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超明顯愣了一下，本來他是打算不敲門不通報，直接闖進上書房的。這樣一來有形和無形中蔣超可以帶給君上一點壓力，讓君上的王者之氣不那麼囂張。但是當蔣超前腳才跨進上書房偏殿的大門時，房間內就飄出來了聲音。很明顯，君上已經知道他蔣超會來。
“哦，是臣下。”蔣超應着一聲，整個人都踏進了偏殿。一入偏殿，雖然有些碎陽光透過了窗上的窗花濾了進來，但是蔣超還是感覺到四周的冷空氣，不自覺的往身上鑽。上書房的偏殿始終給蔣超一個感覺就是寒氣逼人，不管是陰天還是晴天。蔣超每次來到這裡都能感覺到凌厲的寒氣壓制住全身，如果在這裡發生打鬥，蔣超覺得自己至少要損失兩三層的功力，只能發揮出七八層的實力出來。不過作爲君上面見朝臣的地方，蔣超倒是覺得沒有人敢在這裡動手，就算是他也對這裡有所顧忌。
“蔣統領，坐吧。”君王見蔣超已經進來後，指了指身前橫着的一個椅子淡淡的說道。
“謝君上。”蔣超打量了坐在長凳上的君王一眼，心中暗自盤算着。
“蔣統領，辛苦了。爲我淳國熬夜死戰，身先士卒，如果將來淳國強大了，一定少不了蔣統領的功勞。”君王一開口就扯上了蔣超的功勞。
不過蔣超倒是很意外，他以爲一開始君上就會和他攤牌，而他的應對方法早就想好了幾個了，就只等君王動他。但是現在君王卻沒有按蔣超之前估算的進行下去，反而讚揚起蔣超來了。蔣超心中暗自吃驚，因爲他感覺得到，君上更加成熟和穩重了，城府也變得越來越深，至少現在蔣超覺得他是看不透君上的。
“爲君上效力，是臣子們的福氣。抵禦外敵也是我們淳國，軍人的職責，職責所在，臣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蔣超也順着君上的意思，喊出了一句很常見，但是每個君王都願意聽的口號。
“坐吧，蔣統領。現在就我們君臣兩個，聊一聊，看這次淳國能否度過危機？”君王的整個臉都隱藏在陰暗處，讓人看不清他現在的表情。
蔣超也不再作推辭，領命後便在君王身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蔣超坐下後，依舊沉靜，並沒有着急說話，雖然他知道現在又很多問題要問，但是最基本的禮儀和規矩他還是沒敢破壞。
君王在深吸一口氣後，彷彿吸進了空氣中躁動的因子，首先說道：“蔣統領今天上午守城怎樣？”
“回君上，合州城暫時守住了。”
“哦，那蔣統領又是大功一件了，只怕在這樣下去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賞你了？”雖然看不見君上面部表情，但是從他的語氣裡，還是聽見了冷笑。
“這是臣的責任，君上不必要賞賜臣下。”蔣超回答着，毫無感情色彩。
“那蔣統領，你覺得這次五營圍城，我們能一直守下去嗎？合
州城也是百年基業了，我不想就這樣毀在了我的手裡。”君王嘆了口氣，此時他說出的話彷彿就像是他的心裡話一般。淳國都城合州城，如果一旦被五營攻破，那麼必定會釘在淳國曆史的恥辱柱上，任後來人唾罵。而君王也一定會被描述成一個昏君和暴君，不然怎麼會保不住自己的家。是否攻破合州城是君王的底線，也正是有了這個底線在，他纔會召集重臣商議和談的事情，君王現在寧願損失一些東西和錢財，也要想盡辦法保住合州城。合州城一丟，他這個亡城之君，只怕在亂世中也活不下去了。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期盼着他死，期盼着他成爲傀儡。合州城不破，至少他還有希望在。
“君上，老實說五營的實力很強。我們都低估了。”蔣超說了一句後，意味深長的看着昏暗中的君王。
“你是說當初追擊蠻族人，然後我叫你趁火打劫五營，是錯了？”君王迴應着蔣超，眼神也是直挺挺的看着蔣超。
“是的。”蔣超毫不避諱，一點情面也不給君上留。雖然此時整個偏殿只有他們兩個人，但是這樣直接說出君王的錯誤的，只怕也僅有蔣超敢做了。
“可是當初，是你告訴我禁軍已經是強兵了，你想看看到底是你訓練出來的兵要強一些，還是天啓的五營要強一些。而且你說只會有一部分的五營，而你人數衆多，怎麼又會被五營打敗呢？”
