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鷹犬動魄

李駒兄弟初闖江湖,見聞有限,不但毫無江湖經驗,見識也淺薄。對這位出其不意擊斃了離魂鬼母的醜陋年輕人,雖然聽出口音廝熟,卻猜不出對方的身份。

而在一旁調息的綠衣仙子,卻恍然大悟,這妖婦外表看來像二十來歲的青春少婦,其實卻是年近花甲的老太婆。

她浪跡江湖半甲子,可說是人老成精,一聽李駒說醜陋年輕人的口音好耳熟,便猜出來人是誰了。

來人是永旭。他年輕氣盛,修養不到家,再次看到李駒兄弟那傲然自得的神色,難免心中有氣。

也忘了家風姑娘要他帶李駒兄弟前去對證的囑託,不悅地要李駒兄弟滾蛋。

李驊虎目怒睜,哼了一聲說:“閣下,爲何不答覆家兄的話?難道你不敢通名嗎?”

“在下的姓名算不了什麼,既沒有可傲人的家世,也沒有唬人的師門做靠山。”永旭冷冷地說:“你們兩位是碧落山莊的武林世家子弟,一露了臉就擡出貴山莊的名頭唬人,的確擡高了不少身價,唬住了不少武林高手。在下有自知之明,何必再報出名號自討沒趣?”

“你倒會損人。”李駒惡狠狠地說:“你殺了離魂鬼母……”

“不錯,這鬼婆惡跡如山,不殺她的話,往後不知還有多少人死在她手上。”永旭搶着說。

“那麼。只有一個辦法可以了結這件事。”李駒挺劍迫進說:“你得替她償命。”

“你簡直無恥。”永旭火暴地咒罵,拔劍出鞘。

辛文昭大踏步上前,冷冷地說;“交給我,我得看看碧落山莊的絕學有何驚世駭俗的玩意。”

永旭卻揮手道:“大哥,這是小弟的私事。你去打發那幾個仁兄滾蛋,能殺就殺。”

“好,我要他們肝腦塗地。”辛文昭說,舉步向最近的不戒魔僧走去。

他的雙手自然地垂在胯旁,他寬闊的皮護腰上上面有掩護,明眼人一看便可看出,皮護腰裡面必定盛了不少暗器。

不戒魔僧心中有鬼、情不自禁地退了一大步,沉聲問:“你是誰?你認識楊教頭楊廷芳?”

“楊廷芳?當然認識,他……”

“那……你是大小羅天的人?你……”

“納命!”辛文昭沉叱,左手一揚。

不戒魔僧鬼精靈,大概已知道大小羅天的底細,那些小夥子無不怕地不伯,不理會武林規矩。

每個人都對暗器學有專精,發射暗器從不按規矩先發聲招呼,所以不戒魔僧心中早有警惕。

他見對方手一擡,便知大事不妙,本能地向下一挫,斜竄丈外,反應奇快。

“嗤”一聲厲嘯,一枚飛錢貼賊禿頂門掠過,不戒魔俗的頂門出現一條寸餘長的血縫了。

“哎……”不戒魔僧身後兩丈左右的中年人狂叫、手掩右耳下方踉蹌側閃,指縫有血沁出。

原來劃破不戒魔僧頭皮的那枚飛錢,飛行的軌跡略降,割傷中年人的右耳下方,幾乎刮掉了一層皮肉。

“散開!人交給我。”兩名年約半百的灰袍人大叫。

那是黑道中頗負盛名的大豪,有名的梟雄巧手翻雲彭長安,拔出威震江湖佛手筆,拉開馬步嚴陣待敵。

辛文昭冷哼一聲,手徐徐握住劍把,一聲龍吟,長劍出鞘。

辛文昭的臉色徐變,變得出奇地冷酷,一雙虎目冷電四射,眉宇間涌起無邊的殺氣,劍尖向前一引。

他突然腳下一緊,以驚人的奇速向巧手翻雲疾衝而上。

“錚錚!”佛手筆封住了兩劍。

第三劍到了,更急更狂,更兇猛,力道如山**,叱喝聲似沉雷。

“錚!”佛手筆格住了劍。

但這劍的鋒尖已刺人巧手翻雲的右肩井,入內兩寸以上。“哎……”

巧手翻雲尖叫,渾身在發抖,語音淒厲:“在下認栽……”

“你們太貪心了,太貪心不會有好結果的。”辛文昭冷冰冰地說;“昨晚你們已收服了大邪那些人。貪得無厭迫不及待地又向大魔的人下手,你們的心目中,哪將江湖的朋友放在眼下?你得死!”

