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笑怪抱拳致歉:“急怒之下轉身發招,不知隆老突然出現,休怪休怪。
呵呵!你擎天手如果接不下區區的鐵袖功,還用在江湖叫字號?請進,裡面談。”
先前大亂的剎那間,蘇杭雙嬌的大嬌在搶出時經過周永旭身側,有意無意地輕沸翠袖,袖中飄下一條羅帕,悠然墜落在他的雙膝上,扭頭衝他甜甜一笑再向外走。
羅帕傳出陣陣幽香,他正想拾起,左首的韋勝已不假思索地伸手一拂,羅帕輕飄飄地飄落在走道上。
麻煩大了,這情景,恰好被大嬌扭頭看到,水汪汪的明眸不再可愛了,殺機怒涌的凌厲眼神,死死地瞪了韋勝一眼。
韋勝臉色一變,低聲說:“公子爺,趕快進食,得趕快離開了,不然大禍將至。”
“怎麼一回事?”他問,裝糊塗裝得真像。
“別多問,快進食。”
“好,不問就不問。”他微笑着說。
所有的人皆回到店中,但不再分開,男男女女分坐兩桌,旁若無人。
蘇杭雙嬌的目光,不斷地向周永旭暗送秋波,也狠狠地打量韋勝。
擎天手隆老坐在上首,可知地位甚高,掃了衆人一眼說:“好像還有幾位尚未趕來呢。”
“誰?隆老另邀了他人?”五毒頭陀問:“郎老目下在何處?”
“不錯,還有幾位朋友,諸位大概都不算陌生。看樣子,他們不會趕來了,可能直接到九華去啦!”
擎天手不介意地說,並未將未到的人說出:“郎老兄目下坐鎮九華,接待各地趕來助拳的朋友,未克分身前來迎進,特命兄弟趕來相請,並有事轉告。”
“有何要事,隆老你就趕快說吧。”霸王丐不耐地說。
“郎老兄的意思,是請諸位不必急於趕赴九華會晤,可在外打探對方的實力。這幾天,山下來了幾位功力奇高,而且年輕英俊,來路不明的人,郎老兄猜想是大魔請來助拳的人,因此不無顧忌。特請諸位留些神,摸清他們的來路。哦!剛纔那兩個小娃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霸王丐將小娃娃的事說了,最後切齒說:“如果在下所料不差,這兩個小雜種定然是大魔的人,有意侮辱咱們這些助拳朋友,在下發誓要刨出他們的根底,找他們的長輩理論,我霸王丐忍不下這口惡氣。”
周永旭已進食畢,正偕同韋勝出店,小虎挑了行囊,跟在後面揚長而去。
蘇杭雙嬌互相一打眼色,大嬌離座說:“隆老,就這麼說定啦!咱們倆在會期之前入山,等候郎老的通知,我們先走一步了。”
“好吧,兩位姑娘請便。”擎天手客氣地說。
雙嬌含笑向衆人頷首告辭,偕同老太婆與兩小婢匆匆出店,遠遠地釘在周永旭身後,出鎮走上南行大道。
韋勝一出鎮,便催促永旭快走。
永旭糊塗裝到底,問:“韋兄,到底怎麼啦?這頓酒食被你像失火般猛催,吃得真不痛快,怎麼在路上又在緊催?”
“咱們走快些,那幾個妖女就追不上了。”韋勝一面說。一面回頭察看。
“那幾個是妖女?狐狸精?會通神?會法術嗎?”
“差不多,但比狐狸精會通神……”
“呵呵!她們不是美麗大方又可愛的嗎?”
“公子爺,你不是江湖人,不知道這些女人的可怕,她們已看上你了。”
“看上我?呵呵!小生今年二十一歲。尚未娶妻呢。如果她什……”
“如果她們有意,公於爺可以一箭雙鵰。”小虎大聲說:“那兩個小丫環留給我,老太婆就留給韋大個兒吧。”
“你們儘量想人非非吧,到時候你們就得求老天爺保佑了。”韋勝苦笑着說:“那老虔婆綽號叫陰婆,是兩女的保鏢,一個殺人不眨眼,陰狠毒辣的佔怪老太婆。兩女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蘇杭雙嬌,姓牛,所以也稱牛姓雙嬌,兩個惡名昭彰的淫婦,被她們勾引到手的男人,活不了幾天就會在世間消失。你們回頭看吧,她們已經追來了。如果你們想在牡丹花下死的話,你就慢慢走好了。”
永旭腳下一緊,急似不信地說:“韋兄,你弄錯了吧?這麼出色的美女,怎會是淫婦?”
“在下跑了半輩子江湖,不會弄錯的。記住,萬一她們不怕驚世駭俗追上來搭訕,千萬不可離開我左右。”
“韋見不怕她們?”
