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綿曼大急,她還是低估了皇帝和朱邪赤心的狠辣,本來想着當着文武百官的面,他們不敢暴露祖安是金牌十一的事情,哪料到他們直接來個釜底抽薪,將她調到另外的房間,這樣就算有什麼問題,自己也沒了開口的機會。
同樣着急的還有裴紹,一旦到隔壁檢查,她的身份就會曝光,然後裴家就完了。
可如今朱邪赤心都發話了,皇帝也默許,滿朝文武都看着,他想阻止也找不到理由啊。
這時影音鏡中,太子妃碧玲瓏也開口了:“我認爲此舉不妥,繡衣使者素來代表朝廷威嚴,更遑論金牌繡衣,又豈能因爲一句話隨意讓人檢查。”
這下文武百官都品出味來了,看來這個金牌十一確實有問題啊,不過太子妃說的也不無道理。
很快朝堂上又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辯論,最後還是朱邪赤心說道:“我們繡衣使者素來是公正忠義的代名詞,不能因此讓人懷疑,動搖了多年以來形成的聲望,相比而言,個人的榮辱又算得了什麼,我相信金牌十一也是能理解的。”
裴綿曼正想頂他一句“我理解個屁”,裴紹已經站出來打圓場了:“既然如此,下官就跟着去當個見證吧。”
同時對裴綿曼元氣傳音道:“你已經盡力了,不要再胡鬧了,不然暴露了,不僅是你我,就是家中其他兄弟姐妹,也會被牽連,你就忍心麼?”
他尋思着空了找個機會一定要好好和她聊聊,明明是要和齊王世子定親的,什麼時候和祖安關係這麼好了,竟然冒着這麼大的風險爲其出頭。
雖然因爲種種往事,他和裴綿曼並沒有什麼父女之情,但畢竟有父女之名,想到自己養在深閨中的漂亮女兒,竟然在自己不知情情況下和別的男人關係到了這種地步,頓時有一種被偷家之感。
聽到他的話,朝堂百官紛紛表示贊同,他出身裴家,和齊王一脈素來親善,而且不管和許宇,還是和桑弘,都不算親密,由他當裁判,再合適不過。
裴綿曼欲言又止,她確實不在乎這個所謂的父親,但是在裴家生活這麼多年,很多老僕人是看着她長大的,甚至有一些兄弟姐妹有時候還會照顧她一二,如果真的因爲自己的緣故,害得這些人下場悽慘,她又哪裡過意得去?
可是這樣離開後,阿祖的罪名豈不是徹底坐實了?
就在這時,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聽說這裡在開會討論我的事情,又怎能缺了我這個主角呢。”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裴綿曼渾身一顫,急忙回頭望去,那熟悉的身影,不是祖安又是誰?
碧玲瓏也是驚喜交加,她一直好奇祖安爲何會突然失蹤,甚至還有些懷疑對方是不是真的貪戀京城第一美人兒的女色做出了什麼糊塗事,如今看到他回到這裡,多日以來的焦慮和擔心徹底消散不見。
桑弘繃直的身體也是徹底放鬆下來,這些日子他一直是強裝鎮定,其他人也許還會幻想着他只是短暫失蹤,有希望隨時回來,但他比誰都清楚,祖安的確是在妖族,所以他比誰都要絕望。
這一放鬆下來他才察覺到背後涼津津的,原來早已被冷汗打溼了衣裳。
現在他最好奇的就是祖安如何短短一夜之間趕回來的。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他們這些人高興,齊王一脈的官員則是垂頭喪氣,唯有齊王倒還鎮定,自從發現皇帝一脈似乎也一門心思置祖安於死地後,他便開始思索背後的緣由,倒是不着急對付祖安了。
許宇則是大驚:“你……你怎麼在這裡?”
他十分確定之前就是祖安救走了玉煙蘿,妖族那邊的探子傳回來的情報雖然模糊,但也可以判斷出祖安和玉煙蘿一起回了蛇族,怎麼可能回得來?