死字一落,劍向前一送,鋒尖貫穿背骨,同時右腳飛踢,砰一聲正中巧手翻雲的小腹上。

“啊……”巧手翻雲狂叫,仰面躍出丈外,在地上猛烈地抽搐呻吟。

這一記兇狠的屠殺手法,把已受了傷的不戒魔僧,嚇了個膽裂魂飛,其他的人也心膽俱寒。

不戒魔僧突然撒腿狂奔,像是喪家之犬。

其他的人也不慢,像一羣漏網之魚,快極。

這羣人的領隊第一是離魂鬼母,其次是巧手翻雲,第三是不戒魔僧,最後纔是李駒。

離魂鬼母死了,巧手翻雲也嗚呼哀哉,不戒魔僧頭皮受傷領先逃命,其他的人怎肯留下送死?

只片刻間,便逃出半里外去了。

辛文昭搖搖頭,回身踱向鬥場。

李駒兄弟正雙劍並舉,徐徐易位覓機進擊。

永旭也緩緩移動,尋找空間進招。

只有一個人惑然旁觀,那是僕人打扮的靳義。

靳義的身上沒有帶兵刃,緊盯着永旭發呆,眼中有重重疑雲。

辛文昭長劍徐布,叫道:“二比二,來一次公平決鬥,看誰肝腦塗地。”

“大哥,請不要插手。”永旭說:“我應付得了……”

李駒兄弟抓住他說話分神的機會,突然以雷霆萬鈞之成放手搶攻,雙劍齊至漫天徹地,強攻硬壓銳不可當,但見劍芒一聚,風雷驟發。

永旭向右移位,避免對方的夾攻,一聲長笑,釘住了右方的李駒,劍涌千重浪,錚錚兩聲暴震,化解了李駒兩劍急襲。

快速的移位,擺脫了跟蹤迫來的李驊,立還顏色以快打快,在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攻了李駒五劍之多。

把李駒逼得換了四次方位,一而再反而擋住了李驊的進招路線,兄弟倆無法取得聯手合擊的最佳機會。

他們三人像走馬燈快速移位,險象環生,飛射的劍虹不住吞吐,每一封皆直指對方的要害。

生死的分野微乎其微,雙方都用上了真才實學。

辛文昭隨着移動,神色漸變,握劍的手汗溼掌心,他在隨時準備加入。

旁觀的綠衣仙子與四侍女,皆神色緊張呼吸不正常。忘了裹創,也忘了身外的一切,被三人的可怕惡鬥所吸引,忘了處境的兇險。

三人愈打愈快,招式已無法分辨了。

綠衣仙子臉色不太正常,突然向不遠處的辛文昭說:“喂!年輕人,你爲何不加入呢?”

“我答應不插手的。”辛文昭說:“碧落山莊的劍術名不虛傳,只是靈巧有餘威力不足,並不可怕。”

“他們一打……”

“他們抓不住同時出劍聚力一擊的機會。”

“怪事。”綠衣仙子惑然地說:“據我所知,碧落山莊的人頗爲自負,除非對方人多勢衆,否則決不會倚多爲勝的。怎麼今天反常了,居然毫不臉紅以二打一?委實令人百思莫解了。”

“一投入寧王府,便不是江湖人了,二打一又算得了什麼?”辛文昭用劍向呆立一旁的靳義一指:“喂!你快找把劍上啊!在下等你加入,便可名正言順地送你去見閻羅王了,上啊!”

“不管他是否加入,先斃了他再說。”綠衣仙子指着地上遺留的屍體切齒叫:“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這個老不死交給我。”

靳義發出一聲長嘯,徐徐退走。

不等綠衣仙子衝近,李駒兄弟已隨着嘯聲,向南急急撤走,輕易地擺脫了永旭的追襲。

永旭並沒有將李駒兄弟置於死地的念頭,收劍止步。

他向辛文昭說:“不必追了,追上了也留他們不住,彼此的修爲相去不遠,想留下他們不是易事。”

“是的,如果他們不拚命,真不易留下他們。”辛文昭點頭道:“碧落山莊的劍術果然不同凡響。依我看,你的麻煩大了。”

“李大哥,你的意思是……”

“他們不像是受到脅迫而不得不替妖道賣命的人。”辛文昭慎重地說:“所有的人都逃掉了,他們爲何不向你表明態度?爲何不趁機脫離妖道的羈絆一走了之?可知他們的確是誠心誠意向妖道效忠投靠,自甘墜落無可救藥了。你怎能將他們帶給那位小姑娘?除非你能生擒他們,而以他們的造詣說來,要生擒豈是易事?”

