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五百羅漢
夜深人靜，牀下有人偷偷言道：“是時候了，走吧。”
木棲自指縫間看去，但見說話的正是那個和自己同來的方士吳流風，他已經穿好了衣服。
下鋪的蒜頭鼻子王子同，也穿好了衣服。
二人悄悄地出了門。
木棲心下生疑：這二人日間說話甚是投機，這是要幹什麼？
木棲下牀，拉開門縫往外觀看，那二人已經不見。
木棲穿好衣服，來到院中，見月光下夥計正輕輕插上院門，便假裝向茅房走去。等夥計回房後，木棲來到牆根下。院牆不到兩米高，木棲輕輕掠身，已經站在空蕩蕩的街上。
犬吠從正北方村邊響起，木棲縱身追去。
老虎溝處於兩山之間，木棲一出村，就看見吳流風和王子同上山的身影。
那二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不知不覺放開了聲音。王子同言道：“吳兄此計甚妙。我們今夜若是趕到通天塔下，就比別人多了很多機會。”
吳流風道：“若是有緣，通天塔說不定今夜就能開了。”
王子同道：“半夜趕路，這心意是不能再虔誠了。通天塔若不選我們，就瞎了眼了。”
吳**以手掩口，噤聲道：“不可胡言。”
木棲這才明白，二人這是要去幹什麼，心裡不禁好笑，當下緊走幾步，叫道：“等等我。”
那二人停下來，王子同見是木棲，不悅道：“你這秀才跟來幹什麼？”
木棲道：“你們買通夥計，提前上山，不用瞞我。我一個人走路擔驚受怕，大家一起走吧。”
二人無奈，只得與木棲一同前往。山高月寒，二人多了個伴兒，其實也不覺得什麼。翻過幾個山頭，吳流風用羽扇指着前下方的一座矮山道：“孤燈大師的古剎，應該就在山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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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迂迴着爬到山腰，就看見了五百羅漢。
月光下，一尊尊石像猶如銀子鑄就，或坐或立，或是騎在獸身，或是斜臥。這些羅漢像，有的憨態可掬，有的凝眉瞪目，有的託着木魚，有的肩落鷹梟。古拙的石像羣散佈在山坡上，個頭猶如常人，栩栩如生逼真異常，絕無斧鑿痕跡，直似松柏從山上長出來一樣。
吳**言道：“據說，古時一大枯樹穴中住有五百蝙蝠，有一隊商人在此停留歇息。他們點火取暖，燒到枯樹，正巧一位商人手捧佛經誦唸，蝙蝠雖被火圍住，因愛樂法音，忍耐不去，終被燒死。這五百隻蝙蝠轉生爲人，普證聖果，成爲五百羅漢。”
木棲尋思道：這些石像，數量絕不止於五百之數。山中並無人雕刻這些石像，可這五百羅漢是從哪裡來的？莫非真的是神蹟不成？
對於未知的事物，人們本來就心存敬畏。三人雖覺得五百羅漢乃是神蹟，卻也感到萬分詭異。
王子同自從見到第一尊羅漢時就開始計數，來到第四十尊石像前時，但見石像臉上鬍子拉碴，瞪着眼睛，若是穿戴盔甲便如一個面目兇惡的將軍，不禁倒吸了口涼氣，道：“我的第四十尊羅漢，爲何如此兇惡，莫非不是好兆？通天塔多半不會爲我而開了！”
說到通天塔，三人向四外看去，但見山間晚雲聚散，卻不知通天塔是在何處。
吳**道：“不如多給些錢，把那個夥計帶來了，這下可不好找了。”
王子同道：“就是好找，我也走不動了。”
吳流風道：“王兄說的是，我們行得多時，都已腿腳沉重。我看不如這樣，孤燈廟就在前面，我們前去借宿吧。”
王子同抱怨道：“還不如留在客棧裡明日跟大家一起來呢。”
木棲道：“這些羅漢像，我還沒看夠，你們先去吧。”
王子同道：“你一個人留在這裡，不害怕嗎？”
“不妨事。”木棲心裡暗自好笑：你一心想進通天塔，心若虔誠，怕些什麼？
吳流風與王子同走後，木棲在五百羅漢中一一查看，心想：這些羅漢像，難道是孤燈和尚弄出來的？
看來看去，木棲卻看不出任何端倪。
木棲復又往回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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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斗轉星移。
木棲停在一尊懷抱寶劍的石像前。這尊石像，剛纔好像在下邊見過，應該不是在這個位置。
忽聽有人言道：“木施主來此，可是爲了進通天塔嗎？”
“誰？”木棲大吃一驚，急忙退後兩步，四處巡視。那聲音並非來自遠處。木棲的目光最終回到了那尊羅漢像上。莫非那羅漢真身附體了？木棲試探道：“尊者說得甚是。”
“與木施主同行的丁雲，爲何不曾與施主同來？”那聲音果真是從石像方向發出來的。
“她已不辭而別。”木棲心道：莫不是躲在石像後面？他爲何認得我？但石像只有正常人大小，後面根本躲不了人。
“丁雲是妖，你以後要多加小心。”那聲音，果真是石像發出來的。
“弟子謹遵法旨。”木棲應道，心中不禁大是疑惑：他似乎是要打聽丁雲下落。
那羅漢道：“你見了我，爲何不跪？”
木棲心中更是疑惑：“我不信鬼神，你不知道嗎？”說過之後，木棲不禁有些後悔，他若真是羅漢，怎麼辦？
“你說什麼？！”那羅漢怒道。
“我跪天跪地跪父母，即便是這養育了山民們的一山一石，也可跪得，卻不能跪你。”事已至此，木棲也豁出去了。
“無禮！”那羅漢懷中寶劍一劍橫削過來。
“即便我不遵禮法，你就要殺生嗎？”木棲雖然嘴硬，但畢竟心裡沒底。他早有防備，一縱身，躲到一塊岩石之後。
那塊岩石，已被橫削爲兩段，上方被砍下來的巨石向木棲飛奔而來。
“何方妖怪？現身吧！”木棲已經看清，那羅漢的動作絕非石像，猶如肉身。木棲說罷召喚出伏魔劍，使出長空第二劍撼天劍法。那塊石頭，被一劈爲二，從木棲兩側飛過。
“長空門的弟子，果真有兩下子。”銀鑄般的石像，眉目變幻，已變成了另一個模樣。
木棲馬上認出了這個人。此人不是別人，居然就是宛中城悅來客棧中出現過的倪龍。倪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莫非當初離家出走後，他遇到的那個人，就是孤燈和尚？師父難道是孤燈和尚害死的？
倪龍道：“丁雲呢？”
“你爲何要找丁雲？”木棲心道：他莫不是何方的除妖之人？不對，他不認自己的母親，絕非善類。
“不用你管。”
木棲當即冷笑道：“來來來，我們大戰三百回合，你若勝了，我就告訴你。”當下一劍刺去。
“看來你真不知道。”倪龍嘆了口氣，說罷，他又化做了那尊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