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爾學院，教授宿舍園區，急促的電鈴聲響起。
教授們是卡塞爾學院的中流砥柱，哪怕在混血種界，他們每一個也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通常只有A級混血種裡的佼佼者纔有資格在卡塞爾學院中擔任教授職位，整個學校裡也只有27位終身教授而已。
因此教授們所受的待遇也頗爲崇高，比如終身教授的宿舍都是一棟棟的小型獨棟別墅，助理教授們雖然住宿舍樓，但每層樓只有一間房子，也就是說每位助理教授獨佔一層樓。
古德里安就住在教授宿舍樓第二層，電鈴聲響起時，他正穿着一整套睡衣躺在牀上，用睡帽遮住耳朵。
片刻之後，一隻腳狠狠地踹開臥室門，曼施坦因教授大步走進來：“別睡了古德里安，去圖書館集合！”
“集合什麼？”古德里安嘟囔着爬起來，“曼施坦因你是不是記錯了，這是呼叫教授團成員的電鈴，只有終身教授纔有資格加入教授團，雖然我也很想參加，但我這種助理教授貿然走進去只會被一腳踢出來……”
“以前是這樣，但這次是個例外，”曼施坦因教授道，“施耐德說這次集合是因爲有專員在一座龍類遺蹟裡有了重要發現，疑似找到了青銅與火之王繭化沉睡的地方，而其中一個專員就是你的學生。”
古德里安教授興奮地從牀上跳起來：“我就說路明非是最棒的！”
“你怎麼確定是路明非？我還沒說是誰呢。”曼施坦因教授有點驚訝。
“我一共就兩個學生，總不能是芬格爾乾的吧？”古德里安教授攤手。
……
青銅城中。
原本的青銅大殿已經變成了一座嚴冬殿堂，幾乎所有青銅齒輪與傳動杆都被嚴封在冰塊中，動彈不得。
雖然路明非刻意把寒氣和低溫都集中施加在了這些裝置上，但難免還是有所泄露，周圍水溫驟降，葉勝和酒德亞紀瑟瑟發抖。
對B級混血種來說，潛入一百米以下的深水對身體的壓力非常小，所以他們的潛水服自然也是本身並不具備什麼防護性能的輕型着裝，厚度也很低，在低溫中缺乏保暖效果。
葉勝和酒德亞紀並肩懸浮在一起，用彷彿是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路明非。
雖然知道S級學生的言靈一定異常強悍，但是強大到這種地步還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通常來講言靈的威力和領域範圍是呈反比的，也就是說威力越大的言靈領域也就該越小纔對，但路明非釋放的言靈瞬間凍結了整個青銅大殿，半徑估計能達到幾十米，簡直是顛覆了葉勝在課上聽過的言靈學常識。
“師兄師姐，伱們沒事吧？”路明非游到瑟瑟發抖的葉勝和酒德亞紀身邊。
“我沒沒沒……沒事，師弟……你……你放心。”葉勝哆嗦着道。
這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吧？
作爲女性，酒德亞紀的皮下脂肪比葉勝更厚一點，相對也更抗凍，至少她雖然也發抖，但說話卻不結巴：“此地不宜久留，葉勝，師弟，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裡吧。”
葉勝面露猶豫——他之前通過“蛇”在青銅城裡尋找青銅與火之王的卵，“蛇”雖然無法找到卵，但有一片區域是蛇無論如何都不敢靠近的，在他的探知範圍裡是一片位置的黑色空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青銅與火之王的卵應該就在裡面。
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找到卵，就收到了酒德亞紀信號消失的消息，於是立刻折回來找她。
現在青銅城的機關已經被啓動，如果就這麼離開，再想找到青銅與火之王的卵恐怕難度要翻上百倍。
“先走吧，我的冰未必能阻止這些機關多久。”路明非道。
