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來找你尋仇的。我就是想請你喝酒,就這麼簡單而已!如何?有沒有膽量跟我虎寧一較高下?”
站在獒戰面前,矮獒戰一個半頭的這女子正是血鷹族的三公主虎寧。她一身大紅色流蘇齊膝裙的打扮,腰間別了一把鹿皮嵌紅寶石彎刀,髮髻上照舊插了一支血鷹族標誌性的孔雀尾翎,陽光打頭頂一照,很有一種英姿颯爽的味道。
但很可惜,她再英姿颯爽獒戰這會兒也沒心思去欣賞,扭頭就往前走去了。她似乎不甘心,小跑了幾步追了上去道:“哎,你這麼閒逛也無聊是不是?跟我賭喝酒,當打發時間了……”
“輸了你是不是脫光了站街口去跳舞?”獒戰面無表情地問道。
“我……我未必會輸啊!沒準輸的那個人是你呢!要是你輸了,是不是也敢脫光了站街口去耍大刀?”虎寧緊跟着他說道。
“我敢,可惜你料不夠。”
“料不夠?你什麼意思?”
“沒看頭,聽不明白嗎?”
“哎,獒戰……”虎寧又小跑了幾步擋住了獒戰的去路道,“那你說!你說下什麼賭注?你敢說我就敢應!”
獒戰雙手搭胯,一臉納悶地看着她問道:“滿街都是男人,你非得找上我,你存心的?”
“我說了啊!”她理直氣壯道,“我來這兒就是爲了等你!”
“等我?等我幹什麼?想一刀砍了我,報上回我從你姐姐手裡奪了烏陶族的仇嗎?”
“不是!我等你來是爲了跟你說,我要嫁給你,獒戰!”
彷彿誰拿鐵錘猛地捶了獒戰後腦勺一下似的,他整個人都不好了起來了。他眉心微縮了一下,表情詫異地看着虎寧問道:“你不會是染上奇瘋子的瘋病了吧?你嫁給我?你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虎寧反問道:“這奇怪嗎?我覺得一點都不奇怪啊!不但不奇怪,而且還是解決我們兩族百年來的紛爭,化干戈爲玉帛的好機會!”
“等等等等!”獒戰擡手道,“怎麼還扯上我們兩族的紛爭了?”
“你想想啊!我嫁給了你,我們兩族就聯姻了!聯姻之後就是親戚,就是一家人了,自然應該化干戈爲玉帛啊!如此一來,我們兩族就不必再繼續你打我我殺你的了,百年來的積怨就這麼化解了,這不很好嗎?”虎寧興致盎然滔滔不絕道。
獒戰覺得很不好,非常地不好,總感覺這丫頭是沒喝過湯藥就跑出來的。
“其實呢,這跟你娶金貝螺是一個道理,對吧?”虎寧繼續遊說獒戰道,“你娶金貝螺也是爲了和夷陵國說合,保你邊境不受侵犯。如果你娶了我,化解了兩族的恩怨,那更是一件利族利己的好事不是嗎?所以……”
“所以我獒戰這輩子別的事情都不用做了,就靠娶女人來安邦定族了?行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我自己是想得很清楚的。我娶了一個金貝螺已經夠了,沒必要再來第二個了,你哪兒來的還是回哪兒去吧!”獒戰回拒道。
“你身邊一個女人怎麼夠?你將來是要做首領的,只有金貝螺一個幫你生兒育女,照顧族務,那是不夠的。你身邊至少應該有兩個女人才行!金貝螺可以幫你操持內務,而我可以跟着你去攻打各族,內外相助,你絕對不會有任何後顧之憂的!”虎寧振振有詞道。
獒戰納悶了,他真的很納悶啊!他問了一句:“你爲什麼非要嫁給我?”
虎寧叉腰笑道:“因爲我看上你了!上回在烏陶族的時候我就看上你了!你是我見過的男人中最能讓我拜服的!我也只會嫁給能讓我拜服的男人,而那個人就是你!”
獒戰抖肩笑了笑道:“那真是抱歉了!我也只娶能讓我看得順眼的女人,而我覺得那個人不會是你,回家去吧,小姑娘!”
“騙人!你不照樣娶了金貝螺嗎?你之前也沒見過金貝螺吧?你當時怎麼知道知道她看不看得順眼?到頭來還是把她娶了啊!”虎寧指着他不服氣道。
“你有所不知了,虎寧公主。我早見過金貝螺了,見完之後就喜歡上她了,如果夷陵國嫁過來的公主不是她,壓根兒就沒那場和親,聽明白了嗎?”
