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不哭的,結果眼睛還是紅得像兔子似的,她最怕明天一覺醒來變成兩隻大核桃,那真是再高明的化妝術都拯救不了了。
門外響起轉動門把的聲音,她聲音一緊:“我正在洗。”忙打開淋浴。
隨後門外便沒了聲音。
素問趕緊把浴簾拉上,浴簾的花樣也是她選的,大朵大朵的金色向日葵映在天藍色的底子上,這麼俗氣的花樣,都不知道他上哪又找到一模一樣的。
“咔嗒”一聲門開了,陸錚拿着鑰匙站在門邊上。
素問置於水霧下的身體僵住,一聲不響的任水流沖刷,隔着一層半透明的浴簾,摸不清他的意圖。
陸錚穿着拖鞋走進來,卻沒有看她一眼,將手中的衣物放在一旁的乾衣簍裡:“這裡是乾淨衣服,你洗完就換上。”
“毛巾什麼都掛在原來的地方,你還記得吧?”
“哦……”她愣了一下,遲疑答道。
等他離開,素問匆匆沖洗了一下就出來,撈起乾衣簍裡的衣服,是一套女士內衣和睡衣,嶄新的,吊牌還掛在上面。
大半夜的他上哪去給弄的這套衣服?
素問一邊換衣服,一邊腹誹着,拿起內褲的時候,一時間臉色有些扭曲。
這還得從三年前他倆第一次同居時說起。
當時素問糊里糊塗的就被忽悠過去了,東西還沒拿全,結果搬過去第一晚就來了“親戚”,大姨媽親切問候,她想不從也難,簡直悲憤欲死。
身上套着陸錚的大T恤,底下空蕩蕩的什麼也沒穿,素問縮在衛生間裡死活不肯出來。
最後還是陸錚猜出她心思,跑下樓去給她買了一打新內褲。
問題也就出在這。
因爲她沾了紅換下來的那條正好是卡通圖案的小雞內褲,所以陸錚揣摩着她的心思,給她買回來一打卡通內褲,什麼悠嘻猴,兔斯基,紅色阿狸……體貼是體貼,就是體貼過頭了。
當時素問就有點抽。
那天晚上他倆睡一起的時候,他還老盯着她若有所思,直到她一張臉憋得通紅,要
罵他色魔的時候,他才脫口而出:“雖然你這種獨特的口味我一時還不能適應,不過……還蠻可愛的。”
沒想到過了三年,他給她準備的還是卡通內褲!
要不是她現在不方便,她真想衝出去把這內褲砸在他臉上。
穿好睡衣出來,素問被那條內褲搞的,臉上還紅撲撲的不太自然。
陸錚起身時,正撞見她眼神,竟然就那樣半起半坐的姿勢,久久停頓,像是一下子出了神,不知在想什麼。
素問終究忍不住:“你可以去洗了。”
他啊了一聲,指指臥室的大牀:“你早點去睡覺吧。”然後匆匆進了浴室關上門。
這房子才一室一廳,當年也是遵照她意願換了張龐大舒適的雙人牀,幾乎把一整間小臥室給塞滿了。
她摸着柔軟的牀墊坐在牀沿,琢磨着他今晚要睡哪呢?緩緩掃過這間房,每一個角落,彷彿都盛滿了回憶。
目光落在牆角的衣櫃上,她怔了怔,像是爲了應證什麼,忽然起身拉開了櫃門……
偌大的衣櫃,被整齊的分成了兩列,一邊是他的衣服,掛着的,疊着的,整整齊齊碼放着,另一邊……
卻是清一色的女裝。
有休閒裝,職業裝,甚至還有小禮服,當然,也有內衣和睡衣。
衣櫃裡被填得滿滿的,散發着樟腦的清香,她用手劃拉了一下,每一件女裝都是嶄新的掛着吊牌,有的吊牌上還清晰的標着價碼。
她略微怔忪,像是被人施了法,定定的出神。
身後響起衣聲悉率,她一擡頭,就感到一股熱氣伴着蒸騰的水汽靠近,陸錚晃着溼漉漉的髮絲站在她旁邊看着她。
“你……洗好了?”
這不是廢話麼。
可一看到他赤條條的上身,那蜜色的肌膚,那緊實的肌肉,那一道道壁壘分明的線條,她就語無倫次了。
“嗯。”他不置可否,越過她,從衣櫃裡隨手拿了件睡衣套上。
他從她身邊擦過時,她甚至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水珠滑下來,落進她的領口裡。
她趕緊晃了晃發昏的腦袋,指着衣櫃裡:“這些……都是你買的?”
他點點頭,隨手幫她關上了衣櫃門。
身後良久沒有聲音,陸錚拿毛巾擦着溼頭髮,回頭,見素問還蹲在那兒,用一臉看怪物的表情瞪着他:“這裡……你沒帶朋友來過吧?”
他面無表情:“除了你,沒有別人來過。”
素問鬆了口氣:“還好,讓人看到你一個大男人買這麼多女人衣服,非把你當成變態。”
陸錚的臉色倏地鐵青。
意識到他目光裡的強烈譴責,素問登時有點心虛:“不,也不是那意思……其實,我也想知道你爲什麼買這麼多衣服……”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連自己都不好意思問下去了。
陸錚扔下毛巾,轉身往外走。
素問心裡一緊,忙問:“你去哪?”
“我去睡沙發!”他停了下來,但沒有回頭,背脊線條僵硬得厲害。
“對不起……”她默默的低下頭。
真糟糕,她明明想緩和這尷尬的氣氛的,卻適得其反。
“買給你的。”等到她已經不奢求他會再搭理她的時候,他又用硬邦邦的語調說,“這三年每當我看到適合你的衣服,總忍不住想買下來,然後掛在衣櫃裡,想象着你穿上它的樣子……”
“陸錚……”
“我知道我很傻,用不着你提醒我。”他粗暴的打斷了她。
一雙小手從背後繞過來,抱住他的腰:“一點兒也不傻,以後有人穿不就行了?”
心頭像被什麼刺了一下,他下意識的握緊了拳。
……
躺在牀上輾轉難眠。
聽得外間他的腳步聲,還有打火機的擦響,知道他也沒睡。
多半又坐在窗臺抽菸。
後來,是飲水機的咕咚聲,過了許久,終於一片寂靜。
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素問也不知道了。
只記得醒來時喉嚨裡像着火,窗外是朦朧的灰,她臥在牀上難受的咳了幾聲,又沉沉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