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侯,不知天師入朝後,溫侯會如何待他?”眼見呂布跟張魯說的越發投機,閻圃終於忍不住向呂布詢問道。
非他無禮,而是張魯顯然已經被呂布帶偏了,一直說的都是五斗米教的事情,呂布也確實有讓五斗米教在關中傳播的意思,但只有這個可不行。
張魯畢竟是他們的主家,再說如果張魯得不到妥善安置,他們這些跟隨張魯的人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這點不管爲公爲私,都需要爭一爭。
哪怕是虛職,張魯都不能封太低,不然他們沒什麼好結果。
“宰輔,這些事情,溫侯自有定論,何須操心?”張魯不悅的看着閻圃道。
話雖如此,呂布也聽出來了,張魯心中也有自己的一杆秤,他知道自己多半是不會虧待他的,所以張魯不急,倒是手下這些人沒能看出,想到此處,呂布搖了搖頭,既然想聽,那就聽聽吧。
“無妨,這些也該說,以安漢中軍民之心。”呂布看着張魯笑道:“來之前,我已請陛下擬好了詔書,印綬也帶來了,只要公祺誠心歸附朝廷,便拜公祺爲大司農,公祺以爲如何?”
大司農本是掌管國家財富的官職,不過到東漢時,鹽鐵歸了郡縣,權柄衰頹,到呂布這裡時,爲了將財、軍、人盡數抓入自己手中,大司農的權柄再度被分。
如今這大司農只管租稅一項。
聽起來好似也挺厲害,畢竟也是管稅收的,不過這裡的租稅只是地租,而朝廷對農業的稅收分爲租稅和糧稅,租稅就是百姓租種朝廷的地要繳納一成賦稅,大司農管的是這裡。
但除了這一項之外,還有賦稅,現在也是一成,這個是由其他部門負責,大司農已經管不到,此外屯田的糧也不在大司農掌控之下。
而更重要的是,呂布如今施行的政策是藏富於民,對糧稅收的並不重,也是爲百姓能輕鬆一些,尤其是烏孫昆彌被擒,大宛、康居臣服之後,朝廷的稅賦主要來源就是商稅,這裡抽的很重,除了一些減免政策之外,大多數商稅都在一半左右。
當然,只有兩城的糧稅維持朝廷正常運轉還行,但若像現在這樣開戰,糧食肯定不夠,所以每年朝廷會從收到的商稅中,拿出很大一部分來將百姓手中的餘糧買來。
這樣百姓手中有了閒錢,可以去買些喜歡的東西,給自己添置房子、傢俱,朝廷也有了糧,需要的時候,可以賑濟災民,商稅雖衆,但開通西域之後,行商本就是能賺大錢的,莫要遠走,去一趟車師,一匹布到了那邊能三倍五倍賣出去,而且絕對安全,如今到車師國這一段,基本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了。
膽子大一些,往大宛走,那就是十倍打底,要是你願意花個幾年時間往貴霜乃至更遠的安息、羅馬走一趟,一匹質地一般的絲綢,到了羅馬那邊,人家願意用等量的黃金來換,羅馬那邊的玻璃製品,在這邊也很吃香,來回走一趟,只要能活着回來,就算交出一半的利潤之後,也足夠一輩子吃穿不愁了。
總之,稅賦的重心從農稅逐漸轉移到商稅之後,大司農的權利也就基本被架空了,而這其中的轉變,朝中百官一開始見呂布主持收商稅的時候還不理解,等幾個政策改變,百姓得了實惠,財政也被直接從大司農那裡轉到呂布手中後,想阻止都沒辦法,朝廷的所有權利也是從那時開始被呂布徹底架空的,而且是名正言順架空。
張魯作爲第一個向呂布投降的諸侯,呂布自然不可能虧待,大司農之位雖然權輕,但位重,位列九卿,僅在三公之下,理論上是跟呂布平級的,這個待遇,直接讓閻圃等人無話可說了。
這個位置,已經極高了,三公之位就那麼三個,最多加個太傅,呂布現在都是九卿,你要讓張魯過去直接坐呂布頭上,哪怕只是名義上的顯然也不合適。
“這……溫侯,大司農是否太過,魯德不配位。”張魯連忙起身,有些惶恐道。
“如何不配?”呂布反問道:“論出身,公乃留侯之後,大漢幾人可比?論功績,全這漢中百姓免遭戰火荼毒,有何不配?”
好像還真配?
張魯苦笑搖頭,自己其實只要傳教權就可以了,呂布給這麼多,恐怕傳教的事情上會有波折。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張魯所想,呂布允許傳教,但教義什麼的,得對朝廷有利才行,允許傳教但不能亂傳,你若引導百姓牴觸朝廷怎麼辦?或者將五斗米教的權利高出朝廷權利之後又該如何?