“一比一。在下不在乎;一比二,可支持百招;一比三,那……但願她們不敢在陽關大道上行兇擄人。”
“咦!她們不見了。”後面的小虎叫:“大個兒,你在唬人嗎?”
後面官道上有不少旅客往來,雙嬌五個人蹤跡不見。
“她們不會死心的。”韋勝說:“如果我所料不差,她們必定抄小道趕到前面去了。牛大嬌已將羅帕丟在公子爺身上,算是下了訂定啦!她決不會放手的,老實說,像公子爺這種人才,不要說蘇杭雙嬌,恐怕連眼高於頂一向瞧不起男人的凌波仙子,也會芳心暗許呢。”
“誰是凌波仙子呀?”永旭問。
“哦!那是一個亦正亦邪的年輕女人,姓雍名壁,出道三四年,把江湖上那些好色之徒整得焦頭爛額,也把武林中五大世家的年輕子弟,逗得暈頭轉向。”
官道通過一座桑園,向左一折,路左出現一座丘陵,滿丘青翠中,現出一座六角涼亭。
路旁的大樹下傳出數聲輕笑,鑽出先前鬧店的兩小童,攔住去路怪笑,一個說:“諸位,丘上的涼亭正好歇腳,上去吧!”
韋勝超越永旭,大聲說:“不行,我們要趕路。”
“趕黃泉路嗎?嘻嘻!”
“胡說八道,你……”
“姓韋的,你心裡比誰都明白,是嗎?”
“咦!你認識我?”韋勝訝然問。
“不但知道你韋勝的根底,而且知道你到九華所爲何來?”
小童老練地說,說的話與年齡不大相稱:“知道你是瘸怪的侄兒的人,天下間沒有幾個,對不對?”
“咦!你……”
“少說廢話吧!我兄弟倆是善意的,你擋不住蘇杭雙嬌的乾坤劍,也抗不住她們的空靈暗香。請吧!家主人在上面等得不耐煩了。”
“好吧,依你。”韋勝無可奈何地說,轉向永旭:“公子爺,請在此稍候。”
“一起上去好了,在路上等算什麼?”小童盯着永旭說,頑皮地眨眨眼做鬼臉:“雙嬌不是爲了這位公子爺動了春心嗎?他留在此地太危險了。”
“走就走。”永旭含笑說:“小兄弟,你幾歲了?貴姓呀?”
“小生姓周。”
“十八歲。”小童說,咧嘴一笑:“奇怪嗎?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你叫我日童子好了。那是我弟弟月童子,我們是雙胞兄弟,他晚出孃胎一步,只好做弟弟羅。”
“哦!日月童子,好名字嘛!你的主人大概是位玄門方士羅!”他一面走一面信口說。
“正相反,家主人最恨的就是方外人。”日童子笑嘻嘻地說。
登上涼亭,永旭眼前一亮。
亭欄上,分別坐着四個人,主人年約半百,團團臉慈眉善目,紅光滿面一團和氣,穿了天藍色長袍,佩的劍古色斑斕爛。
一位中年婦人穿墨綠色彩裙,高譬玉釵珠耳墜,眉目如畫清麗出塵,雖然也帶了劍,但未流露絲毫英氣,卻可看出外在的端莊高貴風華。
另一位梳三丫髻的十六七歲少女,內穿寶藍色勁裝,外罩同色的短披風,佩的也是劍,瓜子臉蛋粉頰上泛着健康的光澤,那雙像一概秋水似的明眸十分動人。看臉型,就知她是中年美婦的女兒。
最外側是位梳雙丫髻的侍女,十五六歲秀氣中流露出三分英氣,佩了一把專供女流使用的兩尺六寸的飾劍。
韋勝持棍行禮,惑然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尊駕定然是天台挹秀山莊的姬少莊主,幸遇幸遇,但不知少莊主寵召,有何見教?”
“呵呵!韋兄不愧稱老江湖。”姬少莊主回禮說:“能一眼便看出姬某身份的人,少之又少。挹秀山莊姬家的子弟,甚少在江湖中行走,三年前令叔曾經行腳敝地,曾至寒舍盤桓半月之久。”
“家叔曾提及此事,但語焉不詳,在下是從少應主的豪曹劍,而猜出少莊主的身份。”
“所以說韋兄不愧稱老江湖。令叔近來可好?”姬少莊主問,目光卻落在在旁含笑背手而立的永旭身上。
“託少莊主的福,一切尚算如意。”
“這次九華大會,令叔是否會來參加?”
“很難說,家叔遊戲風塵,飄忽無定,在下已經兩年不曾與家叔見面了,年初曾接他的手書,說今夏可能到江南一遊,並未提及九華之事。”韋勝支吾着說,臉上發赤。
“令叔是風塵怪傑,可能會來的,九華羣魔亂舞,他不會置之不理。韋兄,你知道店中那羣人的來歷嗎?”
