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判的刑期,與之前孟廣達向趙慧蘭介紹辯護方案時所說的差不多。當時孟廣達告訴趙慧蘭,這次辯護的最好結果是緩刑,有可能刑期在三年以上五年以下,畢竟本案數額巨大,又沒有什麼減輕或者從輕處罰的法定情節,所以刑期很難低於三年。
如今判決下來了,基本符合衆人的預期,趙慧蘭沒有什麼可說的,她是不會去上訴的,一是刑期基本在可接受的範圍內,二是她也捨不得花錢。
一審宣判後,被告人靳大春未提出上訴,檢察機關亦未抗訴,判決發生法律效力。
趙慧蘭覺得丈夫靳大春一定會吃盡苦頭,可事實卻並非如此。除了剛被押送過去那段時間,心裡落差比較大,靳大春心裡和身體上比較受罪外,後來他居然靠着張鐵嘴徒弟的名頭,偷偷在裡面給人掐算起前程來,而且未受到同監的其他犯人的欺負。
一個自己都被關進去的學藝不精的大仙兒,連自己的前程都把握不好,居然坐在大牢裡給別人看手相,算前程,聽起來是不是很可笑,十分諷刺。
後來趙慧蘭去監獄探視他才發現,這貨居然在裡面闖出了一些名頭,江湖人稱靳大仙兒。
不知道這算不算牆外不香,牆內香。
據趙慧蘭後來回憶,當初靳大春拜在張鐵嘴門下,張鐵嘴好像說過靳大春將有一劫,此劫過後將技藝精進。如今看來,此劫正應在此處。
案子結了,孟廣達覺得大寶雖然外形有些磕磣,但是能力還是有的,特意讓宇文東約大寶一起吃了頓飯,想借此機會建立穩定的合作關係。
三人吃吃喝喝就聊起了靳大春這案子。
“孟律師,您是律師,我呢就是一個不知名的小作者,平時自己吹牛逼,是什麼網文作家,其實不過是給自己臉上貼金。我們這種人不過是寫故事的人。
要說起靳大春來,我還真是覺得他挺可惜的,怎麼就去偷錢了呢。他媳婦是我們村裡的名人,誰家小孩要是被嚇到了,找到她叫一叫馬上就好。
送去醫院都治不好的病,到她家幾次就見效。我不是鼓吹封建迷信,當然社會上確實有藉着這個騙錢的,可也有真有本事的。否則,我嬸趙慧蘭,也不會那麼有名,外地人都跑來求她。
可惜了我嬸的一世英名,被靳大春給敗壞了。”大寶喝了一杯啤酒,嘆氣道。
“大寶,我比你和宇文歲數都大,經歷的事也多些。其實吧,我覺得任何人都有他發光發熱的一面。
人活在世上就像是草,有沒有用主要看長在什麼地方,如果長在田地裡,即便日頭再毒,農民伯伯也會除之而後快,因爲草多了影響莊稼生長;但是如果是在草場上,牧民會護着你,希望你能茁壯成長,因爲只有這樣他們的羊和牛才能吃飽,爲他們帶來美好的生活。
所以我說任何人都是有用的,找準自己的位置,踏踏實實的生活,準差不了……”孟廣達放下酒杯,已經有了七八分的醉意,說了一堆的人生感悟。
“孟律師說的對。”大寶雙眼放光。
“別一嘴一個孟律師的叫,以後你和宇文一起叫哥,人生不易,何必太在意那些名頭。
以前哥就是太在意名頭了,所以在學校裡混的不好,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知識分子有文人風骨,其實狗屁的文人風骨,說的直白點就是清高,自覺地高人一等,其實這都是傳統文化中的糟粕,都是封建遺留的毒瘤。
當今這社會,清高有個屁用,是能升職還是能加薪,是能填飽肚子,還是能改善家裡的生活條件,一樣都不能。
所以哥出來當了律師……”孟廣達越說越起勁,自斟自飲起來,不一會兒就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嚕。
大寶咔吧咔吧的眨着眼,看向宇文東:“小東,孟哥真是個實誠人,把心裡的大實話都說出來了,這算是酒後吐真言吧!就是酒量差了點。”
“哎!我也沒想到孟哥這麼不能喝。算了,咱哥倆走一個。”宇文東放下啤酒杯後,拿出了一個報紙包:“這是案子的提成,孟哥實在,沒扣咱們稅錢。”
接過報紙包,大寶擡頭看向他:“窩草,你沒調包吧,咋這麼厚!”
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
伍慶輝回到律所後,本以爲在培訓學校一直追隨自己的黃毛考完試後會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可他卻沒想到,在培訓學校時忽悠的有點大,黃毛認準他了。
考完試後,就一嘴一個“哥”的,天天給他發微信,一心想登上他這艘法律的航母。可伍慶輝哪來的航母啊,小舢舨都沒一條。
本來伍慶輝不想這麼早就回律所,想再放飛自我一段時間,可黃毛追的太緊,沒辦法,他只能回律所躲避一時。
可他剛回到律所消停了一個多月,黃毛居然找來了。
寫字樓下的花壇旁,伍慶輝裹着黑色最新款鳥牌羽絨服,嘴裡叼着煙,看着眼前裹着紅羽絨服,一臉獻媚的黃毛。
“毛啊!哥現在律所每天忙的腳打後腦勺,真沒有時間照顧你!”伍慶輝非常裝逼的說了一句。
“哥,這律所是不是就是你說的那個航母?”黃毛一臉羨慕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大樓,覺得在這裡工作比在老爸的礦山上班強多了。
伍慶輝沒說話,只是鄭重的點了點頭。
“哥,你可說過,讓我當水手,雖然我考的分不高……”黃毛唯唯諾諾的說道。
伍慶輝一聽立刻來了主意:“毛啊!你考了多少分?哥可跟你說哈,這個大門可不是誰都能進的。”他指了指身後寫字樓的大門。
“如果考分太低,你肯定適應不了這裡的工作節奏,知道律所裡的人都管哥叫什麼嗎?”伍慶輝接着說道。
黃毛一臉渴望的看着他,搖了搖頭。
“伍大學問!知道大學問是什麼意思嗎,知識多!你要想進去,不是不行,可你不能給哥丟人。說說吧,考了多少分?”伍慶輝這逼裝的,差點市區裝不下他。
“哥,我沒考過,距離三百六十分差了點。”黃毛低着頭,不好意思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