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人?十萬人?三十萬人?
真正置身其中的時候,其實數字已經失去意義,因爲獨立個體的視線能夠觸碰到的極限是相對有限的,竭盡全力也只能夠看到自己身邊的數百人而已。
但是,真正成爲其中一員的時候,卻能夠通過空氣的流動、熱浪的涌動等等捕捉到一種氣勢磅礴的恢弘,瞬間就能夠感受到自己在茫茫人海之中的渺小,但下一秒又能夠感受到構成一個完整整體之後的龐大。
那種感覺是用語言無法表達的,放眼望去,無窮無盡的人海就這樣鋪陳開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就這樣強烈地撞擊着耳膜,彷彿巨浪撞擊岩石一般,陣陣迴響轟鳴久久迴盪着,連帶着心神也跟着恍惚起來。
“吼吼吼!”
“嗷嗷嗷!”
“綠灣是冠軍!”
“匹茲堡必勝!”
“上上上!鋼人!”
“上!包裝工,上!”
“嗨起來!大家!一起嗨起來!”
各式各樣的呼喊與嘶吼在耳邊交織,來來往往的人羣都在積極主動地討論着今晚即將登場的這場超級碗。
無論是匹茲堡鋼人和綠灣包裝工的球迷,亦或者是其他球隊的球迷,此時此刻都沒有區別,所有人都歡聚一堂,僅僅只是因爲橄欖球而聚集在一起,僅僅只是因爲超級碗而盡情狂歡,真正不分彼此地融爲一體。
有人在議論着這次超級碗的歷史意義,有人在討論着陸一奇和湯姆林兩位屢屢創造奇蹟的年輕教練,有人在關心着中場秀的表演,當然,還有人在分析着對陣雙方的戰術策略……花樣話題數不勝數。
一雙眼睛和一雙耳朵就要不夠用了。
李承祺只覺得胸腔裡積蓄着一股汩汩熱潮,渾身上下似乎有着無窮無盡的力量等待宣泄,腎上腺素的飆升讓腳步也變得輕盈起來,然後他就看到了等待在約定位置的小夥伴們,亢奮和激動達到巔峰。
“嘿!”
李承祺衝動地走了上前,主動打了招呼,但隨後就發現自己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只是傻乎乎地撓了撓頭,反而是眼前的女生落落大方地笑了起來,“我就是‘阿奇的奇蹟’,你應該就是‘布魯斯-李的李’吧。”
李承祺聽到自己充滿二逼少年風味的網名暱稱時,不由就懊惱起來,他當初就應該更換一個暱稱的,但顯然此時已經來不及了,於是他只能尷尬地撓撓頭,然後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對,我就是……我是李承祺。”
“顧長曦。”她展露出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畢竟是大學生了,多吃了幾年薯條和牛排,應對經驗還是更加豐富;而且,不久之前纔剛剛組織了紐約唐人街的街頭觀賽,她也清楚地知道應該怎麼推進事情。
於是,沒有再繼續客套,“我們還有很多事情呢,怎麼樣,準備好了嗎?”顧長曦乾脆利落地切入了主題。
李承祺還是有些緊張,因爲這是第一次和網友見面,他原本還有些緊張擔心,畢竟網絡所編織起來的間隔感是難以逾越的,但實戰卻是……就這樣?
一個照面、一個招呼,然後就結束了?
有些空虛,還有些困惑。
但隨即李承祺就反應了過來:他還擔心什麼呢?雖然他們是通過網絡認識的,但和普通朋友沒有任何區別,甚至還因爲綠灣包裝工的存在而更加親近,拋棄了性別和年齡的桎梏,真正地進行平等的交流。
老實說,當李承祺看到顧長曦的時候,還是微微有些驚訝,一是因爲女生,二是因爲看起來像是大學生的模樣,這絕對不是他坐在電腦屏幕前進行溝通的那個“阿奇的奇蹟”,次元壁打破之後的形象偏離了軌道。
但看着顧長曦熟稔親切的模樣,李承祺也就跟着釋然起來——他們就是朋友,這就是朋友之間的碰面,就好像他當初和布魯克、博比這羣小夥伴一樣,一個契機讓他們認識了彼此,一座橋樑讓他們成爲了好友,然後今天結伴前來觀看超級碗,這也成爲他們成長過程中的一次特別經歷。
更重要的是,他和顧長曦一樣,他們的夢想都實現了,真正地來到了坦帕,然後和一羣志同道合的小夥伴一起觀看超級碗,這就是夢想照進現實的時刻,他們應該好好把握這次機會,盡情享受肆意狂歡。
於是,李承祺也主動迎向了顧長曦的視線,“當然,就等待着這一天呢。我們現在就開始忙碌起來吧,怎麼樣,我們應該從哪裡開始?這是我的小夥伴們,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我們一起分工合作。”
然後,李承祺就將布魯克等人介紹給了顧長曦,同時,顧長曦也將自己一起前來的小夥伴們介紹給李承祺。
“哈,誰能夠想到,我們因爲橄欖球而結識呢?這着實有些不可思議。”顧長曦落落大方地發表了感嘆,“對了對了,你們看了阿奇教練在國聯決賽之後的新聞發佈會嗎?阿奇教練的表現真的堪稱完美了!”
“當然當然!哈哈!”李承祺也立刻點頭起來,“阿奇教練真是一個富有魅力的男人,誰不想在他手底下打球呢?”
“就是就是,我還有一羣朋友都嚷嚷着,請阿奇教練兇我!哈哈哈,我一會介紹她們給你認識。”顧長曦也歡快地笑了起來。
當他們擁有一個共同愛好的時候,話題就停不下來了,纔剛剛見面就已經打破桎梏,網絡與現實的界限也就這樣被輕而易舉地打破了,親切和熟悉感重新涌來,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笑容就爬上了嘴角。
整個雷蒙德-詹姆斯球場早早地就開始喧鬧起來,不僅僅是幸運購買到門票的球迷們早早地抵達球場,還有大量沒有能夠搶購到門票的球迷們也依舊積極熱情地抵達現場,即使知道希望渺茫也還是舉起了求票的牌子。
“懇求一張門票!”
“從阿拉斯加遠道而來的綠灣球迷,是否能夠求到一張門票。”
“一張門票,我願意和你結婚!”
五花八門的求票牌子在人羣之中熙熙攘攘,偶爾視線瞥到也不由莞爾,不得不佩服這些球迷的奇思妙想,但他們的求票請求估計很難很難被響應了,因爲黑市之上的門票已經被炒作到了二十五萬美元也依舊是有價無市——
沒有人願意讓出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