“我會設法把他們弄走的。我已易了容,所以不知道是我。”永旭語氣肯定的說。

他轉向綠衣仙子冷冷一笑:“你把李家兄弟送給妖道,剛纔我該讓他們兄弟斃了你的,哼!這筆帳咱們以後再好好清算清算。”

“你爲何要救我?”綠衣仙子問,水汪汪的大眼在永旭渾身上下轉。

“不爲什麼,看不慣妖道那些人的嘴臉而已。”

“我知道你是誰……”

“知道我是誰,你還不快給我滾蛋?”永旭惡狠狠地說:“把你的蕩魄香解藥給我,快!”

他一步步迫進,綠衣仙子一步步後退,有點慌亂地說:“爲何要給你?如果我不給……”

“啪!”耳光聲暴響。

他以令人目眩的奇速衝上,以不可思議的快速手法,揍了綠衣仙子一耳光,把綠衣仙子打得斜退三四步。

永旭緊迫盯住綠衣仙子移動,陰森森地說:“少用你的勾魂媚眼獻寶,你的道行差得太遠了。如果不給?哼!你說說看。”

“你……”

“我要你後海八輩子,弄瞎你一雙勾引良家父老的媚眼,揪掉你美麗的小鼻子,你信不信?拿來!”永旭獰笑着說,左手直伸至綠衣仙子仍在淌血的胸口前。

綠衣仙子真被他兇惡的神色嚇了一大跳,乖乖地從腰旁的織繡香囊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放在他掌中,急退兩步說:“你兇吧!總有一天,你會爲今天的事後悔……”

“斬草不除根,萌芽又復發;我來辣手摧花。”辛文昭大聲說:“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後針。兩般皆不毒,最毒婦人心。放走這惡毒的蛇蠍美人,將是一大禍害,我來埋葬她們……”

綠衣仙子扭頭逃命,四侍女更是如見鬼一般逃之夭夭。

片刻間她們便已逃出半里外去了。

“也是個怕死鬼。”辛文昭收劍笑道:“對付這種牙尖嘴利,自命不凡死不饒人的潑婦,不放兇些決難收效的。永旭弟,下一步棋該怎麼走?”

“妖道已迫不及待,向大魔的人下手了,對不對?”永旭輕鬆地說。

“不錯,大概大魔已經得到消息了。”

“那麼,妖道不會呆在吉祥老店守株待兔羅。”

“是的,他會帶了得力臂膀找大魔的人逐一收服,各個擊破。”

“我們正好混水摸魚。”

“對,往何處摸魚?”

“走啊!青龍背。”

“大魔如果得到警訊,不會在青龍背等大禍臨頭的。”

“我知道,他會退到慈雲庵一帶藏身。但他們往上走,必須經過青龍背,那是九華的主峰。也是雙方約斗的天台會場,大魔不會退得太遠,他是約斗的主人。他等着瞧吧!沿途保證可以碰上不少江湖上的頂尖高手名宿,這機會不可錯過了。走吧!”

他們在長生洞的小吃店進膳,膳罷已經是午牌初。

天宇雲層厚,似乎山雨欲來,站在山徑上,風生肘腋,雲起足下,下望羣峰四合,峰頂下雲海洶涌不見谷底。

舉目四望,宛若置身天字,四野靜悄悄,蒼茫死寂似已遠離塵世,不知此身何在。

山徑窄小,兩人一前一後泰然向上行。

辛文昭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說:“要是有人來阻攔不肯讓咱們上去,咱們該怎麼辦?”

“見機行事。混水摸魚摸到就要,大小通吃。”永旭說:“至於大邪那些可憐蟲,咱們手下留些情不爲已甚,他們已夠可憐了。”

驀地上面傳來了震耳的語音:“你們說誰可憐?上來說給老夫聽聽。”

兩人擡頭上望,山崖上刻了四個大字:漸入佳境。

崖下坐着一個花甲老人,身材壯實臉色蒼老,膝上擱了一根竹杖,灰袍的前袂換在腰帶上,一雙老眼依然明亮。

永旭搶先往上走,呵呵大笑道:“前輩居然敢在路旁現身,膽氣委實令人佩服。呵呵!

前輩知道自己的處境嗎?大意足以喪身的。”

“老夫當然知道處境是如何兇險,但除了你之外,知道老夫真正身份的人還沒聽說過呢!”老人微笑着說;“妖道帶了一羣高手,窮搜北丐與一個花子打扮的人,要查出那晚夜襲九華精舍的真相。

口信已傳出了,不論任何人,能活捉北丐的賞銀一千兩,至於另一個不知身份的花子,賞銀是二千兩,但必須證實那花子是那晚與北丐聯手縱火的花子。呵呵!你到過九華街嗎?”

