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有風來,夾帶着溼潤的雨絲,暗紅色的雲氣慢慢的散開,整個大東山和慈航靜齋的光線都清亮了起來。尤其是湖面上,浪花衝擊在大東山這一側的山石上,激起了許多白色的水霧,映射着陽光,給天地間平添了許多晶瑩的色彩。
在大東山的另外一邊,這片煙波浩渺的大湖的對面的湖邊邊上,隱約停留着一葉扁舟。
扁舟的船頭站着一名身穿青色華服的年輕人。此人的雙手白皙如玉,負在身後,臉孔雖然長得不算俊美,但是眼神深邃悠遠,充滿了睿智和沉穩的氣息。扁舟中還坐着一名身穿月白長衫的男子,面相也不過二十幾許的年紀,但是頭髮卻是有幾縷是白色的。這名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只是靜靜的坐着,但是他身上微微散發出來的真元力量卻讓天空中細細落下的雨絲全部無法靠近這葉扁舟。
忽然之間,站着的身穿青色華服的年輕人和身穿月白長衫的男子都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望向了慈航靜齋的方向。
“明若感覺到我們了。”
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微微的皺着眉頭,“想不到她的修爲竟然到了這樣的地步。”
身穿青色華服的年輕人默默的點了點頭,卻沉默不語,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複雜的神色。
他也感覺到了明若覺察出了他們的存在,甚至清晰的感應到,明若也感應出了他們是大自在宮的人。
身穿青色華服的年輕人知道,這個時候,這個慈航靜齋的主人應該已經默默的逝去。雖然她的修爲,是那麼的強大,但是在祁連連城和崑崙這樣的敵人面前,她也必定會像一顆流星般隕落。
但是她心中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在明知這一點的情況下,還要做出這樣的選擇?
沈飛容,這個大自在宮的強者,陳青帝最爲看重的師弟,他的心中再次對陳青帝的選擇多了一絲擔憂。
驀的,沈飛容和身穿月白色長衫的謝覆雲又猛的擡起了頭。
大東山外的天際,在不同的地方,出現了許多道華光,如同閃電一般,朝着大東山和慈航靜齋飛快的掠來。
那是令沈飛容和謝覆雲都心凜的許多強者的氣息,自從四百年前幽冥血魔一戰之後,天下已經再沒有這麼多強者聚集到一個地方了。
雖然祁連連城被明若擊傷,但是他的佈置,已經徹底的發動,大東山外的數千裡之內,已然成了一個巨大的戰場。
……
“洛北,原來你已經突破到了本命劍元的境界。”
“洛北…洛北…你要等着我。”
大東山的西側天際,采菽站在一道碧綠色的華光之上,朝着大東山飛掠而來。
她的眼中,只有剛剛閃過的那一道驚人的劍華和極遠處若隱若現的大東山。雖然她不知道洛北是何時修到了本命劍元的境界,但是她卻感覺得到那道驚天的劍華中,只屬於洛北的三千浮屠的氣息。
她的身旁,站着的是螭堯離,她腳下的碧綠色華光,是一艘和崑崙的碧雲衝類似的,如同一張大大的綠色竹葉一般,但尾部有幾片螺旋的飛遁法寶。
這件法寶的飛遁速度,遠遠的超過了天空中其餘從各處朝着大東山而來的華光的飛掠速度。這件法寶是采菽讓碧根山人煉製的,捨棄了防護等其它所有的功用,所要求的,就只有飛遁的速度。
采菽也沒有用白紗將臉龐遮起,極其強勁的罡風吹拂在她的太虛霓衣上,太虛霓衣上自然生起的華光在她因爲擔心而有些煞白的臉上映出了一層銀輝。
這個時候沒有什麼言語能形容采菽的美麗,也沒有什麼言語能夠形容采菽的堅毅。
她要趕到洛北的身邊,和洛北並肩作戰,不管洛北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
……
采菽對面遠處的烏雲之中,突然飛射出了三條黑色的身影。
長空之中,本來似乎空無一物,所以這三條黑色身影的驟然出現,顯得非常的突兀,空曠的天地之間,彷彿突然出現了三個不和諧的黑點。
但是這三條黑色的身影一從烏雲中飛掠出來,整個烏雲卻似乎淡了一些…在這三條黑色身影的後方,一個、兩個、三個……烏雲之中,密密麻麻的身影,以山傾般的氣勢,出現在采菽的面前。這種驀然閃現的殺機,讓整個明淨的天空都似乎一緊。
那三條黑色的身影是三名身穿黑色華服的男子,黑色的衣衫之上,都用金絲繡着龍紋。這三個身穿黑衣的人從烏雲中飛掠而出的速度並不能算驚人,但因爲采菽腳下的法寶的驚人的速度,這三個人似乎瞬息之間,就已經接近了采菽。
面對這三個突然出現的黑衣人和黑衣人身後密密麻麻,如同大軍一般的黑影,采菽並沒有絲毫的停留,只是眼中閃過了凌厲的殺機。
“嗤”的一聲,三道紅色的劍光幾乎同時從三個黑衣人身上衝出,斬向了采菽和螭堯離。這三道劍光如同蛟龍一般,在空中一折,潑灑出一片洋洋灑灑的耀眼劍光,但是就在這三道劍光纔剛剛衝出不到五丈距離的時候,轟的一聲爆響,一道盪漾着驚人的火元氣息的熾烈火柱突然從螭堯離的身上衝出了出來,瞬間就化成了一條巨大的火龍,一條長達十餘丈,連龍鱗和龍鬚都活靈活現的紅色琉璃般的火龍!