想到金牌十一都有人假冒,他甚至懷疑眼前這個祖安也是假冒的,世上不是沒有易容這種說法。
祖安哈哈一笑:“我本來就是欽差的一員,派來處理雲中郡的事情,出現在這裡不是很正常麼,怎麼,許大人好像很不想我在這裡一樣。”
同時對裴綿曼做了一個放心的眼神,兩人太熟悉了,幾乎一瞬間便認出了對方是自己的大曼曼。
許宇臉色陰沉,並不回話。
御史中丞伊崇從一開始發言後一直沉默,此時卻又再次發話了:“祖大人出現得正好,今天這場會就是研究你劫獄救走妖婦玉煙蘿,勾結妖族背叛朝廷的事情,你現在有什麼話要說的麼?”
“當然有話說!”祖安朗聲說道,一羣大臣豎起了耳朵聽他有什麼高論,誰知道他直接間接沉聲道,“一派胡言!”
伊崇皺了皺眉頭,一旁的棘陽縣公趙舒已經呵斥道:“祖大人,這裡是朝堂,請注意言辭,不管說什麼都要講證據,不要像一些升斗小民一般在這裡罵街。”
祖安哼了一聲:“要講證據?之前你們編排我勾結妖族,叛國的時候有沒有講證據?現在反倒假惺惺地將證據?”
趙舒頓時有些語塞,他出身皇族,而且堂堂一個公爵,被一個子爵這般頂撞,面子上不禁有些掛不住。
幸好這時許宇幫他解了圍:“要證據麼,很簡單。”
說完拍了拍手,幾個僕人模樣的被帶了上來:“這些是欽差使館的一些僕人,平日裡準備每個房間膳食、乃至清潔打掃和被褥換洗之類的,根據他們的證言,玉煙蘿被劫獄之時,你恰好不在房間裡,她失蹤的這段時間裡,你也失蹤了,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桑弘臉色微變,儘管自己各種小心,還是被他安插了些探子進來了啊。
祖安嗤笑一聲:“許大人,虧你還是一郡的二把手,似乎對業務不怎麼熟啊,這些事情就能當做證據麼?”
“這樣證據確實有些薄弱,”許宇說道,“可是還有當晚看守玉煙蘿的那些侍衛,他們親眼所見,雖然沒看清劫獄之人的樣貌,但是身形可是和祖大人一模一樣。”
祖安哈哈一笑:“身形和我一模一樣?大統領,哪怕是繡衣使者辦案,也能用這種當證據麼?”
朱邪赤心臉色陰沉,不過還是說道:“單單這樣的確實很難當證據。”
許宇彷彿得到了暗示:“再加上在這之前,祖大人好幾次公然爲玉煙蘿說情,哪怕她妖族身份曝光也試圖救她的事,雲中郡官場的這些人可都看在眼裡,他們都算是證人。”
他麾下的那些官員紛紛搖旗吶喊。
這時碧玲瓏冷冷地說道:“許大人說來說去都是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如果這樣就能對朝廷官員定罪的話,未免太不把朝廷放在眼裡了吧。”
她麾下的官員更多,跟着附和聲勢自然大過了許宇這邊。
祖安心想有個當大佬的紅顏知己還真方便,手下小弟就是多。
他衝碧玲瓏微笑示意,其他人只當是下屬的感激,唯有碧玲瓏臉色微紅,知道那眼神是兩人才懂的事情。
這時溫公公尖細的聲音再次響起:“肅靜!”
皇帝這纔開口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如果沒有新的證據話,那祖愛卿自然是無辜的,這會也就散了吧。”
桑弘有一種劫後餘生之感,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峰迴路轉,正要恭喜祖安之時,許宇咬了咬牙,直接拿出一封密信:“還有證據,我的密探從蛇族冒死傳回來的情報,裡面詳細記載了玉煙蘿迴歸時的情形,身邊還跟着一個人族男子,外貌特徵和祖安一模一樣,關鍵是玉煙蘿親切地呼喚他爲阿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