“沒有,繞道來的。”

“九華街附近,花子乞兒快絕跡啦!不久前南乞不信邪。大搖大擺出現在十王殿附近,你猜怎麼了?”

“當然是幾乎丟了老命羅。”

“不錯,十幾個貪圖賞銀的武林高手,把他追得上天無路,最後滾下山溝逃得老命,真夠狼狽的。”

“難怪前輩易了容換了裝,不配稱北丐了。”

“他們見了花子就抓,不改變自己豈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呵呵!”

永旭向辛文昭招手說;“辛大哥,過來見見名震江湖的怪東北丐。這位怪丐亦正亦邪,是有名的難纏人物,見見他之後,以後在江湖上行走,保證你不會吃虧,至少碰上他不會頭疼。”

“久仰久仰”辛文昭上前行禮:“晚輩辛文昭,前輩請多指教。”

“晤!小兄弟,你的神情,很像……”

“呵呵!他就是大小羅天的辛文昭。前輩是熟悉大小羅天的權威,當然該知道……”

“哎喲!我真是老糊塗了。”北丐站起來拍拍自己的腦袋,接着神色一正:“辛小兄弟,老天爺,你怎敢公然稱名道姓?濁世狂客江通必欲得你而甘心,你……”

“前輩,躲藏解決不了問題。”永旭接口說:“濁世狂客這種人,你怕他他就會逼得你上天無路。唯一的自救之道,是無情地反擊。

辛大哥助我攪散羣豪九華大會,我幫他到武昌找濁世狂客算總帳。

那混帳的東西在天下各地佈下了百餘處搜索站,自己坐鎮武昌隨時候訊出動。這裡事了,咱們立即到武昌直搗中樞要害。”

“我想,我出現九華的消息,恐怕已經傳出了。”李文昭劍眉深鎖,顯然有點憂心仲忡。

“呵呵!有你相助,濁世狂客又算得了什麼?”北丐拍拍永旭的肩膀說:“哦!你們打算上去?”

“是的。想找大魔談談。”永旭說。

“不必去了,你們找不到他的,他也不會接近你們,何不再等一兩個時辰?”

“前輩的意思……”

“大魔躲在日照庵附近,已經發出緊急召集訊號,召集朋友們前往聚會,他是破曉時分趕到的。妖道已得到正確的消息,召回黨羽的訊息已經傳出,大概午後不久,便會前往日照庵附近,與大魔進行談判了。”

“好啊!等就等。在附近這裡麼?”永旭問。

“在附近獵些走狗,有興趣嗎?老夫正耽心人孤勢單,苦於獨木不成林……”

“算咱們兩個一份,一切由前輩主持,如何?”

“好,以你兩人的實力,加上老夫的智謀,天下大可去得。你知道瘸怪和蒲團尊者嗎?”

“知道,晚輩曾經看到他們。”

“這兩個浪得虛名的江湖名人,妄想來九華排難解紛,他們與大魔大邪的一些朋友,頗有些少交情。因此不遠千里而來,想替他們做調人說客,豈知情勢逆轉,寧王府的爪牙插上一腳,沒有人再肯聽他們的話了。”北丐感慨地說:“不止此也,他們已落在妖道的掌握中,很可能落個身敗名裂。咱們走,也許還來得及。”

他們到了一處山腰中的小茅棚,那是種山人的休息處所,平時沒人在內住宿,他們來晚了。

在棚屋附近有不少凌亂的足跡,三塊石頭架起的野竈,灰炭尚溫。

永旭在附近仔細地察看片刻,肯定地說;“這裡曾經發生過打鬥,沒有人受傷,來人由四面八方接近包圍,最少也來了十個人。

主人有三個,一個用的是鐵柺。”

“那是瘸怪韋鬆、”北丐說:“可看出結果嗎?”

“打鬥結束得很快。”永旭用手指撫摸着一株樹幹上的痕跡說:“這是雁翎刀留下的刀痕。來人必是挹秀山莊的高手,瘸怪三個人即使存心拼死也支持不了片刻,地面找不到血跡與碎布帛。由此可知他們必定被迫屈服了。前輩,咱們來晚了半個時辰,他們是向西走的,已經無法追上了。”

“走吧!去看看南乞。”北丐苦着臉面說。

“前輩不是說他被追得上天無路嗎?”