“他們並未隱起身份,那是大邪邀來助拳的人。”韋勝說:“少莊主與他們是否有過節?”
“這件事說來話長。”姬少莊主說:“韋尼。可否爲貴伴當引見?這是拙荊……”
中年美婦是少莊主的妻子商氏;少女是他的愛女姬惠,與侍女小塑;日月童子是他的侍童。
韋勝將與永旭結交的經過說了,毫不隱瞞阮囊羞澀的窘境。最後將店中所發生的變故,以及蘇杭雙嬌的牛大嬌丟帕勾引,不得不匆匆離開的事說了。
最後說:“這些江湖上的凶神惡煞如不結伴,在下不見得怕他們,但目下他們已在擎天手隆江的接待下結成一夥,在下不得不早些脫身爲妙。周公子一介書生,在下委實無法照顧他,走遠些圖個平安。”
“牛大嬌不會放過你們的。”姬少莊主說:“她們已經繞道急走,在前面等候你們。這樣吧,韋兄與周公子何不與我們結伴同行?”
“哦!少莊主之意……”
“敝莊的人分三批趕路,前後各距十里,蘇杭雙嬌不惹事就算了,當然她們不敢與敝莊公然叫陣。”
姬少莊主向北一指:“敝莊第二批子弟,目前該已到了魯港鎮。不瞞韋尼說,這次將韋兄請來,的確有事情商。”
“少莊主有事但請吩咐。”韋勝誠懇表示。
“九華大會將於月中舉行,本來與在下無關,敝莊根本不過問這些不足爲外人道的江湖恩怨。”姬少應主鄭重地說:“在下於浙江動身時,還不知九華大會的事呢。”
“原來少莊主並非來予會的。”
“可是,會期不幸與敝莊的行程衝突。”
“少莊主之意……”
“三年前。敝莊請到一位通儒任教席,以教育莊中子弟。他是台州的退職教諭,也是浙東的名儒,姓畢名隱字潛樵,湖廣夷陵州人氏。這次他夫婦辭館返鄉,家父因畢夫子年事已高,返鄉旅程萬里迢迢恐生意外,特命在下帶人護送。畢夫子喜遊各地名勝,性好山水,動身前便表示要遊一趟九華,這就是敝莊子弟前來九華的緣故。”
“這……少莊主何不在青陽逗留一些時日,等會後再伴畢夫子遊山?”
“在下的確有此打算,但問題不在九華山。”
“在下不明白……”
“上月中旬途經句容,無意中碰上二邪三眼天尊公冶長虹。那次合該有事,三眼天尊正在大道上行兇追殺兩個江湖晚輩,被畢夫子罵了幾句,惱羞成怒拔劍行兇,被區區在十招之內擊中他一劍,結下了樑子。據在下所知,二邪與大邪神行無影郎君實交情不薄,已經潛抵九華附近,也可能已發現了敝莊子弟的行蹤,必定唆使大邪的黨羽,明暗之間不擇手段報復。”
“哦!少莊主的意思……”
“防人之心不可無,三眼天尊爲人兇殘惡毒,睚眥必報,他可能已在準備動手了。”姬少莊主不勝憂慮地說:“當發現韋兄的行蹤時,兄弟大感欣慰,可否請韋兄將令叔請來此一晤?令叔與蒲團尊者交情深厚,年來結伴邀遊天下,很可能已經風聞趕來看熱鬧。如果有令叔與蒲團尊者出面相助,大邪與三眼天尊會知難而退的。”
“這……”
“韋兄真的不知令叔的行蹤?”
“年初接到他的手書,說屆時在青陽見面,不知他老人家是否會來……他並沒提及與蒲團尊者同來。蒲團尊者伽葉大師是三菩薩之首,這位菩薩如果出面,少莊主,事情恐怕會鬧得不可收拾呢。他這位和尚脾氣壞得很,嫉惡如仇,自以爲是,雖然從來沒有開過殺戒,但廢人的手段卻令人畏之如虎……”
韋勝不善說謊,被少莊主套出了實話。
“你放心,我會好好處理的,只要兩邪知難而退,兄弟也不想生事。”
“少莊主的對策是……”
“如果韋兄肯相助,那就請韋兄找機會透露身份,大事定矣;江湖朋友皆知令叔近來與蒲團尊者結伴過遊,想招惹韋兄的人,必須先考慮後果。令叔的聲望,可說威鎮武林,宵小聞名喪膽。”姬少莊主眉飛色舞地說:“就由蘇杭雙橋身上着手,韋見意下如何?”
