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前方沒路了。”山路之上,負責探路的斥候回來,對着典韋抱拳道。
典韋把地圖攤開,跟在呂布身邊別的沒學會,但看地圖的本事他是有的,看過半晌之後,讓人將那山民招來。
“你這刁民,是否存心誆騙我等!?”跟隨典韋而來的副將一把抓住山民的衣領怒道。
“不敢~”山民戰戰兢兢的連連擺手:“小民也是以前走過一趟,大概是這個方向,具體在何處,小民也難說。”
“行了。”典韋坐下來,擺了擺手道:“讓兄弟們先歇會兒。”
“將軍,將士們帶的乾糧都吃光了。”副將苦笑道,他們在山裡已經轉了三天了。
典韋閉上眼睛,仔細回想着呂布教他的那些東西,平時聽起來很有用的,但到這時候卻是一個都想不起來,或者能想起來的,跟現在也不掛鉤啊。
不過軍中不能斷糧這是幾條基本鐵律之一,雖然典韋覺得餓一頓其實也沒什麼,但將士們斷糧了,這顯然就是呂布說的那種情況,得儘快解決。
或者攻破敵營搶敵人的吃的,或者劫敵人糧道,呂布一般都是這麼做的,他帶兵出去,多數時候都只帶三天糧食,剩下的全靠敵軍貢獻。
典韋想到了上次千里襲擊美稷的時候,差點就被大雪困在路中,當時呂布是怎麼解決的來着?
典韋回想着上次的行軍,好像也沒解決,斷糧半天之後,他們就到了。
跟現在的情況有點兒像卻又不像。
這個時候,作爲主將,一定不能亂,哪怕沒有辦法,也要給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不能讓人看出我沒主意。
典韋目光平靜的看着四周衆人,平靜的有些嚇人,其他問題不好解決,就先解決吃的問題吧。
“你,隨我來。”典韋指了指山民道。
山民不知他要做什麼,但看他凶神惡煞的模樣,本能的便有些畏懼,想要逃避,卻又不敢逃。
“將軍,有何事不如末將代勞?”副將連忙起身道。
“去狩獵些吃的給將士們充飢,莫要走散,這山間道路錯綜複雜,若是走散死在山裡了可莫要怨我!”典韋看着衆人,沉聲道:“打仗死了那沒話說,但某不想兄弟們死在此處!”
“那將軍也該帶上兩人,有個幫襯。”副將說着,看了那山民一眼,畢竟不是自己人,萬一這小子逃跑的話,他們出去的希望那就更加渺茫了。
典韋也覺得有道理,多帶兩人也能幫他扛些獵物,當下點了四名將士帶着山民一起去探路,順便看看是否有獵物獵來一些讓將士們充飢。
大冬天的,滿山都是荒蕪,一眼望去,想找個獵物還真不容易,幸虧典韋曾專門打過獵,快到傍晚時,找到一處虎穴拖了頭老虎出來。
“將軍快看。”山民突然一臉興奮的指着遠處,對着典韋道。
典韋順着對方的目光看去,已經黯淡下來的天光下,遠處依稀可見點點火光。
這深山老林的,哪兒來的火光?
典韋目光一亮,扔下老虎的屍體,便往火光的方向摸去,許久方纔跑到火光附近,是一處山壁下面,大片軍營佇立,從這裡往下看去,可不正是那擋在祁山險道之上的蜀軍大營?
跑了三天,就跑這點兒!?
典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面色不善的看向那山民。
“應該就在附近,小民也只是偶然來過。”那山民有些不敢跟典韋對視,昏暗的夜色中,典韋那張臉看起來格外可怖。
典韋讓人做好記號,而後回去拖着虎屍跟大部隊匯合了。
“大家先墊墊肚子,地方已經找到了,下面就是敵軍大營,等天完全黑下來了,我等便摸下去,殺他個天翻地覆!”典韋熟練地將虎皮剝下來丟給副將,一邊分肉一邊道:“到時候還怕沒吃的?”
衆人看着那被典韋熟練分割的老虎,一個個吞了吞口水,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吃到虎肉。
一頭老虎肉再多,幾百個人分下來也就沒多少了,連那帶路的山民都分到了一塊兒,真的是隻能墊墊肚子了,不過士氣卻開始亢奮起來。
一個是能吃到典韋親自打來的虎,另一個就是已經到達了目的地,他們可以隨時動手了。
典韋聽呂布說過,最適合偷襲的時候,就是天快亮卻沒亮的那會兒,人是最困的,所以他覺得讓將士們休息到那會兒再動手,他讓將士們去睡覺,自己親自來守夜,到的天色將亮之際,挨個把人叫醒。
主公說過,打仗就是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到極致中的極致,典韋已經將自己能記住的每一個環節做到最好,那最後一步……
黑暗中,典韋看着沒多少人守的蜀軍轅門,將自己的兩把大戟拉出來,一揮手,大步走向轅門,接下來,就是自己最擅長的了!