“但他的藏匿處我知道,而且知道他有不少幫手,那是幾個深藏不露的男女老少,我們走。”

繞過一座奇峰,已接近加官峰的南麓,降下一處山峽。

永旭突然說:“前面有兵刃撞擊聲,趕兩步。”

北丐腳下一緊,說;“前面是一處小谷,距南乞的匿伏處約有六七裡,怎會聽得到兵刃撞擊聲?小兄弟,你聽錯了吧?”“錯不了,就在前面不遠。”永旭肯定地說。

山風掠過林消,風聲一陣陣宛若大海波濤,怎能聽得到遠處的兵刃撞擊聲?老花子將信將疑,但腳下不放慢。

連修爲將臻化境的辛文昭,也有點存疑。

不久,前面狂笑聲震耳。

永旭向下一伏,扭頭低聲說:“就在前面的樹林前方,咱們先悄然接近,再看看風色。”

小溪在茂林的右面,溪水潺潺清澈見底,溪旁灌木叢生,野草藤蘿密佈,極易隱身,但走動卻可發出聲音。

永旭向右伸手示意繞遠些,領先便走。

樹林前,是一處坡度不大的山坡,地面爬滿了闊葉的葛藤和長可及膝的茅草。

中間站着六個人,排成半弧形,神色冷峻,爲首的人像是窮儒,站在最前面的是火靈官。

左首列陣的是百步飛虹烏雷震,和奪命刀榮志。

奪命刀胸前背後血染腰帶,出了不少血,從裂開的衣襟可看到創口,臉色蒼白,握刀的手不住的發抖,顯然受了不輕的傷。

在右面列陣的是枯竹姥姥,另一位是個乾瘦中年人。

地上,躺了兩具屍體,一看便知是枯竹姥姥的同伴。

這兩個死鬼,曾經與枯竹姥姥同時脫出段嶽九個大小羅天高手的圍攻,逃到此他卻遭了毒手。

靠樹林一面,不但有大小羅天十個人,更有一大羣蛇神牛鬼。

面對火靈官的人,是一個曲線玲瓏的中年美婦,左手半伸,握了一具金芒四射的尺長暗器噴管。

那是武林朋友聞名喪膽的蟠龍筒,一次可發射九枚霸道絕倫,專破內家氣功的攝魂針,針淬奇毒,中者必死,見血封喉十分可伯。

看了這具蟠龍筒,便知道這鬼女人是大名鼎鼎的神針管三娘。

其他的幾乎全是大邪的朋友,招魂鬼魔支着招魂幡無精打采,天兇星地殺星顯得垂頭喪氣,總人數超過二十大關。

不戒魔僧與另一個黑衣大漢,站在指揮九個年輕人的中年人身旁,指手劃腳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麼。

另一面,聚集了不少人,爲首的人赫然是天罡手趙恆,李家風姑娘,多臂熊費鵬,老僕李忠和一名侍女。

碧落山莊的人也捲入了漩渦,看情勢,他們似乎有意置身事外。

不遠處,南乞支杖而立,站得遠遠地,似在袖手旁觀。

其實他所站處在山坡上方,也就是說他站在人羣的後面,不戒魔僧這羣人想要捉他,必須先擊潰火靈官這六個人。

神針管三娘並不敢迫進,冷冷地說;“火靈官,如果你在兩丈左右使用,最多可使用三次。而攝魂計可在三丈外收買人命,你考慮過後果嗎?因此,你閣下最好退遠些,讓他們按武林規矩一比一公平決鬥。”

“沒有什麼決鬥了。”不戒魔僧突然大叫:“他們必須丟兵刃投降,上香發誓歸順。管三娘,快斃了那玩火的混味東西,他一死,這些人就會乖乖投降了。”

“哼!管三娘,你還沒將老夫的毒火彈和無數火器計算在內呢!”火靈官冷冷地說:

“叫你的人退,老夫不希望把這一帶變成火海屠場。”

“你沒有發射其他火器的機會,九枚攝魂針見血封喉,你只要捱上一枚就夠了,你不可能脫身了,閣下。”神針管三娘傲然地說:“本姑娘保證你最少也得挨五枚以上,不由你不信。”

“你也得死。”火靈官咬牙說。

“兩敗俱傷,何苦?”神針管三娘說:“閣下,不要不知好歹。咱們是誠意邀請你們共享富貴的,你……”

“住口老夫……”

“管三娘,還不動手?”不戒魔僧大聲催促。

“你急什麼?”管三娘不悅地說:“本姑娘不受你的節制,你少跟我大呼小叫,要動手你爲何不親自上?”