“這個……”
“她們必定在前面相候。你我結伴同行。”
天台山的挹秀山莊,莊主魔劍姬嵐,是浙東少數武林世家之一,家學淵源,劍上的造詣出類拔萃。
但在江湖道上,姬莊主的聲望並起不了多大作用,原因是姬家的子弟很少在江湖行道,再就是天台山地處偏僻,很少有江湖朋友光臨。
因此提起挹秀山莊姬家,江湖朋友並沒有多少印象,魔劍姬嵐的名號,知道的人也不太多。
一直在旁傾聽的永旭突然接口道:“韋兄,你們的話雖然我聽不懂多少,但卻知道你們可能要動刀動劍,這太危險了,我害怕,你和姬少莊主走吧,我和小虎……”
“你這人怎麼這樣不識好歹?”少文姬惠白了他一眼不客氣地說:“說來說之,我們還不是爲了你?”
“爲了我?”他惶然問。
“當然是爲了你,蘇杭雙橋要捉你,你知不知道?”姬惠不屑地撤撇嘴:“我們是爲了保護你才替你打算的。”
“她們爲何要議我?我又沒惹她們。又沒……”
“跟你說簡直是對牛彈琴。”姬惠不悅地說:“少廢話了,跟我們走就是。
“我不跟你們走。”他堅決地說:“我不相信天下問有不講理的人。誰要敢行兇,我到繁昌去告他一狀……”
“周華,你們讀書人是不明白的。”姬少莊主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說。水洶通名未通字,所以姬少莊主叫他同利,連名帶姓一起叫:“武林人的事,很難向你解釋,跟我們一起走吧,對你有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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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爺,你就不必推託了吧。”小虎也附和着說:“路上多一個人,也多壯一分膽,我在城裡混,知道的事比你多。走吧!錯不了。”
“周公子,你放心好了。我們會照顧你的。”韋勝誠懇地說:“真的,你如果自己走,雙嬌會把你擄走的。她們不怕你告狀,你也沒有機會告狀,走吧。”
姬少莊主不管他肯不肯,打發日月雙童先行。
兩童不走官道。老鼠似的繞道下崗。
韋勝向姬少莊主一們了式。領着永旭和小虎先走,姬家一男三女。在後面二三十步緩緩前行。
永旭一面走,一面向左首的韋勝說。“韋兄,你對姬少莊主知道多少?”
“不多,家叔曾、經概略地提起過而已。”韋勝坦然地說。
“你相信他是伴同夫子遊山的?”
“大概不會假吧?姬家在武林頗有地位呢。”
“從五臺到夷陵州,走句容南京遠了多少路,你知道嗎?走江西要近多少?”
“這……人家沿途訪勝嘛!”
“在魯港食店。日月童子向那些人挑釁你該知道吧?”
“唔!不錯……”
“姬少莊主不像個怕大邪的人,令叔的聲望,真的會令大邪二邪害怕嗎?”
“這個……也許……”
“那個什麼蒲團尊者,罩得住大邪二邪?”
“一比一,他們都差不多,蒲團尊者比較高明些。哦!你的意思是……”
“你自己去想好了,我不懂你們這些武夫的事。”永旭泰然地說,他已經說得很露骨了。“那位姬姑娘美得像天仙,對我的態度卻惡劣得很,我寧可看蘇抗雙嬌的迷人笑靨。也不願……”
“你可不要胡思亂想。落在雙嬌手中、你可就慘啦?”韋勝阻止他胡說八道:“唔!依你說,好像真有點不對勁,可是,姬少莊主這樣做。不是雙方都有利嗎!”
“問題是對誰最有利,與後果如何。”
“哈!真要小心纔是。”怖勝自言自語。
“呵呵!你這時纔想到要小心。恐怕已由不得你了。”永旭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走了十餘里,前面出現一座大松林,官道穿林而過,南來北往的旅客。皆在松林歇歇腿。
小虎挑着行囊健步如飛向前搶,興高采烈地說:“公子爺,歇歇腿,但願有涼亭找碗茶解渴。”
“不能歇腿。”韋勝說:“歇腿必須找村落,我不希望有麻煩。”
“見鬼羅。歇歇腿也有麻煩?”小虎極不情願地嘀咕。
“後面有挹秀山莊的英雄好漢。有麻煩也不算麻煩。”永旭笑嘻嘻地說。
人林百十步、林左傳出一聲怪異的鳥鳴。
走在後面二三十步的姬少莊主舉手一揮。姬姑娘與侍女小經腳下一緊,超越而到了小虎身後,向前叫:“韋大叔,前面小心了,劫路的已久候多時。”
韋勝頷首示意,向永旭低聲說:“公平爺,如果有事發生。切記退至姬姑娘的附近,不可胡亂走動。”
“你是說,有強盜劫路?”他問。
“可能是蘇杭雙嬌。”
“你怎知道?”