大概蜀軍也沒想到對方會出現在他們身後,所以後營並無太多防備,轅門輕易地便被打開,而後,典韋在一隊蜀軍愕然的目光中舉起了自己的一對大鐵戟,森然道:“殺!”
“殺!”
數百將士在山中風餐露宿,差點迷路,足足走了三日時間,胸中早就憋了一口氣,如今更是想盡快打完歸隊,一聲咆哮聲中,瘋狂殺向四周。
典韋帶着人馬四處亂闖,每到一處,先放火,再殺人,不一會兒,蜀軍後營便火光沖天,無數將士在睡夢中被烤醒,驚慌失措的四處亂竄,整個大營一下子亂了。
而前方,已經等了三日的徐榮得到消息之後,二話不說,立刻揮兵攻營,前後夾擊之下,蜀軍的祁山大營終於被攻破,無數蜀軍狼狽逃竄,或是成了俘虜,或是亂軍中被殺,等到天光徹底大亮時,祁山大營也徹底告破。
這是朝廷進軍蜀地後的第一場勝仗,但也是最後一仗。
“要撤軍!?”典韋回營得到消息後,一臉愕然的看向賈詡和徐榮。
“不錯,將軍也準備一下,該回去了。”徐榮點點頭。
“爲何!?”典韋不理解,指了指地面道:“這不是打下了嗎?”
“根據我等從俘虜口中獲得的情報,我們來晚了,蜀軍早已做好了防備,這一路西進,至少有十處險關,可不是處處都有小道可繞,更有陽平關、定軍山、天蕩山,就算能夠攻進去,沒有一年都未必能攻下,所耗糧草必巨,而這些還只是漢中一地,想要攻入蜀中,關隘險阻更多,是不可爲,只能撤軍了。”徐榮嘆息道。
呂布的要求是速戰速決,如果不能趁機迅速拿下這蜀地,那還不如暫時放手,等待下次時機,若想靠強攻的手段攻入蜀地,至少從漢中這邊是很難的。
“唉!”典韋狠狠地嘆了口氣,自己難得親自上陣打一仗,誰知道會是這般結果。
當下三軍將士收束行裝,次日便拔營起寨撤走,只留下八百人駐守於此。
祁山地勢險要,又是控扼蜀地的咽喉,既然打下了,這個地方就不能留給蜀軍了,一個是可以防備蜀軍偷襲,另一點下次若需要出兵時,也少一處險關來打。
衆人回師退回隴關後,又派人讓張濟也收兵,徐榮率領大軍返回長安,此番攻伐蜀地,最大的收穫可能就是將祁山納入自己掌控。
賈詡倒是沒什麼感覺,打仗嗎,就是這樣,不是每一次都能有收穫的,在她看來,不賠就行了,但對典韋來說,這是他親自領兵破的第一營,佔據了極大功勞的一仗就此成了絕響,心裡多少有些不痛快。
“勝敗乃兵家常事,再說這仗也不算敗,何必這副模樣?”呂布看着典韋的樣子,有些好笑道。
“難得打一次勝仗,卻被終止了,也難怪。”賈詡笑呵呵的喝了口茶,還是家裡好啊,隨後看向呂布道:“主公這邊可有得到蜀中確切消息?”
“嗯,他們派人送來奏書,希望朝廷讓劉璋繼續坐益州牧。”呂布點了點頭,將一份奏書翻出來遞給賈詡道:“文和如何看?”
“既然無法趁勢攻入蜀地,詡以爲,依他們意思便好,同時也讓蜀地跟長安開通商貿。”賈詡笑道:“如此一來,主公也可更清楚這蜀地情況,若能設法離間一二,而後趁蜀地內亂之時,設法將漢中拿在手中。”
漢中可算是蜀地的門戶了,若將漢中拿在手中,那控扼蜀地無疑會變的更加容易,就算一時拿不下蜀地,但蜀地能給呂布帶來的危害也是微乎其微的,而與蜀地開通商貿,也是爲這第二步做鋪墊。
如果蜀軍打定主意不與朝廷來往,封鎖關隘,呂布就算想要做什麼也做不了,所以現在拿不下蜀地,最好的辦法就是安撫,至於劉璋僭越自領州牧這種事,雖然聽着憋屈,但最好就是順水推舟將這事定下來,否則人家自領益州牧,有重重險關駐守,你就算想拿人家怎樣也沒有任何辦法,反而會讓自己尷尬。
呂布點點頭,現在也只能慢慢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