“我的禁軍是很強，但是離五營還是要差一點距離，這次圍困畢止城，想不到五營中的玄水營和白木營這麼堅韌，就算是攻上了城頭，他們也絲毫沒有畏懼，這算是我見過最強大的兵了，只可惜不是我們的。”蔣超是由衷的讚歎到五營。
“那你怎麼把五營引到合州城來了。當初在畢止城就應該做個了斷。”
“是臣疏忽了，想不到五營會步步緊逼，一路從畢止城追到了合州城。”蔣超的語氣稍微低沉了一下。
君王依舊身在昏暗中，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等個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後，除了兩人的呼吸外，彷彿天地間的萬物都被抹去，四周只剩下無窮無盡，無邊無際的黑暗和空虛，而君王和蔣超分作黑暗的兩頭，面對面看着對方。
“蔣統領，我的底線是合州城不被攻破。”君王這一下直接開出了他的底線。“你有把握嗎？”
“沒。”只有一個字，蔣超回答的乾淨利落，毫不拖延。
“那你有什麼把握？”
“轉移，雖然不一定能守住合州城，但君上可以和我們一起走，我的兵士也同樣會尊敬你的君上。至於把我截住，可能現在的五營還沒有這個實力。”蔣超說到自己的實力時，自信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逃跑，開溜。”君王對於蔣超的這個提議也相當吃驚。
“君上，合州城是座新城，而且城不夠高，兵
源不夠多。只有等我們集中好了淳國全部的兵力，再找五營算賬也不晚。只要君王跟着我們一起轉移，這一切的煩惱就沒有了，我們保證君上的安危，不會出一點問題的。”
君王在聽完蔣超的話後，連忙說道：“有勞蔣統領這麼用心了，容我在考慮一下吧。”雖然君王表面上既表揚了蔣超，事實上又推脫了蔣超的邀請。君王哪裡不知，一旦同意了，只怕是羊入虎口，再無脫險的可能性了。
“那就請君上早作定奪，萬一要是被五營攻進了合州城，只怕一切都晚了。”蔣超雖然沒有說出一句威脅的話來，但是君王還是感覺到了蔣超的霸道，差一點君王就沒有抗住，差點同意了蔣超。
君王閉上了雙眼，冥想一陣，才緩緩地說道：“蔣統領既然也覺得和五營抗衡不划算不說，而且抵擋不住，我們去找五營和談怎麼樣。”君王終於拋出了他的想法了，雖然之前蔣超已經猜到了，但是現在從君王的口中說出來，蔣超還是愣了一下。
“君上，如果我們找五營和談，那麼就等於我們向天啓屈服了。你試想天啓會允許一個曾經反過他的諸侯存在嗎？就算天啓現在不會對我們怎麼樣，但是保不齊以後會慢慢化解我們淳國，要是到那時恐怕我們連想反抗的機會都沒了。”蔣超一連說出和談的弊處，針針見血。
君王之前並沒有想到和談後的未來，而只是考慮到了眼前的危機。君王在遲疑，同時也在思索。
見君王有些遲疑，蔣超趕緊道：“君上，現在合州城還能一戰，而且從畢止城開始，我們的士兵多半都是死在五營的手上的，一旦和五營和談，我怕軍隊中會有情緒的。如果一旦處理不好，恐怕會激起兵變的。”
“哦，兵變？”君王突然整個身體都縮緊了一下，兵變可以說是動搖淳國根基的事變，而且還會讓他的王位搖搖欲墜。所以說這個事情幾乎觸及了君王的底線。本來君王開始猶豫和思考和談後的事情了，但是當蔣超拋出兵變後，君王突然明白這一切都是蔣超的別有用心。蔣超是在威脅，赤，裸裸的威脅，雖然沒有明目張膽的喊打喊殺，但是這樣軟威脅，讓君王很不爽。一個臣子不爲君王分憂解難，卻威脅君王，觸及王權。任何一個君王都不會允許這樣的人存在，如果有那麼必定會被君王殺掉的。因爲如果君王不殺掉他，那麼他就會殺掉君王。
“是的，君上。現在禁軍和守衛軍已經爲守城付出了慘烈的代價，如果不讓它們繼續守下去，只怕有些人會認爲他們的兄弟都是白死了，而且面對生死仇人，你叫他們如何平靜下來和談。”蔣超繼續強調兵變的可能性。
“和談是爲了死更少的人，他們會明白這個苦衷的。本王認爲他們雖然大部分不怕死，但是也不想死吧。只要和談成功，我們就可以避免合州城生靈塗炭，減少損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