管三娘不想跟火靈官同歸於盡,對不戒魔僧的催促大表不滿,誰又不想活呢?要她和火靈官拚命,她的確沒有視死如歸的勇氣。

不戒魔僧老臉無光,下不了臺,轉向中年人說:“楊教頭,先把那羣男女斃了,免得他們礙事。”

魔僧的手指向家風姑娘幾個人,天罡手接口道:“和尚,你怎麼把咱們也算上了?咱們不是已表明態度,不插手你們的恩怨是非嗎?”

“誰知道你們存的是什麼心?如果你們真的不願插手,爲何不早早滾蛋離開?”

“在下是江湖人,按規矩在下可以旁觀。”天罡手冷冷地說:“管你們自己的事吧!何必多樹強敵呢?你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咱們這幾個不相干的人旁觀,你又何必計較?難道你們所做的事,見不得人嗎?”

楊教頭哼了一聲,兇睛怒突沉聲道:“你閣下口氣倒是夠強硬的,楊某不信你不是大魔的朋友。”

“在下……”

“你們一起上。”楊教頭向段嶽九個年輕人揮手:“把他們全留下,死活不論。”

“弟子遵命。”段嶽九個年輕人同聲答,同時欠身應喏,同時舉步向天罡手一羣人舉步。

九支長劍同時出鞘,無畏地邁步迫進。

繞過火靈官一羣人,逐漸接近。

家風姑娘首先撤劍,低聲說:“趙叔,敵衆我寡。”

天罡手臉色沉重,徐徐後退說:“退人左後方的樹林,避免劍陣圍攻。”

火靈官也揮手示意命同伴後退,獨自斷後徐徐後撤。

不戒魔僧向招魂鬼魔哼了一聲,陰森森地說:“繆施主,你如果再貪生怕死畏縮不前,將永遠永遠後悔,還不先把他們圍住?”

招魂鬼魔臉色難看已極,一咬牙,怨毒地瞪了魔僧一眼,舉手一揮,二十餘名高手立即左右一分。

驀地一一林側方踱出醜陋的永旭,用了湖廣腔的官話大聲說:“這裡有禍事了,刀光霍霍,劍氣飛騰。將有人死無葬身之地,哈哈!在下來得正是時候,有誰需要幫助嗎?在下叫活閻王,幫助有理的一方。”

“是你!”不戒魔僧駭然驚叫。

窮儒大喜過望,急叫道:“小兄弟,你如果助咱們一臂之力,我有重要的物品和消息相酬。”

“快!快……快斃……斃了他,他……他殺了離……離魂鬼母……”不戒魔僧恐懼地叫,一步步往後退,如見鬼魅。

所有的目光,皆向永旭集中。

九個年輕人停步不進,扭頭打量永旭。

家鳳也不退了,向天罡手低聲說:“趙叔,他那位同伴怎麼不見了?”

“在林子裡。”天罡手說:“你留心看看,這九個大小羅天的年輕人,與周老弟那位姓辛的同伴比較,神情和氣魄是不是很相像?”

“是的,真像。穩重、沉着、自負、驃悍之氣外露,與他們的年歲也相稱,他們很……”

“他們很危險,流露在外的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所以我要退到林中決戰,在寬闊的地方,他們的劍陣威力最少也增加三倍以上。晤!周老弟的膽氣,委實令人佩服,他根本不在乎人多。”

永旭不是不在乎人多,他有他的打算。

不戒魔僧昏了頭,口不擇言叫出他殺了離魂鬼母,可把所有的人嚇了一大跳。

論輩份和藝業,這些人中,連招魂鬼魔全算上了,皆比離魂鬼母差上一大截,有誰敢自告奮勇士前拚老命?

楊教頭一怔,意似不信地問:“和尚,你說這醜小子斃了離魂鬼母?是用暗器偷襲的嗎?”

“不,兩……兩掌就……就完了。”不戒魔僧吶吶說,餘悸猶在。

“我來對付他。”神針管三娘大聲說,向背着手踱來的永旭迎去,蟠龍筒指向永旭。

五丈、四丈、三丈……火靈官淡淡一笑,向窮儒頷首示意。

“大嫂,你要用神針來射我?”永旭笑容滿面,向左移位泰然自若。

所有的人,皆紛紛向外退,因爲他們兩人的移位速度漸漸加快了,神針的威力可達三丈外。

誰敢逗留在威力圈內自找麻煩?捱上一針才冤哉枉也,所以紛紛往外退,以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神針管三娘哼了一聲說:“你既然能夠殺了離魂鬼母,本姑娘必須把你看成最強的勁敵,因此……”

