着清芫宮的侍衛匆匆來報。“帝君,先帝……歿了。”
墨修動作一頓,幽深的雙眸染了陣陣黑暗,薄脣清啓,一句“厚葬”,了結了一位帝王的一生。
天璟帝十年三月二十日,先帝於行宮駕鶴,葬於皇陵,舉國哀慟,歌頌先帝在世時的豐功偉績。
墨修站在高高的臺階,看着夕陽漸下,爲帝宮鍍了一片金黃,風揚起他墨色的衣袍,劃開一道孤寂。
最是高處不勝寒。
一場雨毫無預兆地衝刷下來,被天聖的鐵騎踐踏成墟的九央已經不復存在,多少九央百姓顛沛流離,這場雨,卻讓他們的行路更加艱難。
這還是在九央國的都城,城池皆被天聖的士兵佔領,百姓們等不及天聖人的安頓,生性淳樸的他們,只知道國被滅了,他們不能成爲敵人的子民,在他們心裡,元容帝是他們的信仰,他爲了九央戰死沙場,國後爲國殉葬,作爲子民,他們同樣的,以他們的方式,深愛着這個國家。
一路向北,那裡雖然臨近天聖,但也有不少安定的地方,九央與天聖的國界,是一大片無邊的森林,而天聖,卻是從東面進攻九央,不用說,定是處在九央東面的長風國給天聖開了城門,行了方便,容澈也是君子,十萬大軍橫跨長風,卻也未對長風下手,一來,帝君沒有下令,二來,他看不長風。
難民,有一名嬌小的女子,一身普通的衣裳,手裡抱着一個包袱,她頭髮凌亂,遮住了那張臉,懷抱着一個包袱,輕輕的,根本引不起別人注意。
華曦小心翼翼地跟着難民們行走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眼睜睜看着母后從城樓跳下,九央皇宮的大門被天聖的鐵騎踐踏,昔日陪她一起長大的堂兄妹都被斬首,暗衛爲了保護她離開,把命留在了天聖士兵的刀下……
這場災難猝不及防,國這樣滅了,她從尊貴的華曦公主,淪落爲無家可歸的難民。
前方突然響起了一陣騷動,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土匪來了,快跑啊。”
一羣土匪騎着馬快速奔了過來,口哨聲,尖叫聲,晃着手的刀,一個個仗着一副惡相。衆人心一慌,起士兵,那些土匪可是真正的窮兇極惡啊,一時場面混亂,華曦慌張地逃離,不知被誰撞了一下,跌倒在地,嬌嫩的手被人踩了一腳,華曦忍痛,欲站起來,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跑什麼?”一聲粗獷的聲音大喝,看樣子是土匪頭子,土匪們把難民們包圍了起來,手閃着明晃晃的大刀。
“通通把身值錢的東西交出來,老子放你們一馬。”土匪頭子出聲了,想保命的百姓把身的銀兩都交了出來,瑟瑟發抖地蹲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