“剛纔是日童子示警,大概錯不了。”
“哦!那聲鳥鳴就是日童子?”
“是的。那兩個小兄弟身懷絕技,你不要小看了他們。”韋勝關切地叮嚀:“要是發生事故,他們有力量幫助你的,屆時你要聽他們的話。知道嗎?”
路右一株松樹後,閃出牛大嬌豐滿動人的身影,香風入鼻、蕩笑聲入耳、輕靈地到了路中央,攔住去路媚笑道:“喲!小書生居然找來了保鏢的。喂!小姑娘。古往今來,只聽說有護花使者,卻沒聽說女護漢乾的嬌娘,小姑娘,你這是算什麼?”
小笙應喏一聲,突然一躍而上。
大嬌說得粗野惡劣,姬姑娘風目中殺機怒涌,向侍女小笙冷冷地說:“教訓她!”
大嬌一聲輕笑。大袖一佛,罡風驟發,潛勁山涌,兩尺長的袖樁,奇快地拂向撲來的小笙。
她小看了小笙,以爲這一袖穩可把小侍女拂得連翻兩個筋斗呢。
糟了。渾雄的內勁阻不住小塾,小裡已無畏地排勁直人。右手一抄,抓住了袖樁逼進,下王蓮足疾挑,閃電似的猛攻小腹要害,又快又狠辛辣無比。
牛大嬌袖被抓住,便知大事不好,駭然扭身暴退,一照面便落了下風。嗤一聲裂帛響,袖子被拉斷了。
小笙的靴尖,也以一髮之差掠過她的左胯外側,身形尚未穩住,小空如影附形跟到,將撕在手中的斷袖樁兇猛地抽出,身形健進無所畏懼。
牛大嬌笑不出來了,駭然暴退,百忙中拔劍出鞘,招發“雲封霧鎖”,先自保再說。
“嗤嗤……”袖樁被劍削成五六段,小裡仍然衝進,奇快地拔出佩劍,嬌叱一聲,衝破劍網長驅直人,細小的鋒尖已透網點到大嬌的右胸前,直指高聳的乳尖。
牛大嬌心膽俱寒,駭然向左後方飛退,退出路面,閃入一株松樹後,總算逃過一劍貫胸之危,危極險極。
小籤毫不放鬆地追擊,衝上叫:“爲何不接招?”
牛大嬌怎敢再接招?
雙方的修爲相去甚遠,只有繞樹逃避自保,逐漸向松林深處退走。
“饒她算了。”姬惠高叫。
小笙應聲止步徐徐後退。
路左另一株松樹後,踱出腿部不太靈光的老太婆,點着龍首杖陰森森地說:“一個侍女的造詣也超塵拔俗,主人的來頭必定不小,小丫頭。亮名號。”
韋勝鐵棍一伸,點手叫:“陰婆,衝韋某來。”
“你算什麼東西?”陰婆獰笑着說:“看你愣頭愣腦,定然是個四肢發達,心智不全的奴才,你配向老身叫陣?叫你那些人都上吧。”
姬少莊主夫妻早就到了,站在小虎身後背手含笑注視着鬥場。
“陰婆,不要自擡身價。”韋勝大聲說:“在下韋勝,瘸怪韋公的侄兒,配不配向你叫陣?老太婆,你們走吧,在下不計較你們無禮。”
陰婆一怔,訝然問:“你真是瘸怪的侄兒?”
韋勝拍拍胸膛說:“如假包換。老太婆,要不要試試求證?你上呀!”
“老身連瘸怪也沒放在眼下,你……”
韋勝懶得與對方鬥口,一聲怪叫,急進兩步衝上,以行動作爲答覆,鐵棍攔腰便掃。棍沉力猛勢出如山崩。速度也快逾星火。
陰婆冷哼一聲,龍首杖劈出便接,啪一聲大震-杖根相交,木製的龍首杖竟然不怕沉重的鐵棍。
兩人俱皆感到對方的內力霸道,同時向側飄退八尺。
一聲虎吼,韋勝再次衝進發作來一記“老樹盤根”。攻向阻婆的下盤。
陰婆毫不相讓。“金針定海”仍然硬接,杖尾下沉插入地中。
啪一聲巨響,鐵棍竟然反彈而出,不但未能擊斷龍首杖。而盡反震的力道,把韋勝震得斜退兩步方穩下馬步。
這瞬間,兩側人影急現,大嬌二嬌同時到達,兩名小婢也急掠而至。
“你也接老身一杖。”陰婆冷叱。
杖尾閃電似的點出,這一招“毒龍出洞”平常得很,但在胡婆手中發出,不但勢急勁猛,而且中含無窮詭變,看她左手握杖的手勢,不上不下半左半右,便可看出這一招是半實半虛,後勢難測。
不等韋勝接招,人影一閃,少莊主的妻子商氏已從中切入,輕靈的劍不可思議地搭住了杖尾,淡淡一笑道:“老太太,你的兩儀真氣火候不錯,你可以發陽罡猛勁力,請手下留情,不要震毀妾身的佩劍。”
陰婆大驚失色、沉杖收勁駭然問:“你的太乙玄功火候十分精純,不知出於何人門下?”
