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再次站在喬丹-哈利體育場的草坪上,沒有激動、沒有雀躍、沒有亢奮,也沒有在腦海裡描述自己的豐功偉業就此揚帆起航,取而代之的是專注與冷靜,一心一意地全情投入比賽,一切都關於比賽,也只關於比賽。
這纔是陸一奇日常生活裡的應有本色。
從褲子裡掏出糖果,拆開包裝糖紙,丟入嘴巴里,甜甜的味道讓紛亂的情緒逐漸沉澱下來。
非常有趣的是,當陸一奇真正冷靜下來之後,腦海裡的那隻大象就消失了,所有思緒所有戰術所有靈感全部都重新活躍起來,從衛生間抵達球場的短短一段步行距離,他就已經明白自己應該怎麼辦了。
密歇根州立大學的球員時期,陸一奇還在主教練尼克-沙班手底下懵懵懂懂地摸索着基礎知識和戰術體系的時候,沙班對於陸一奇的比賽閱讀能力和臨場應變能力就讚不絕口,這也是他在身體對抗漸漸無法佔據上風的劣勢之中依舊能夠替補登場的重要原因,沙班希望他能夠利用自己的解讀把比賽盤活起來,經常能夠起到奇兵的效果。
“你的大腦,就是你的武器。”
這是沙班的原話;現在,陸一奇就準備用他的方式來率領球隊爭取勝利。
“弗里曼?弗里曼!”
陸一奇正在尋找着球隊四分衛喬什-弗里曼(Josh-Freeman)——在橄欖球比賽中,四分衛纔是球場上的指揮官,教練通過頭盔的內置耳機將戰術傳達給四分衛,然後由四分衛站在場上傳遞給進攻組球員,最終完成戰術的推進。
這也使得四分衛成爲橄欖球賽場上最爲特殊特最爲重要的一個位置。
同理,當防守組站在球場之上的時候,也有這樣一個指揮官的位置,大部分球隊都選擇由線衛擔任。
“傳球。我們的進攻重心朝着傳球傾斜。”時間緊迫,陸一奇以最簡潔也最直接的方式傳達了戰術要領。
弗里曼卻是稍稍愣住了,“什麼?可是……”賽前準備的時候,朗-普雷斯並不是這樣佈置的。
“我說,傳球!明白嗎?”陸一奇卻沒有時間細細解釋說明了,目光銳利、雙目堅定地注視着弗里曼的眼睛,然後揚起了聲音,如同當頭棒喝一般再次驚醒了呆滯狀態的弗里曼,“明白嗎!”
“明白!”弗里曼重重地點點頭,儘管依舊存在疑惑,但服從主教練指令已經成爲習慣——即使只是臨時主教練,但站在場邊進行比賽的時候,效果也是一樣的。
陸一奇用眼神給予了肯定,接着快速佈局,“開球之後,注意尋找尼爾森和墨菲的位置,出手速度儘量加快,三步後撤步、出手!三步後撤步、出手!明白嗎?”
“明白!”這一次弗里曼沒有再遲疑,隱隱地,他覺得眼前的臨時主教練似乎變得有些不太一樣起來,“三步後撤步,出手!但如果沒有找到傳球目標,又或者是傳球失敗呢?”
“那不是你需要擔心的問題,記住我說的,找到尼爾森或者墨菲,傳球出手,速度!快速出手就是你需要做的!喬什,我需要你果決!出手一定要果決!明白嗎?”陸一奇一字一頓地傳達出了自己的堅毅,通過眼神深深烙印在弗里曼的眼睛裡。
“明白!”弗里曼沒有再更多質疑,乾脆利落地說道,而後就轉身快速走進了球場,準備比賽——
上半場,由奧本大學老虎隊率先進攻;下半場,則輪到堪薩斯州立大學野貓隊進攻組率先登場開始比賽。
“加斯(Gus)!”送走弗里曼,陸一奇依舊沒有停歇下來,轉頭在周圍尋找着,結果發現自己的目標就在身後:
奧古斯都-菲利普斯(Augustus-Philips),暱稱“加斯(Gus)”,球隊的外接手教練,同時也是陸一奇在野貓隊最好的朋友。
奧古斯都沒有掩飾自己的滿眼擔憂,“……你確定嗎?”今年二年級的喬什-弗里曼,上賽季首發八場比賽,傳球成功率只有51.9%。
陸一奇沒有回答,只是微笑地朝着奧古斯都說道,“我需要你的配合,怎麼樣,外接手們準備好了嗎?”
奧古斯都沒有再多說什麼,“說吧,你的腦海裡到底是什麼想法?我覺得,我怎麼樣都不會感到意外了。”
……
“觀衆朋友們,歡迎回到ESPN,你現在正在收看的是2007賽季NCAA第一週的週六夜賽,由堪薩斯州立大學野貓隊客場挑戰奧本大學老虎隊,半場比分爲’6:23’。現在,下半場比賽即將拉開帷幕,由堪薩斯州立率先進攻。”
堪薩斯州立大學野貓隊進攻組與奧本大學老虎隊防守組雙雙登場,在堪薩斯半場的二十碼線之上完成列陣,針鋒相對的對峙局面形成了一種楚河漢界的狀態,緊張氣氛一觸即發。
“攻擊!”
堪薩斯背碼五號的四分衛弗里曼宣佈了開球,與此同時就可以感受到防守球員全面壓迫全力上步的氣浪層層疊疊地擁擠過來,宛若一面氣牆,蠻不講理地正面衝撞過來——這股巨大壓力在上半場着實讓弗里曼吃盡苦頭,傳球時間和空間都被壓縮到一個極致,慌亂之中也就無法完成自己的工作。
但這一次,情況卻稍稍有所不同。
弗里曼雙手持球的瞬間,腳步就快速後撤,蹬蹬蹬!靈活利落的三步後撤,沒有遲疑地將自己拉開了空間,那堵氣牆依舊正在施壓,可是他搶先半拍做出的後撤腳步卻爲自己成功贏得了一絲喘息空間。
雖然只是一絲而已,但在瞬息萬變的賽場上卻無比寶貴。
“後撤!出手!”
“後撤!出手!”
教練的話語如同魔咒一般深深烙印在腦海裡,弗里曼沒有多餘思考空間,視線一個橫掃,一眼就在密集人羣之中看到了三年級外接手喬迪-尼爾森(Jordy-Nelson)的身影,從內側朝着外側牽扯,輕盈靈動的腳步正在快速移動着。
“六碼短傳?沒有問題!”
弗里曼快速對整個空間位置做出判斷,手起刀落,手腕輕輕一帶,橄欖球就已經脫離了右手掌控傳送出去,在空中滑出一道小小的弧線,然後就這樣越過了防守球員,以急速下墜的方式朝着尼爾森飛奔而去。
“砰!”
下一秒,防守鋒線球員昆汀-格羅夫斯(Quentin-Groves)就已經正面撞擊上弗里曼了,但他終究還是慢了半拍,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橄欖球劃出一道弧線,疾馳而去。
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