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此時此刻,似乎已經沒人能夠再阻止這一切了,晨曦呆呆的望着遠處天空中,天雄和羅睺的拼鬥,看着這不周山在火焰中漸漸崩壞,看着這美好的世界,即將重新陷入一片混沌。
他知道,不周山雖然早已經過一次傾塌,但仍然是天下第一靈山,如果不周山這一次再次遭劫,那麼對世間,依然是一次破壞性的打擊。
到時候無論人族還是妖族,都勢必將陷入又一場巨大的災難之中。
那少年天道,卻在這時衝了出去,他緊咬着牙,一句話也不說,但堅毅的臉上分明表現出了他的決心,他衝出的方向,正是天雄和羅睺決鬥的地方。
這個小小的少年,已經做好了和他的父親一同赴死的準備,因爲他知道,在這個時候,如果燭龍不出手的話,沒人能夠再阻擋羅睺。
失敗,似乎已成定局。
鐵樹在靈泉旁邊,把這一切都看在眼中,他想要喚回天道,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天道,衝進那一團熾烈的火焰之中。
晨曦和伏靈兩個人,也失落的站在那裡,他們無法供給天雄力量,因爲他們的種族不同,他們本想要借靈泉之水脫胎換骨,可現在也已經不可能實現了。
燭龍仍然就那麼立在靈泉之中,看着這一切,眼中閃爍着燃燒的火焰,卻是面無表情。只因這一切,本就是天道法則。
“伏靈,我們再上,即便拼上這條命,也要阻止羅睺。”晨曦咬牙說道,伏靈的小臉也已經被火焰灼的火熱,聞言大聲道:“好,哥哥,我隨你一起。”
兩人說罷便要縱身而出,就在這時,鐵樹卻深深的嘆息了一聲,他探出一根枝椏,攔住了兩人,隨後嘆息道:“你們不必去送死,靈泉之水雖已失去效用,但我的鐵樹之花,本就是靈泉之水蘊養而成,你們兩個拿了去,便可脫胎換骨,助那天雄,阻止羅睺,拯救大荒。”
晨曦渾身一震,驚訝道:“可是這鐵樹之花,是你必生的精華,給了我們,你就再也沒有化形成人的機會了。”
鐵樹嘆道:“不周山已將傾覆,靈泉已將乾涸,大荒已將毀滅,如果這世界什麼都不存在了,就算我化形成功,又有何用?罷了罷了,若沒有這不周山和靈泉水,我又怎能開啓靈智,爲人不可忘本,做一棵樹,也是要講良心的。”
他說完這句話,兩人就見那一朵鐵樹之花,便從頂端緩緩脫落,晨曦上前伸手,便剛好將那花拿在手中。
晨曦和伏靈兩人這一下喜出望外,齊齊拜倒在樹下,鐵樹卻閉了眼睛,嘆口氣,不再言語。
他知道,自己此生,再也沒有機會化形成人了。
那樹上,緩緩滴落了兩點淡黃色的水滴,彷彿是歷經千年的美麗琥珀,又好似,是那鐵樹滾落的兩滴淚水。
遠處的天空中,不周山的火焰仍舊沖天,另一個故事在繼續上演,但,那卻已經和鐵樹無關了。
……
鐵樹爺爺的故事,便講到了這裡,魅兒呆呆的聽着,望着鐵樹爺爺那蒼老的面容,樹身上橫七豎八的褶皺和傷痕,忍不住上前抱住了鐵樹爺爺的樹幹,嗚嗚嗚的哭泣了起來。
“鐵樹爺爺,原來你這麼偉大,你爲了世界和平,大荒安定,奉獻了自己的畢生精華,從此再也不能化形成人,嗚嗚嗚,你太可憐了……”
鐵樹爺爺卻呵呵的笑了,他說:“傻孩子,哭什麼呢,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啦,再說,你看爺爺現在這樣不是很好麼,若真的化形成人,就會有很多煩惱和憂愁,還不如這樣,每天和些小花小草作伴,逍遙自在,快活得很啊。”
魅兒一下子又不哭了,她瞪大眼睛看着鐵樹爺爺說:“可是不對啊,鐵樹爺爺,你在不周山上得道,爲什麼會跑到這裡來呢,這半步多,不都是死後纔會來的嗎?”
鐵樹爺爺笑道:“那可未必哦,誰說這半步多裡面,都是死後才能來的呢?”
魅兒歪着頭想想:“啊,那也對,老闆哥哥好像就不是,阿光也不是,門把手也不是,小狐狸姐姐也不是,小道士也不是……啊,原來半步多裡面,這麼多沒有死的呀?這是爲什麼呢?”
鐵樹爺爺哈哈大笑起來,他眼中閃着睿智的光芒,看着魅兒說:“傻孩子,不要問那麼多,只要過好自己的每一天,開心就行了,這半步多裡面的秘密,可還多着呢,別說是你,就連你的老闆哥哥,也才只是知道一點點呢。”
魅兒一臉迷糊地說:“這又是爲什麼呢?”
鐵樹爺爺沒有回答,微笑不語。
魅兒又想了想,問道:“啊對了,鐵樹爺爺,你說那個燭龍,就是那條大蛇,既然他那麼厲害,遠古大神哎,爲什麼會跟你在這半步多的後花園裡待着,成天除了睡覺就是睡覺,要麼就是出來嚇唬人,這又是爲什麼呀?”
魅兒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又開始了滔滔不絕的問題,鐵樹爺爺低頭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這個問題,我就無法回答你了。”
“爲什麼呢,莫非連你也不知道嗎?”魅兒又問。
“呵呵,因爲這個問題,只能由他來回答你。”
“……爲什麼呢?”
“因爲,那是另一個故事了,一個屬於他的故事。”
魅兒還想問什麼,但鐵樹爺爺已經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了,他擡起頭,目光望着遠方,似乎又沉浸在了往事之中。
半步多上空的霧氣瀰漫,魅兒擡起頭,看着鐵樹爺爺那蔓延在霧氣中的枝椏,微微的晃動着,她知道,那個燭龍此時應該就在上面。
剛纔兩人的對話,和鐵樹爺爺講的故事,他應該也已經聽見了吧。
可是他堂堂遠古大神,怎麼會淪落成一個後花園的守衛呢?
但鐵樹爺爺已經不再說話了,花園裡又恢復了一片寂靜,魅兒轉身看了看花園裡的花花草草,卻忘了自己來這裡是做什麼的了,她呆呆的站在那裡,看着陷入沉默中的鐵樹爺爺,不知爲何,想起了自己當年,還是一株花的時候。
只是她想着想着,便眯起了雙眼,彷彿那記憶,早已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