商氏臉上的微笑突然消失無蹤,星眸中涌起無邊煞氣,沉下臉陰森森地說:“無可奉告。同時,安身從沒聽說過什麼太乙玄功。老太太,你進招吧。”
陰婆驚駭地後退;手中的龍首杖在顫抖。目光充滿恐怖的神色,一步步向後退。”
旁觀者清,當商氏以不可思議的奇奧身法閃出時,永旭的虎目中,便涌起陣陣疑雲,等到聽陰婆說出太乙玄功四字,虎目中異彩涌現,不轉瞬地盯視着商氏的背影,若有所思,同時,冷冷地瞥了身畔的姬少莊主一眼。
“撥雲見日,曙光初現。”他喃喃地自語。
商氏步步進逼。劍徐徐引伸。
陰婆步步後退,如見鬼魁。
雙嬌一看不對,雙劍左右齊出。
一聲冷叱,商氏身形暴進,劍發似流光逸電,淡淡劍芒破空疾射,攻向臉無人色的陰婆。
一個已喪膽的人,鬥志一失大事去矣!
陰婆手足無措,本能地舉杖慌亂地招架。
雙嬌及時搶救,雙劍左右夾擊。
可是,已來不及了,咋一聲輕響,龍首杖從中折斷。商氏的劍長驅直人,然後向兩側分張。
同一瞬間,雙嬌雙劍齊愕而折,雲警披散,失魂似的向方誌飄退,狼狽已極。
“放她們一馬。”姬少莊主及時呼叫。
正欲追及的商氏及時止步,從容收劍而退。
牛大嬌逃出五六支外,切齒叫:“姓韋的。你的人殺了陰婆,血債血償,自會有人向你討公道的,山長水遠.後會有期。”
一韋勝臉紅耳赤地急叫:“牛大嬌。你……”
雙嬌已帶了兩侍女逃出十丈外,如飛而適。
姬少莊主到了韋勝身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韋兄,不必放在心上,刀劍無,眼,交宇拼命難免會有死傷,怨不得人一陰婆不是想用兩儀真氣置你於死地嗎?這件事自有兄弟擔當,放心啦!”
永旭在一旁直髮抖,驚恐地說:“老天爺互真出了人命啦!嚇死人了,我……我不跟你們走……”
姬惠哼了一聲,撇撇嘴說:“你已經脫不了千連,不跟我們走也是死路一條。”
他不加理會,拉了小虎惶恐地說:“我們回頭,再往前走,真要把小命送掉呢。”
姬惠向小笙打手式,小笙柳眉一挑,走近寒着臉向小虎叱道:“挑起竹囊,跟我們走。”
“但是……公子爺爺……他……”小虎也戰慄着說。
“他也要走,不走就連你們也殺了。”小笙大聲威嚇,轉向周永旭沉聲問:““你走不走?說!”
“你……你們……”
“我們在保護你,你知道嗎?”小笙理直氣壯地說。
“不要和他廢話,趕他走。”姬惠不耐地說:“不走就用樹枝抽他。”
“公子爺,不要固執了。”韋勝走近勸解:“真的,你如果獨自離開,必定死無葬身之地,雙嬌該已發出求援訊號,大邪的黨羽八方齊聚,你怎麼逃得掉?可以說,人命因你而起,你就是禍起的根源,他們決不會放過你的。你是讀書人,不懂江湖人的事,江湖仇殺恩怨牽纏。刀來劍去殺人如屠狗,平常得很,到了繁昌縣,在下還設法替你安頓,好不好?”
“好吧,我信任你。”他無可奈何地說:“到縣城我就住下,你可不要食言。”
“好吧,到縣城還說。”
交涉期間,姬少莊主已發出訊號,隱身林中的日月雙童。應訊而出,與姬少莊主密商片刻。拖了陰婆的屍體走了。
“走吧。”姬少莊主領先舉步:“雙嬌即使將訊傳出。沒有高手支援豈敢妄動?大概明天才能糾衆尋仇報復。今天大概不會有麻煩了。”
韋勝走在少莊主的左首,苦笑道:“少莊主,尊夫人不該殺陰婆的,這一來,恐怕會激怒那些牛鬼蛇神,今後……”
“呵呵!韋兄,陰婆如果不死。大邪怎肯出面?”姬少莊主輕鬆地說:“他只會派一些小光棍搗亂而已。”
“哦!少莊主是有意讓大邪……”
“不錯,在下希望見到他,請他管束他的黨羽,不要打擾敝莊的貴賓畢夫子,也希望他向三眼天尊情商,化解句容的過節。”
“那……尊夫人更不該殺陰婆了,陰婆與大邪二人交情不薄,殺了他豈不是火上添油!”