這鬼女人十分陰險,話未完,突然疾衝而上。

立即拉近了一丈左右,一聲機簧響,發藍色的針影破空而飛,以一丈方圓的威力圈向永旭罩去。

快得令人肉眼難辨針影,任何高手也難逃大劫。

永旭早有準備,對方身形一動,鍾剛離筒,他已同時向前虎撲着地,雙手一撥,身形貼地平射。

永旭以令人膽寒的奇速,到達神針管三孃的腳前,置之死地而後生,大膽冒險的人有福了。

針從他的背部上空飛越,僅有一枚攝魂針射中他的右腳快靴,釘在後跟上,未傷肌膚。

變化太快,旁觀的人看不清雙方是如何接近的。

神針管三娘做夢也沒料到他不退反進,大膽得出乎意外,還來不及有所反應,突覺下身一震,身不由己向前一僕,衝勢無法止住,似乎雙腿已不聽指揮,上體重重向前一栽。

她本能地雙掌急伸,希望能平安着地保護臉面,以免碰撞地面。

下面是永旭,看樣子可能要僕在永旭身上,一切都嫌晚了,永旭已在近身的剎那間,雙掌震斷了鬼女人的一雙小腿。

永旭猛地向側滾挺身而起,一腳踏在鬼女人的背心,俯身迅速地奪過蟠龍筒,冷笑道:

“抱歉,我不能饒恕要將我置於死地的人,你的攝魂針太歹毒了。”

‘啊……”神針管三娘伏地慘號。

她手腳絕望地掙扎,但腰脊無法動彈。被奇重的壓力追得五臟六腑向口腔擠,慘號聲搖曳而止。

唯一的勁敵倒了,火靈官大喜過望,向不戒魔僧衝去,大喝道;納命!景某要火化你們……”

“景前輩住手!”永旭大叫:“你如果用火器,九華山全完了,樹林一起火,誰也救不了,你想火化地藏菩薩道場嗎?”

火靈官一怔,頹然止步。

“咱們拚了這些狗東西。”窮儒怒吼。

楊教頭一聲怒嘯,舉手一揮。九個年輕人四面一分,兩人一對布成方陣,中間屹立着段嶽,長劍徐伸。

正要下令進擊,永旭及時大喝:“諸位退!不可亂闖他們的劍陣。”

“散開!退!”枯竹姥姥也急叫,她是吃過虧的人。

窮儒飛縱而退,大概知道厲害。

永旭拔劍出鞘,招手叫:“辛大哥,該出來了,早晚你要和他們生死相決的,咱們打發他們走路。”

“不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遠處的辛文昭現身大步而來,長劍閃閃生光,在三十步外叫:“段嶽,霍崑崙你們想不到在這裡遇見我吧!你們奉莊主之命搜遍天下捉我,我來了。”

段嶽大吃一驚,駭然叫:“你……你怎麼在……在此地?你好大的膽子……”

楊教頭急步迎出,大喝道;“叛逆!真是你,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還不跪下聽候處治?”

辛文昭大踏步而來,冷冷一笑道;“楊教頭。你唬不了我的,你不是與李管事李順一同前來九華,替妖道李自然辦事嗎?”

“不錯他……”

“他失蹤了是不是?”

“你……”

“他已成了白癡,大概不小心掉在山溝裡送了命,也許屍體餵了野獸。”辛文昭一面說,一面走近。

“你……”楊教頭反而惶然後退。

“楊教頭,你是知道辛某的造詣的,因此,你還是乖乖挾尾巴滾蛋,滾到湖廣武昌,替我傳話給江莊主。”辛文昭直迫至丈內,神色奇冷:“告訴他,他追殺了我四年,辛某已厭倦了被獵的遊戲。叫他好好準備,我要以牙還牙找他算八年的血債,替大小羅山下被埋葬的無數同伴報仇,他要用血來償還……”

“住口!你……”楊教頭怒叫,不退了!

“你叫也沒有用,楊教頭。本來,你們這些教頭並不是劊子手,該死的應該是那些管事,因此,辛某不爲已甚,放你一條生路,你走吧!”

“你……”

“你希望在黃泉路上與李管事做伴嗎?”

“你們上,斃了他!”楊教頭髮狂般厲叫,急退兩丈外,向段嶽發令。

兩個年輕人略一遲疑,段嶽已連衝而上,劍化長虹風雷驟發,以可怕的奇速行雷霆一擊。

身劍合一猛攻辛文昭的中宮。鋒尖刺向七坎要害,恍若電光一閃。

辛文昭從容轉身,右半身向敵。劍一拂捷逾電射,錚一聲崩開來劍,冷冷地說:“段嶽,你忘了辛某在大小羅天名列第一的事了?想不到你居然敢如此狂妄地走中宮向我進擊,真不想活了?”

