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了刀的別澤緬斯基先生倒在了血泊中,馬爾斯用廚刀而不是子彈來解決這個問題,馬爾斯覺得這個孩子還是挺體貼人的——你看,這位別澤緬斯基先生說什麼子彈太貴,他的這個子嗣就從善如流了。
而馬爾斯伸出手,那些混混放在桌上還沒有開封的酒精飲料隨着靈能起舞,它們的瓶蓋被打開,那些酒**體隨之集聚成團,最終成爲馬爾斯的洗手之物。
洗完手,他一揮手,這些液體被潑到了地上。
“這種人渣,活着只會把糧食吃貴,說不定他和他的同伴還會佔用那些本應該發放給窮人的流質食物。”馬爾斯一邊說,一邊注意到了角落裡的一臺冰箱,他走了過去,拉開了箱門。
馬林看到了那些以塑料袋裝成的半流質之物,走過去拿起一袋,馬林看了看其中的固體……完全認不出是什麼東西:“這東西就是你說的流質食物嗎,孩子。”
“是的,這些應該是用巨鼠肉做的,畢竟新杭州有一個巨鼠養殖場……至少現在還在。”提到這個養殖場,馬爾斯的臉上有些不自然,這一點被馬林看在了臉上。
“爲什麼說到至少現在還在。”出於好奇心,馬林開口問道。
“嗯……因爲我來之前一把火把那兒燒了。”這個孩子說到這個,臉上有些猶豫與不開心。
“爲什麼?”馬林揚了揚眉頭,同時更加好奇。
“巨鼠肉是可以食用的沒有錯,但是,那些傢伙竟然用南部巢都那兒找到的活屍肉來喂巨鼠,我是刺客教團豐收母神下屬的牧羊人,我帶着人破壞了那個工廠,並將其中的真相捅了出去,這樣的巨鼠肉食用過多,會造成人體不可逆的扭曲……但是,沒有這些食物,很多人會因爲買不起食物而捱餓,豐收母神並沒有足夠的辦法彌補因爲缺少了這些糧食缺口而造成的饑荒。”
“……至少你沒有做錯,只要不餓死,人至少還能活下去,但如果因爲過多的食用巨鼠肉而扭曲,那就連人都做不成了。”馬林拍了拍這孩子的背:“不用自責,在這次行動中,你是教團的兵器,兵器不需要爲自己的行動而後悔。”
馬林只能如此勸告這個孩子,馬爾斯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馬林的狡辯。
“說起來,以前很少會出現扭曲病例是因爲窮人雖然多,但大家多少能夠自食其力,食用這些巨鼠肉的次數並沒有突破扭曲所需要的每月次數,或者說積累得並不高。”在馬爾斯的述說下,馬林明白了爲什麼——在馬爾斯來到這裡的三個月前,有一大批在極南的羣島城邦交戰中的難民北上逃難到了新杭州,一下出多出來的十多萬張嘴讓整個新杭州的食物供給都出現了一定的缺口,巨鼠肉製作的便宜流質食物成了難民們的一日三餐指定食物,於是不到兩個月,就出現了上百起扭曲事件,正因爲如此這個秘密才被發現。
說實話,這種東西馬林聽着都覺得噁心,哪怕製造它們的工廠主說這東西能夠在合理的攝入區間中保證安全……但那可是活屍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活屍是怎麼活到那麼遠久以後的時代的?