“韋尼,你以爲大邪是省油燈?”姬少莊主冷冷地說:“武林朋友重視的是實力,道義又有算得了什麼?你不露出強大的實力,他會聽你的解釋?放心啦!我可以保證這件事定能圓滿解決。唯一遺憾的是,拙荊未能先亮出本莊的名號。不然會晤之期可能提前些,我相信二邪該已秘密到達青陽附近了。明日之會,希望韋兄能鼎力相助。”
“這個……”
“我也相信令叔與蒲團尊者,這一兩天可以到了。”
“家叔的行蹤,連我也毫無所知,少莊主又何從知悉?”韋勝惑然問。
“猜想而已,韋兄真的不知?”
“不瞞你說,如果知道,在下豈會窮途末路,依附姓周的書生同行?一錢逼死英雄漢,無可奈何。”
“但願兄弟的猜測不錯。”姬少莊主得意地微笑:“咱們結伴而行,加上令叔與湘四尊者,該算是一魔一邪以外的第三勢力,穩可左右兩方的勝負機契,韋兄以爲然否?從中取利該是最好時機,韋兄,你希望何方取勝?”
“最好是兩敗俱傷。”韋勝鄭重地說:“一魔一邪都不是好東西,這次九華大會,可能隱有可怕的陰謀,也可能是一次武林大劫的初兆,介人的人愈多。日後禍患愈烈。所以少莊主千萬謹慎行事。”
“當然我會謹慎從事,無如情勢有時不易控制,發生意外在所難免。”姬少莊主進一步解釋:“以陰婆來說,拙荊並不想將她置於死地,依原定計劃,只是要擊傷她意思意思。讓她知道我們的來歷,借她的口傳話而已。可是,她竟胡說八道,自尋死路,可以說,這次兄弟的兩件事都沒有辦成,遺憾之至。”
“哦!陰婆胡說了些什麼?”怖勝問,頗感疑惑。
“這……她說沒將令叔放在眼下,豈不是瞧不起我們所有的人嗎?拙荊最受不了激,老陰婆命該如此。”
走在後面的永旭不時回顧似乎害怕有人追來,其實他耳力極爲銳敏,把少莊主與韋勝兩人的對話,聽了個字字入耳。
小虎這個小痞棍機伶得很,故意放慢腳步,逐漸拉後,突然低聲說:“公子爺,你知道危險嗎?”
“什麼危險?”他問。
“這些江湖人心狠手辣,十分可怕,如果你不能早早擺脫他們,死定了。”
“有這麼嚴重?”
“半點不假。他們在利用你,利用完了就要滅口的。”
“那……你先前不是主張與他們同行嗎?”
“彼一時此一時。出了人命,你知道嗎?記住。一進城我們就往人多的地方鑽,他們如果阻攔就大叫救命。”
“好,依你。”他低聲說:“只怕沒有機會了。”
“沒有機會?”
“是的,太麻煩就要來了,如果發生事故,你要放機警些。往路旁的水溝中一躺,天塌了也不管或能平安大吉,別忘了。”他的目光落在官道遠處,淡淡一笑。“等會兒我給你一些銀子,有機會你就回家。”
“公子爺……”
“記住我的話,有機會就溜,不要管我的行囊……”
“你們在嘀咕什麼?”前面十餘步的姬惠不悅地扭頭問:“走不動了是不是?快趕上來。”
永旭腳下一緊。微笑着說:“我和小虎只顧說話。幾乎忘了趕路啦。”
“在說些什麼?”
“說蘇杭雙嬌。”他仍在笑。“那麼美麗出色的俏佳人。天姿國色貌美如花,怎麼看也不像是殺人劫路的女強盜。真是年頭不對世情大變。連本該下廚房的姑娘家。也提刀動劍與男人比賽殺人放火啦!天知道她們哪一天才能找到不怕女強盜的婆家?可惜啊!可惜。”
禍從口出,他信口明說八道,可把姬姑娘說得火冒三千丈,真惱啦。猛地轉身纖手疾伸。一把揪住他的胸襟向下拉。大發雌威厲聲罵:“你這狂妄的無用書生真該死,居然連損帶罵挖苦本姑娘……”
“姑娘饒命!”他身軀下挫慌亂地叫:“小……小生說……說錯了什麼?”
