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2彈指的五年 命運的相逢
五載隱龍,三餘破夢,誰將韶光偷換盡?半盞清茶,一世兄弟,談笑一抹青竹影。兄弟相隨,嬌妻在側,五年的時光,竟是這般平淡充實。唯一的一次離開,卻是受邀參加了一場婚禮。當初,爲了洽談關於天地工事守護人界的事宜,阿星要求會晤人皇雪如。可是,二者的身份畢竟懸殊。於是,雪如派出了自己心腹愛將、藍月帝國的擎天之柱鬼狐龍啓爾親往夢魘之城。熟料這一去卻是轉來了兵馬,卻賠掉了將軍。龍啓爾讓阿星招贅入城,三個月沒了音訊。雪如急得差點兒沒發兵攻打。三個月後,一代驍將藍月軍魂以五好丈夫的身份回到了王都,還帶回了一個河東獅吼一般的女王老婆,驚掉了滿朝文武的眼鏡。雪如冷眼流了一地,卻也無可奈何。龍啓爾自然不可能背叛自己,而夢魘之城現在也同意併入藍月成爲獨立城邦,人皇無奈之下只好宣佈補辦婚禮,普天同慶。我與阿星算是頗有交情,雙少和鬼狐也是好友,自然要出席。只是身份稍稍隱瞞,以凡人姿態出現在婚禮之上,混了幾杯水酒。
除此之外,五年內最大量的樂趣,便是我那個遠在奈克瑟斯的小弟了。有空間法則,自然是沒有距離的限制。弟弟每週會來我這裡痛痛快快玩上一天,向我抱怨着上一週的繁雜課程以及爹孃越來越嚴格的要求。看着這個小不點從滿地亂怕一點點成長成一個粉飾玉琢的小金童,箇中羈絆,真是難以言說啊!弟弟的成長也異於常人。僅僅五歲,看起來卻是八九歲的模樣,一米四五的個子,卻喜歡揹着一架無弦古琴,穿一身紫青鶴氅,手持拂塵,足踏雲履,越來越有隱世風采了。看樣子,當初爲他取名“無我”,希望他看淡自我,超脫天地,融合大道,確實有幾分作用。不過這幅扮相也就嚇嚇別人。在他的準媳婦維亞和我們這些兄嫂跟前,小傢伙還是那個天真活潑的頑童。我們之間的感情有些奇妙,在本身關係的基礎上,甚至帶着一絲父母對子女的舐犢之意,讓無我的童年多了數倍的寵愛。然而,隨着時間流逝,開啓百戰之塔的時間越來越近,快樂終究要結束了。爹孃幾天幾夜沒有閤眼,咬牙忍痛一番,終於批准了這個小傢伙前去大陸闖蕩的請求,讓小弟揹着琴離開了奈克瑟斯。
“老闆,來一葷一素一個湯,口味清淡一些。”幾天之後,無我的身影出現在了藍月帝國邊陲的一座城市,走進了一家旅店。他的裝束讓周圍的客人側目,同時也引起了門外之人的注意。“來了!”侍者拉長着聲音,很快將飯菜送上,“請問這位公子,您需不需要住店呢?”“爲我安排一間上房吧。”無我遞上一枚金幣,道,“這個賞你。麻煩你告訴我,這裡距離紫金帝國王都還有多遠的路程?”“公子要去紫金嗎?自從七條運河修成之後,只需要三個月的水路就行了。或者您可以僱傭魔獸飛鷹,只要半天,只是價格昂貴。”侍者被他溫文爾雅地態度感染,湊過來低聲道,“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什麼紫金帝國了。一年之前,偉大的人皇陛下終於統一了人族。我們的疆域跨越了曾經的四大帝國。所以公子,您最好不要提以前的地名。”“哦?”無我奇怪道,“難道雪如嫂……咳咳,我是說人皇陛下她安排了耳目遍佈全國?”話音剛落,卻聞屋外傳來一聲朗笑:“哈哈哈哈,小兄弟,我稱讚你的想象力!”無我轉身望去,卻見一名少年,白衣瀟灑,劍眉星目,渾身纖塵不染,搖着摺扇翩然而來。