葉勝咬了咬牙：“好吧，我們先離開！”
……
即便是混血種，在超低溫的水域裡行動也會變得遲緩，葉勝和酒德亞紀的游泳速度明顯減緩了。
於是爲了快捷起見，路明非乾脆讓酒德亞紀抱緊葉勝的腰，他自己拽着葉勝的胳膊，同時拖着兩個人往前遊——反正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帶上兩個累贅也不怎麼影響速度。
轉過一個格外巨大的齒輪，最寒冷的那部分水域被拋在後面，迎面的水流突然溫暖了一些。
但路明非的動作卻突然停頓住，看向了幽沉水域中的一角。
“怎麼了學弟？”葉勝問道。他已經結束了言靈的釋放，在昏暗的水域裡視力有限，路明非能注意到的地方他和亞紀是看不見的。
“師兄，你們能自己遊了嗎？”路明非道。
葉勝和酒德亞紀對視一眼，確認了一下對方的情況，同時點頭。
“那你們先順着葉勝師兄的救生索游回去，”路明非道，“我待會兒再追上你們。”
“發生什麼事了嗎？”葉勝問道。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可能有市民來找我們了，”路明非道，“也許是想投訴我們製造噪音？”
“市民？”葉勝愣了一下。
他們現在是在青銅城裡，一座龍王建造的城市，在古老的時代，那位金屬與火焰的君王統治着自己的廣袤封地時，這裡可能更接近於“王都”或“都城”的概念。
在這樣的一座城市裡，“市民”會是什麼？
葉勝猛地打了個寒顫，滿臉驚恐地看向路明非：“有龍來了？”
“不一定是龍，也可能是守墓者之類的東西，”路明非道，“師兄你有沒有看過盜墓小說？裡面的墓主人爲了防止自己被打擾，就會在墓裡養一些能存活很久的東西，或者養一羣能長期繁衍生存的東西，等盜墓者進來就把他們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師兄你看過一部叫《鬼吹燈》的小說嗎？裡面就有火瓢蟲和霸王蠑螈……”路明非道。
“真羨慕師弟你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葉勝苦笑，伸手握住腰間的俄羅斯產SSP-1水下手槍。
這是裝備部改造過的武器，威力接近某些狙擊槍，但如果這裡隱藏着一條龍，這把槍無法帶給葉勝絲毫安全感。
“我們快逃！”酒德亞紀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
“你們先走，”路明非搖頭，“我隨後跟上。”
“路明非！”通訊頻道里接入曼斯教授的聲音，“不要逞英雄，就算你是S級，也不可能在水裡對付一條龍，龍可以讓自己進化出水生動物的呼吸能力，你就算能跟它抗衡，也會因爲氧氣的限制被耗死！跟葉勝他們一起逃！”
“恐怕來不及了，教授，”路明非淡淡道，“它已經展開了一個未知的言靈領域。”
葉勝和酒德亞紀一驚。
釋放言靈的領域理論上確實是可以被感知出來的，只是這需要極高的血統，難怪他們兩個還毫無所覺時，路明非就已經發現了這附近有一個虎視眈眈的敵人。
“我暫時拖住它，師兄師姐你們先走，”路明非道，“不用擔心我，我有把握，而且別忘了我還有主場優勢。”
通訊頻道里沉默片刻，曼斯教授道：“葉勝，酒德亞紀，你們先離開！”
葉勝不甘地咬了咬牙，但他受過專業的訓練，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和酒德亞紀只會給路明非拖後腿，於是只好點頭：“路學弟，你要當心。”
路明非點了點頭。
葉勝和酒德亞紀手拉手遊遠了。
路明非在潛水服裡吐了口氣，目送葉勝和酒德亞紀離開。
然後他游到被封凍的巨大齒輪前，打量着包裹在齒輪上的厚重冰牆，以及像是琥珀裡的小蟲般被包裹在冰牆裡的窈窕身影。
路明非在冰牆上拍了拍。
冰牆裡的酒德麻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