姬姑娘的右手本已揚起,作勢要摑他的耳光,看到他慌亂害怕的神情,大概心中一軟,掌遲□並未落下。
他人生得高大,相貌堂堂,穿起儒生服,居然洵洵溫文帶了七八分書卷氣,平時也笑容常掛。
正是屬於女孩子一見難忘的俊秀書生型人物,這時裝出可憐兮兮的狼狽相,與對方貼身而立,女孩子真不忍下手揍他。
“你……你分明在藉蘇杭雙嬌罵我。”姑娘又好氣又好笑地說。
“小……小生怎敢?姑娘請……請不要多心……”
前面,走遠了的姬少莊主扭頭叫:“丫頭,怎麼啦?”
姬姑娘把手一推,把他推坐在地,哼了一聲說:“下次再要是胡說八道,你給我小心了。”
“小生不敢,小生不敢……”他坐在地上拱手。
姬姑娘氣消了,噗嗤一笑轉身趕路。
有意思了,這一笑表示她對永旭已有了好感。
年輕的姑娘如果生得美,而又在嬌生慣養的優裕環境里長大,加上有五七分聰明,七八分自負,那麼,眼睛就會長在頭頂上,異性如果和她硬碰硬頂撞,後果是不言可喻。
要衝淡她的怒火,唯一的手段是逆來順受,滿足她的優越感。
當然,這種手段僅可用於尚有良知的姑娘身上,如果碰上心狠手辣的母老虎,逆來順受同樣會出大紕漏。
小虎到了他身旁,搖頭苦笑道:“公子爺,我看你是晦氣照命,走到哪兒都會走黴運,八成你是完蛋了。”
他站起拍拍衣後的塵埃.也苦笑道:“誰說不是呢?我這一次遊學前後不過。年半載,就不知碰上了多少倒黴事,要不了多久就厄運當頭走投無路了。”
“不要說這種喪氣話了,走吧。”
前面出現一片青翠的竹林,官道繞林西而過。
走在前面的韋勝和姬少莊主距竹林尚有百十步,一聲刺耳的鬼嘯從竹林深處傳出;尖厲高亢不像是發自人口,大白天也令人聞之宅骨驚然。
姬少莊主高舉右手,示意後面的人止步。
永旭悄然拉下小虎的扁擔,低聲說:“看到路旁的水溝嗎?”
“看到了。公子爺……”
“好像有一個人那麼深。躲在裡面睡一覺,等有大批旅客經過時。你再爬出來回家去吧。”他一面說,一面取出行囊,掏出兩錠銀子塞入小虎懷中:“馬上就要有禍事,不知要有多少人被殺,你必須走。記住,轉叫你挑,你就往溝裡跳。記住了沒有?”
“這……記住了,小的……”小虎語不成聲:“公子爺你……你呢?”
“我如果也走,他們就會抓你了,不要出聲!”
姬少莊主神色有點異樣,向韋勝說:“聽這鬼嘯聲中氣充足,隱含可令人暈眩的可怕力道,韋兄可曾聽說過可用音制人的高手嗎?”
“精於此道的高手並不多,略有成就的人卻不少。在魯港小店現身的笑怪馬五常,他的笑音也可令人氣血翻騰。”韋勝有點緊張,臉色凝重:“這人的功力,比笑怪高出甚多,笑怪與家叔齊名,名列三怪之末,在下對付他已感吃力,要對付比他更高明的人,這……”
“等一等再走,兄弟招呼後面一批人趕來再說。”姬少莊主說完,仰天發出一聲震天長嘯。
等不了片刻,前面竹林人影倏現,兩個青衣大漢。別揪住日月兩童的髮結,拖死狗似的拖至路中,一個朗聲說:“姓姬的,你如果怕死不過來,派一個人過來替這兩個小鬼收屍吧,小爺要宰他們了。”
姬少莊主神色沉重,臉有驚容,吸入一口長氣說:“我料錯他們了,高手全在此地,真不該過早放了雙嬌的,一步錯全盤皆輸。”“要不要等爹來?”商氏也不安地問。
“等不及了,日月童子落在他們手中,”我們已別無選擇,走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但願能拖延片刻。”姬少莊主說,沉靜地邁步。
兩大漢目的已達,拖了日月雙童,洋洋得意地隱入竹林。
等他們到達竹林,附近鬼影俱無,近路邊的一株巨竹上,用銳利的鐵器刻了一行字:
“幸生不生,必死不死。”
另一株竹枝上,掛了一幅衣角,那是從日童子外衣上撕下來的。
一條小徑通向竹林深處,不知通至何方。
姬少莊主一怔,不知是否該進人竹林,腳下遲疑,久久方向後面的姬惠說:“惠兒,你留在這裡等你爺爺。”
遠遠地,竹叢下出現一個大漢亮聲叫:“你們都是怕死鬼嗎?進來吧,沒有人再請你們的,來不來悉聽尊便,反正你們都是死定了的人。”說完,隱入深深茂草中,一閃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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