“這位兄臺何出此言?”無我笑道,“小弟一直在長輩身邊修煉,剛剛出門不久,所以很多事並不瞭解。豪情兄長指教。哦,恕我唐突,在下我無月,請問兄長大名?”“我無月?有趣的名號。”那少年也不矯情,摺扇“啪”地一合,拱手道,“我叫易心。也是初出茅廬,想要闖蕩一番。”“同桌飲茶怎樣?”“不喝酒嗎?”“不喝。母親告訴我,酒水太浪費糧食了。”“哈哈,古往今來,用這個理由禁酒的人,可能你還是第一個呢!”易心笑道,“我也不喝。它讓我神思不明。來,我們以茶代酒,請!”“請!”兩人一飲而盡,對這一桌子簡單的飯菜邊吃邊聊,言語之中盡是越發投機了。
“請問兄長,剛纔你說我‘想象力豐富’,是什麼意思?”無我看了看周圍,小心翼翼問道,“我只是合理推測罷了。”“監視臣民,那是霸道之主。人皇,卻是王道之君。”易心笑道,“我剛纔打破了店裡的氣氛,是怕你被人皇陛下那羣狂熱得不要命的擁護者扔出去。”“哈哈,她要是聽到,肯定……咳咳,沒想到人皇有這個高的威信。”無我差點兒說漏嘴,趕緊朝着口中送了一口菜,“敢問兄長想要往哪裡去?”“與你同路,紫金。”易心道,“怎樣?同行好嗎?”“當然最好不過。”無我雖然對社會經驗比較缺乏,但是那一雙眼睛卻是識人無數。眼前的少年,眉宇之間透着一股英氣,卻又沉穩內斂,彷彿將天下收入掌中而舉杯談笑,這樣的感覺從他出生以來還沒有多少人能讓他感受到呢。更關鍵的是,這一柄藏鋒的劍正氣無雙,彷彿雪水一樣清冽的氣息之下,包裹着桀驁不羣的內心。如果非要用什麼詞語來形容這個少年,無我嘴脣輕動,竟是吐出了“完美”兩字!當然,他也能感受到眼前之人正在觀察自己。易心不動聲色,談笑間同樣暗暗驚心於眼前之人:這個叫我無月的少年簡直就像一個謎。渾身上下被一股玄奧的氣體籠罩,讓人好想看着結冰的大海,根本不知深淺多少。剛纔看他的行動,雙足與大地保持着微妙的距離,令常人難以察覺,定是本身有着一絲精神的潔癖。最最讓少年感到不可思議的還不是那看不出深淺的修爲,而是他身上透出的那一股超脫自我的氣質。如果非要用一個人來比擬這個少年的心靈,那恐怕全天下只有自己的父親了!這樣的英傑若不結交,更待何時?兩人心思一動,大有相見恨晚之意。推杯換盞,縱論宇宙人生,暢談時勢英雄,甚至切磋起詩詞歌賦、奇聞異事,不多時就成了整個旅店最吸引目光的人。然而就在此刻,麻煩上門了。
“喂!那邊那個揹着琴的小子,過來給大爺演奏一曲!”就在兩人相談甚歡之際,忽然,耳邊傳來了刺耳的聲音。無我揹着琴,如果被誤會成遊吟詩人,他不會生氣,自己的哥哥當初也假扮過詩人呢。可是那個胖乎乎的貴族老爺眯着一對三角眼,打量自己的目光就像是色狼看着美女,讓他頓時泛出一陣噁心。這個世界好這一口的確實不少。“呵呵,看樣子無月賢弟的容貌讓你遇到知音了。”易心見狀笑道,“要幫忙嗎?”“不用。來,喝茶。”無我根本沒有理那個傢伙。那胖子見狀,頓時惱怒:“小子,你沒聽見嗎?來人,去把那個小子給本老爺抓來,送到樓上包間給我單獨演奏。嘿嘿,當心不準弄傷了他。要是他身上傷了一點兒,小心腦袋!”“是!”這種人身邊可不缺少狗腿。不一會兒,三五個護衛模樣的劍士就圍了上來。“小子,識相的快點過去伺候我家老爺。”那幾人嚷嚷着伸手,卻不敢去抓無我的肩膀。不誇張的說,他被爹媽還有我這個哥哥養得太漂亮了,用冰肌玉骨、膚若凝脂來形容也不爲過。狗腿們很擔心輕輕一捏或不會把他肩膀掐出淤青,惹老爺生氣。所以幾人不約而同抓向了無我背上的無絃琴。就在即將接觸剎那,無我杯子輕輕一抖,頓時杯中之水濺出,每一滴都好像夾帶了壯觀波瀾之氣,霎時店內如同翻江倒海,充滿了怒浪氣息。