兩個年輕人到了,兩面抄他,右面的年輕人說:“辛文昭,我知道你很了不起,在大小羅天你從未在決鬥場失敗過,但決鬥都是一對一,今天……”

“今天是十比一,是不是?”永旭一面說,一面走近:“還有我活閻王呢!把我算在內好了。”

“你是……”

“我知道你姓婁,叫婁毅是不是?”

“咦你……”

“你大概忘了,那天晚上你四個人登山。被我用鉤傷了你的右踝。呵呵!傷口落痂了沒有?”

婁毅臉色大變,訝然叫:“那晚是你?你……”

段嶽一聲怒叱,三人不約而同進步出劍,三方齊聚,石破天驚。

“滾!”永旭怒吼,與辛文昭同時反擊,但見電芒飛騰旋舞。人影飄搖,雙方都用上了兇狠的殺着。

“錚錚錚……”

劍鳴聲震耳欲聾,火星飛濺三方圍攻,要想避免硬碰硬決不可能。

在這令人目眩膽落的瞬間接觸,生死的分野微乎其微,雙方皆志在必得,兇險不言可喻,功深者勝,無法取巧。

驀地傳出一聲驚叫,閃爍的千百道劍虹突然消失,人影倏分,激動的氣流向四面八方迸發,劍吟嫋嫋不絕。

段岳飛射丈外,右腳着地突向下挫,右大腿外側鮮血染溼了半個褲管,臉色灰敗,舉劍的手不住顫抖。

婁毅和另一名年輕人也分向暴退,臉色不正常,頰肉不住抽搐。婁毅的胸襟裂了一條縫、似乎並未受傷,眼中涌起絕望的神色。

辛文昭的劍遙指段嶽,毫無表情地說:“亡命天涯四春秋,我的心腸變軟了,所以我不殺你。”

“呵呵!你也死過一次了。”永旭用劍指着婁毅說:“我的劍由點變指,冒了好大的風險,你知道爲了什麼嗎?那是衝辛大哥的金面饒你一次。在現身前,他曾經要求我不要下殺手,因爲你與他一樣,是被擄至大小羅天受苦受難的弟兄。”

“你們都上!”楊教頭厲叫。

六個年輕人你看我我看你,無可奈何地舉步。

辛文昭虎目怒睜,沉聲道:“諸位兄弟,能不能聽辛某幾句肺腑之言?”

“快上!快……”楊教頭狂怒地叫,可是,叫聲嘎然而止。

永旭遠在三丈五左右,左手一揮,暗藏在袖內的小爪鉤像流光逸電破空疾射,半分不差勾住了楊教頭的右肩。

細小的筋索一帶之下,楊教頭砰然摔倒,手腳慌亂地亂抓,希望抓住一些草根穩下前滑的身軀。

可是沒有用,不但被拉得昏頭轉向,右肩的徹骨奇痛,更令人受不了。

他雙手的力道漸失,雖抓住兩把茅草,仍然無法抓牢,身軀兇猛地被拉向永旭的腳前了。

相距仍在丈外,一名年輕人突然沉劍想割筋索。

人影疾閃,辛文昭到了,劍虹一閃。

錚一聲暴響,年輕人連人帶劍被震出八尺外,楊教頭的身軀恰好一滑而過,被永旭一腳踏住了。

“要不要廢了他?”永旭向辛文昭問。

“不,放了他傳口信。”辛文昭沉靜地說。

“好,依你。”永旭說,俯身取下鉤,一面收索一面向楊教頭說:“楊教頭,聽清楚沒有?快趕往武昌傳信、我活閻王要與李大哥去追取他的性命。”

楊教頭吃力地爬起,以左手掩住右肩的創口,心驚膽跳地說:“在不必……必定把……

把話傳到。”

“你走吧!愈快愈好,告訴濁世狂客江通,除非他上天入地,不然我活閻王會把他找出來的,即使他躲進寧王府,也保不了他的老命,滾!”

“咦!濁世狂客還沒死?”枯竹姥姥訝然問。

“那混帳東西年方半百,怎會死?”化裝爲老人的北丐朗聲說:“他就是大小羅天的主事人,是寧王練刺客的主持首腦,這個姓楊的教頭,應該知道詳情,就把他留下來……”

楊教頭打一冷戰,扭頭撤狂奔。

九個年輕人呆了一呆,開始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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