作爲朝廷的實際掌權者,呂布既然已經準備讓五斗米教在關中傳播,那自然要考慮到有可能的後果。
給官給的痛快,又是親近拉攏,爲的就是在傳教這件事上有所保留,不過事已至此,呂布沒說過一句要限制教權的話,而且也讓張魯和他麾下文武們都滿意了,這教權的傳播上,以後如果出了問題,呂布可以隨時插手。
“至於其他人,如今伐蜀在即,就請諸位暫入我麾下,做個校尉或是幕僚,待功成之後,論功行賞,諸位以爲如何?”安置完張魯之後,呂布又看向其他人。
這些人之前最大也就是個校尉,畢竟只有漢中一地,你封個大將軍出來也得有人認才行,這些將領皆爲校尉,除了張衛、楊柏等少數將領之外,其他人都算是封賞過了,接下來伐蜀,若有建樹,還能封賞,這一下子,漢中軍權也算是被呂布不聲不響的拿下了。
張衛和楊柏此刻就算想要發動叛亂都不好使了,昔日的部下此刻恐怕更願意給呂布幹活。
閻圃看明白了,但閻圃並無點破之意,畢竟作爲臣子,他對張魯的節義已經盡到,張魯也有了好歸宿,那他接下來自然也想封妻廕子,張魯這裡顯然給不到自己,只能在呂布這裡獲得,拆穿呂布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招來災禍。
“臣等願尊主公之命!”一衆漢中文武對着呂布齊齊拜倒。
至此,呂布算是初步將漢中收入囊中。
接下來就是集結兵力入蜀了,不過有件事得處理一下。
“楊任、楊昂?”衆人散去後,賈詡和典韋來到呂布身邊,將他們爲了迫使張魯投降而不得已藉機殺了楊任和楊昂的事情跟呂布說了說,如今呂布來了,兩人的死訊也瞞不住了,但兩家人沒有任何表示,這就不正常了,所以賈詡提醒呂布要小心。
“他讓我殺的。”見呂布目光看來,典韋直接一指賈詡,我只是奉命辦事,其他的我不管。
“殺便殺了。”呂布有些好笑:“把要做的事情換一換順序而已。”
“主公高見!”賈詡微笑點頭應和。
典韋茫然的看着兩人……他們在說什麼?
“主公所言不錯!”兩人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典韋也不想讓人看出自己沒聽懂,摸索着頜下鋼針般的虎鬚,一臉我很認同的表情。
看的兩人微微一怔,隨即哈哈一笑,當下,呂布讓他們各自去休息。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呂布招來漢中官員,將朝廷的新法交給他們,讓他們儘快丈量漢中耕田,關中的新稅法推廣的不錯,準備在漢中繼續推行。
新稅法出來好幾年了,關中因此大興,早已不是什麼秘密,漢中這邊自然也知道,不過當要在自己這邊施展的時候,卻沒幾人願意,畢竟這動的基本就是漢中權貴的利益,只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呂布如今坐鎮漢中,誰敢說半個不字?
但接下來,呂布卻沒有繼續坐鎮,似乎很急着要去白水關與張遼匯合,第三日便率軍離開南鄭。
南鄭楊家在確定呂布已經快到白水關時,立刻召集人手反叛,漢中七縣皆反,然後不等這些人坐大,呂布突然出現在衙署中,然後二話不說,凡是參與此番叛亂的有一個算一個,盡數捉拿。
那些家兵如何是呂布麾下虎狼之師的對手,這種事情,呂布麾下這些精銳對於流程顯然很熟練,呂布採取的是隻誅首惡的做法,各縣家族盡數被拿下,不過卻沒像關中一般一刀切,只是將主事者誅殺,其家產一部分充公,一部分則由其子嗣平分。
是平分而不是側重於某嫡子,庶子跟嫡子有同等繼承權。
這一下子,除了嫡子之外,庶出對於呂布的態度瞬間就逆轉了,而且這麼一分,這些漢中家族也不再具備與呂布抗衡的資格。
至此,漢中徹底被呂布掌控,前後用了半個月時間。
而後呂布任楊阜爲漢中太守,馬鈞留在漢中組織人制作獨輪車,往來運輸糧草,呂布則帶着賈詡、典韋以及衆將一路趕往白水關與張遼匯合。
張遼先呂布半月抵達白水關,蜀地這邊,劉璋也已經得到呂布出兵的消息,急調人馬趕往白水關抵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