一羣人慘叫一片,被震飛現場。“賢弟好高的修爲!”易心折扇一開,輕輕一壓,竟是怒浪平息。再看時,那個胖子已經被衝到了外面的門口,嘴歪眼斜,狼狽不堪。“兄長更勝一籌啊!”無我欽佩道,“如果我沒看錯,剛纔你所施展的絕技,其實是利用扇子揮出劍氣。只是無形劍氣被抽成極細極綿的狀態,所以給人的感覺竟好似清風撲面。”“兄弟好眼力。”易心笑道,“剛纔的氣息,卻也讓我想起一人。”“誰?”“藍冰水少夢比赫。”“哈哈,我何德何能,居然被與水少相比。見笑了。見笑了。”兩人談笑風生之間,背後的那個胖子卻是怒火中燒,厲聲叫道:“大膽的賊人,竟敢傷害本老爺!我可是這座城市城主的親舅舅!我看他們根本就是叛黨!來人啊!給我把這兩個人……”話未出口,卻見易心合扇向後一指,扇骨揮灑劍氣,無我肩膀一動,古琴無弦奏音。頓時兩道凜冽無比的光芒在空中交叉,擦過那人脖頸兩側,打在對面的牆壁上,匯成一點。“啊!”那人慘叫一聲,脖頸兩側血霧噴出,仰面便倒。
“殺人啦!”“殺人啦!”“來人啊!”……一時間,整條大街都叫嚷開了,周圍的店鋪更是亂作一團。“兄長那一招,果然精準啊!”“你也不差。你琴上無弦,卻是弦在心中,已經到了意念實化的地步,簡直是亙古罕見的奇才。你我劍氣在對面牆上交匯成的點,是一個完美的圓形,可見你我力道均等,勢均力敵啊!”“哈哈,這正說明我們有緣啊!請!”“請!”兩人卻若無其事地繼續飲茶交談,背後的官兵卻已經圍了上來。領頭之人喝道:“大膽狂徒,居然敢當街殺人!給我拿下!”“殺人?”無我笑道,“你哪隻眼看見我們殺人了?”“屍體就在外面,你還想狡辯?”那頭目怒道,“你們殺了城主大人的叔叔,罪加一等!”“是嗎?”易心冷笑道,“人皇親口說,官員是人民的公僕。公僕的叔叔,頂多也就是和一半人平起平坐。哪怕他被殺,也不過是普通的殺人罪,何來罪加一等?你們玷污了神聖的法律,褻瀆人皇,纔是罪該萬死!”“你……”那頭目喝道,“我不和你費口舌!殺人償命!來人啊,把他們兩個拿下!”話音一落,刀劍劈神而來。卻見兩人不閃不避,端在手中的茶杯之內,不見一絲水紋。卻見關鍵時刻,一道清俊劍氣破窗而入,劃空而至。“叮噹”“叮噹”,數聲脆響,竟是官兵的刀劍齊齊端折。易心冷笑道:“查都沒有查清楚,就敢妄下斷言?還不去看看,躺在門口的人估計已經嚇得失禁了。”官兵聞言一驚,轉身望去,卻見那貴族老爺全身戰慄,兩tui之間淌出了惡臭的液體。一羣人趕忙衝上去止血救治。“雖然沒有出人命,但畢竟傷了人。還請兩位隨我走一趟。”那隊長剛要伸手拿人,不料劍氣再一次從虛空襲入,竟從他腋下穿過,釘在牆上。衆人定睛一看,紛紛失色失聲!那無形劍氣凝固成劍芒,竟然在雪白的牆壁上釘上了一顆人頭!“城主大人!”那隊長尖叫一聲,撲向人頭,耳畔卻傳來女子清傲的冷笑:“紅樓劍閣奉人皇令,斬殺貪官污吏!哼哼,誰想替他出頭嗎?”一聽劍閣人皇,那些兵卒哪裡還敢放肆,連忙告退。
“剛纔多謝姑娘援手了。”無我拱手一句,道,“兄長,不如去逛逛集市好嗎?”“嗯!正有此意。”易心隨之起身,卻在轉身剎那,脖頸上驟然一冷。卻見一道金鋒紅體的寶劍已經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誰,竟敢偷學紅樓劍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