“你說活屍嗎,很多地區都有,西部人類世界有,我們東部人類世界也有,在我們兩個世界的中間黑區裡,這些東西到處都是,它們的數量太多了。”馬爾斯的回答讓馬林聽到了一個好消息——至少黑區裡面沒有混沌與異種了,活屍雖然也可怕,但至少殺死它們的時候不需要滲銀子彈,就成本來說,還是能夠令人感覺到愉悅纔對。
不過那那傢伙用它們的屍體來喂巨鼠,看起來有一條灰色產業鏈纔對啊。
算了,這件事情還是不要告訴馬爾斯吧,這孩子既有正義感,又有同理心,在馬林的時代,這算是活聖人的典範,但是在如今這個未來的世界,他的仁慈……多得有些近似軟弱了。
同時馬林試着將這一袋食物收入空間,但是發現在他翻手時,這個袋子突然化成了飛灰。
“不能回收?”馬爾斯也注意到了這一幕。
“是的……看起來我的美好計劃已經沒有了。”說完,馬林笑了笑,也不在意——說不定是因爲這個時代是未來的時代,身爲過去的人,馬林是沒辦法將並不存在之物收入他的私人空間的。
所以,感嘆中的馬林最終帶着馬爾斯離開了小院子,正準備一揚手把這兒給燒了,馬林注意到了自己感知範圍內的幾個小東西。
那是好幾只鼠人,和法耶的那隊鼠女僕相似,他們正在不遠處的矮牆後,有一個小東西非常緊張地看向這邊。
“你們這兒也有鼠人嗎。”
“很多,他們到處都是,有商人,有體面人,也有這些以撿垃圾爲生的,我們身後的院子裡有剛剛死的屍,在他們眼裡,這可是金礦一樣的存在。”馬爾斯也注意到了那些小東西。
“他們的生存環境怎麼樣。”馬林問道。
“流質食物不用架鍋。”馬爾斯回了一句,切中要點。
這讓馬林好受了一些,他也沒有了點火燒卻一切的想法,而是讓開大門,對着那些小不點招了招手。
於是這些小鼠人推着車與罐子衝了過來,爲首的一隻鼠人跑到了馬林面前,鞠躬直接到了腳面:“謝謝您,強大的閣下。”
“你們是本地的,還是從西部人類世界過來的。”馬林問道。
“本地的,閣下爲什麼要問這個問題。”這個小不點有些詫異,馬林笑着揮了揮手,於是他也沒什麼二話,而是立即加入了狂歡的序列。
“黑市裡的新鮮貨就是這樣來的?”馬林看向馬爾斯。
“這個世界有無數個黑市,就像是這座城市有好幾個黑市,他們應該是屬於外城區,也就是12區之後的街區黑市的供貨商,死眼組的黑市是負責4區到11區的。而在3區,黑市有個更好聽的名字叫超級市場。”
馬爾斯頭也不回的回答道:“先祖您所在的時代,應該是西部人類世界北方主義風起雲涌的時代吧,大家都說那個時代,是北方主義第一次走到人類文明臺前的時候,那個時代有最初的十一人評議會,人類都在爲了文明之火能夠傳遞而廢盡心力……而現在呢,巨企有着私軍,它們在遠離文明的城邦中有如土皇帝,一些聖殿騎士團的教派正在其中密謀將整個城市拖回黑暗的毀滅時代……他們怎麼敢啊,他們難道不知道,讓神明回來,就意味着混沌也將回歸嗎。”
馬林作爲聽衆,跟着他走在街道之上,馬林知道他的這個子嗣在感嘆什麼:“你把過去想的太好了,孩子,十一人評議會中有最忠誠的北方主義者,也有爲了復仇而加入的貴族,更有一心希望文明能夠延續的天真者……我所做的,也只是和與我志同道合者一起拯救世界……我不知道那些人看到現在這個模樣會怎麼想,我只知道我自己很開心,孩子,你知道嗎,人類又重新成爲了這個世界的主人,你不是說你們在重新徵服這顆行星與包含着它的宇宙嗎,對於我來說,這就夠了。”
馬林說到這裡看着這個表露出驚訝的孩子笑着點了點頭:“我的要求並不高,我只是想拯救世界,讓人類的文明之火不被一次又一次的亡潮所吞沒,除此之外別無他求,也許在我之後的人們多了很多不同的訴求,但他們不是我。”
“……先祖,您真的只是這麼想的嗎。”這個孩子問馬林,臉上滿是不解:“爲什麼,難道……您就這麼喜歡這個世界,喜歡的如此奮不顧身嗎。”
“是的,我的孩子,我來自大毀滅時代之前。”馬林這麼說道,偵測謊言的通過圓圈出現在他的腳下,這讓馬爾斯的下巴都差一點脫臼了。