衝在最前面的一名黑衣人的眼中才剛剛閃現出驚駭的神色,那條巨大的火龍已經撞飛了那三道紅色的劍光,瞬間將他燃成了灰燼。
采菽發出了一聲冰冷的冷哼聲。
直到第一名黑衣人被燃爲灰燼的時候,他身後的兩個黑衣人才反應過來。近乎本能一般,兩名飛劍被撞飛的黑衣人在渾身巨震之下,都硬生生的一下子頓住,往後彈射了出去。
然後稍微落後的一名黑衣人也根本來不及逃跑,他的身影幾乎纔剛剛開始往後飛掠,身上就已經冒起了火光。不等那條巨大的火龍撞到他的身上,熾烈的火元已經將他身上的衣服全部染成了灰燼,然後是他的肌膚,骨骼,一片片的化爲焦灰。
連慘叫聲都未來得及發出,兩名黑衣人就瞬間消失在火龍的面前。
只有一名黑衣人逃過了螭堯離的一擊,渾身顫抖着飛掠而回,但采菽那一聲冷哼還未消失,烏雲之中卻傳出了一聲不屑的冷笑,“連擋一下都擋不住,這樣的廢物,還留你何用。”隨着這聲傲然而不屑的冷笑,一道強大的劍氣呼嘯而出,瞬間就將那名逃回的黑衣人斬成了兩段。
一名挺拔的青衣人傲然凌空而立,隨手揮出一道劍氣擊殺了那名黑衣人之後,他便連看都沒有再看一眼那名黑衣人的屍身,用傲然而鄙夷的目光看着采菽和螭堯離。他只是一站出來,只是這一劍的氣勢,便抵消了螭堯離剛剛這一擊的氣勢和給人帶來的震撼。
這名毫不掩飾自己的自傲和鄙夷的青衣人,便是崑崙的唐卿相。
雖然可以說是況無心放在祁連連城身邊的一顆棋子,只是聽命於況無心而按祁連連城的意思行事,但是放眼天下,除了況無心等修爲絕高的人物之外,唐卿相依舊有足夠自傲的本錢。而且他知道來的人是采菽,對於采菽,一直跟着祁連連城的唐卿相根本沒有南離鉞一樣的瞭解,在他的眼中,采菽只是個可以隨手滅殺的蜀山小輩而已。
“采菽,你不是蜀山的弟子麼?”
傲然而鄙夷的看着飛掠而來的采菽,唐卿相冷笑道:“你們蜀山號稱飛劍天下第一,我便給你個機會,只要你用飛劍能夠擋得住我的一劍,我便讓你過去。”
回答唐卿相的是一道螺旋般出現在他身後的紫色電光。
這道電光出現得極爲突兀,在出現的瞬間,才盪漾出強烈的法力波動和雷罡之氣,即便是唐卿相馬上反應過來,一道劍氣瞬間將這道紫色雷光硬生生的擊散,有幾道雷光還是彈射到了唐卿相的身上,在他的外衣上炸出了幾道裂口。
“道藏真元妙要!”
唐卿相的臉色徹底的陰沉了起來。他沒有想到采菽竟然修了他們崑崙的道藏真元妙要,而且從采菽這驀然發出的這一擊來看,采菽已經將道藏真元妙要修到了虛空生電的地步。但是在他看來,完全不和自己答話,只是沉默和固執的撞來的采菽依舊是弱小的螞蟻。
在大東山數千裡的範圍之內,祁連連城對大東山鋪下了一張絕殺的大網,而自己這個地方,可以說是大網上最爲堅韌的地方。在這裡除了唐卿相自己之外,還足足佈置了各個玄門數十名高手。唐卿相甚至覺得,就算自己不出手,采菽和螭堯離都不可能突破這裡,衝入到大東山里去。可是采菽竟然是連一句話都不說,就漠然而冰冷發動了進攻,也正是這樣對自己近乎有些蔑視的態度,才讓唐卿相有種說不出的憤怒。
“你們誰都不要出手!”
一陣陣的法力波動從唐卿相身後爆發出來,但是唐卿相卻是斬釘截鐵的揮了揮手。隨着他的手的落下,一股刺天戮地的劍氣從他的身上綻放開來,在洛北那道熾烈的本命劍元在大東山的天空之中點燃之後,另外一道淒厲而充滿毀滅性氣息的本命劍元也橫空而出,以瘋狂的速度,朝着采菽爆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