“您……您……我真的不敢相信。”這隻小崽子看着馬林,一臉的不可思議。
“是的,我來自一萬年前,我和那個時代的人不一樣,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什麼叫美好,什麼叫文明,他們每一個人都在掙扎求生,也在重複着人類所能犯下的一切錯誤。”馬林看了一眼天頂上的銀河:“我在盡力而爲,想讓每一個想活下去的人得償所願,從這個時代來看,我辦到了,所以我不會後悔……而你們這些屬於我的後代,雖然有苦難,有折磨,但至少你們依然活得如此勇敢,我每見到一個我的子嗣,都會非常開心與滿意,因爲你們勇敢面對着你們的時代……馬爾斯,答應我,好好活下去。”
“……我會的,先祖,有人喜歡我,而且我也喜歡她……我發過誓,等一切結束了,我會回去找她,然後結婚的。”說到這裡,馬爾斯的臉多了一絲驕傲:“我一定會爲家族復仇,我也一定會找到屬於您的蛛絲馬跡。”
“……那你可要多加油了。”馬林笑了笑,這個孩子既然已經追尋起了真理,那再怎麼勸告也不會有用的,馬林只能祝他好運。
在午夜時分的街道上,馬爾斯感受到了有人在呼喚他,那應該是他深潛的時間到了——這個孩子在執行一次亂數深潛,也就是不使用溯源藥劑的深潛,與以前的那些深潛者一樣,只不過如今沒有了亞空間,他們的行動會更安全。
而這次,這個孩子很顯然深潛出了一點小問題,也許是屬於馬林這邊的一個孩子的溯源深潛同時找到了馬林與馬爾斯。
但無論如何,這一切總算是結束了。
沒有碰到那個孩子,馬林也有些失望,但無論如何能夠與馬爾斯再一次相遇,也見到了別的家族成員,馬林已經非常滿足了。
要是下次能碰到潔茜卡,瑪蒂爾達或是法耶的孩子就好了。
帶着這樣的想法,馬林走上了返回這具軀體的家。
在月亮來到最高處時,馬林回到他的這次旅行的起點,這個家燈火通明,馬林看着站在門外的那位母親笑了起來。
“辛苦你了。”
“您與那個孩子鬧了一天,幫助了家族成員……拉斯穆斯家的那個老頭已經跟我說過了。”這位母親說完,伸出手擁抱了馬林:“您要走了嗎。”
“是啊,我要回去了,我有些困了。”馬林說完,還以擁抱。
馬林一個人走上了回房間的路,這位母親與她的丈夫開始安排解除警戒。
這也是他的後代,每一個人都努力前行。
回到自己的牀間,馬林脫下衣物,在躺回牀上之前,他看到了一本上鎖的日記,出於好奇的長輩拿過了它,用指紋打開了這個鎖,馬林看到了一個家族幼子對自己未來的不確定認識。
馬林翻過一頁又一頁,最終,他在昨天的一頁裡看到最後一句話。
如果我會變強那該有多好,那樣的話就可以幫助到母親與哥哥們,我聽說我們豪斯家族與蓋亞特家族有一個共同的頂點,他沒有名字,但無比強大,如果我能見到他,從他那兒獲得力量該有多好……不過,身爲家養妖精的我,是不是太會做夢了。
晚安,瑪瑪爾,夢裡什麼都有的。
這個孩子最終自嘲了起來。
馬林想了想,在日記上寫下了新的一頁。
很短的一行字。
恭喜你,孩子,你的夢想今天成真了。
寫完之後,馬林合上了日記,給它重新上鎖,然後在微笑中躺到了牀上。
未來的確美好,但這裡卻不是自己的家。
我的家……在兩個千年以前,在戎馬城的小小行宮中,在愛人的包圍中,在友人們的笑容中,更在萬千同齡人的血色青春之中,我發過誓,要帶着他們獲得勝利,要將苦難劃上句號。
帶着這樣的念頭,馬林閉上了眼睛。
然後睜開眼睛的馬林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天花板,聽到了身旁的呼吸聲,坐起身的馬林看到了坐在一旁搖椅上睡着了的法耶。
我回來了。
帶着安慰與喜悅,馬林起身,爲自己的愛侶蓋上了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