“你騙人!”虎寧嘟嘴嚷道。
“你要不信我也沒法子,但和親的公主我只會娶那一個,不會再有第二個。如果你真的那麼想化解你們一族的那些世仇的話,不妨可以去找別族的王子,興許他們對你有興趣。”獒戰說罷轉身就走了。
虎寧站在原地,叉腰氣呼呼地瞪着獒戰的背影,使勁跺了兩下腳道:“混蛋!以爲這樣就把我虎寧打發了?我告訴你,我虎寧看上的男人沒那麼容易跑得了!等着吧,你早晚都得娶我,哼!”
嘀咕完這番話後,虎寧扭頭朝另一邊走了。這時,一直躲在兩人不遠處的某個賊兮兮的人悄悄地將頭頂上的芭蕉葉拿開了。
她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扯下了臉上的面紗,用袖子扇了扇緋紅的臉蛋道:“哇!真能憋死人呢!再多說幾句,我都快熱死了!剛纔那姑娘叫什麼來着呢?虎寧?好像有點耳熟啊!在哪兒聽過?想不起了,還是回去問問阿越姐姐吧!她記性比我好!”
穿過兩條街,繞到了一處臨街鋪面的後門,提着裙邊小跑着上了二樓,然後推開了其中一間房喊道:“阿越姐姐,我回來啦!”
“公主您可算回來了!奴婢正說去找您呢!您怎麼去了這麼久纔回來啊?奴婢以爲您在路上遇着什麼壞人了呢!”房間裡的人正是阿越,而這個一身天竺少女打扮的當然就是貝螺了。
貝螺一邊摘下面紗和頭紗一邊拿蒲扇猛扇了兩下道:“路上遇着點事兒,所以回來晚了!怎麼了?又有買賣上門了?”
“是啊!剛剛有兩個人來找您鑑定藥材,他們有事等不及先走了,說待會兒再來。對了,公主……”
“哎,都跟你說了別叫我公主了,很容易穿幫的!”貝螺衝阿越噓了一聲道。
阿越忙點點頭笑米米地說道:“知道了知道了!您呢,現在是從天豬……哦,不是天竺來的鑑真大師,對吧?是專門鑑定藥材真僞的大師,對吧?好,那大師奴婢想問問,您剛纔在路上遇着什麼事兒了?是不是又有人找您鑑定藥材?”
貝螺捧着茶碗,笑得臉上像開了朵芙蓉花似的,還是朵紅芙蓉。阿越忽然明白了什麼,忙坐下問道:“難道您撞見獒戰了?”
貝螺衝阿越挑了挑眉梢,笑得分外嬌俏。阿越立刻明白了,又問:“那您被他就這麼發現了?”
“我哪兒有那麼笨啊?”貝螺喝了口茶道,“他壓根兒就沒看見我,我也只是躲在旁邊偷偷地瞄了他幾眼。對了,阿越姐姐,你知道虎寧是誰嗎?我聽着很耳熟呢,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聽見過了。”
“虎寧?”阿越想了想道,“哦,我想起來了!好像是血鷹族的一位公主,我聽奇魂尊上說過,血鷹族有兩位公主,一位叫虎嬌,一個就叫虎寧。”
貝螺恍然大悟道:“哦……怪不得呢!怪不得她一直跟獒戰說什麼化解兩族恩怨,原來她是血鷹族的啊!哇!她也算很有勇氣的啊!獒蠻族和血鷹族積怨那麼深,她竟然打算用聯姻的方式來和平化解,也算個人才了啊!”
“什麼聯姻?”
“知道嗎,阿越姐姐?那位虎寧公主剛纔站在大街上跟獒戰說讓獒戰娶她,你說她是不是很有勇氣?”
“真的?”阿越驚訝道,“她居然……看上獒戰了?”
“唉!”貝螺單手託着下巴感慨道,“沒想到上回獒戰把她綁了一回,竟讓她喜歡上獒戰了!有點意思啊!敢站在大街上跟獒戰求婚……不過幸好獒戰沒答應!”
“獒戰真的沒答應?”阿越忙問了一句。
貝螺咧嘴一笑道:“沒有,獒戰一口就拒絕她了!”
“公主高興了吧?”阿越笑米米地問道。
“料想之中的事兒,沒什麼好高興的!”貝螺雙手託着下巴眉開眼笑道。
“哎,公主……”
“是大師!”
“那公主大師,既然獒戰已經來這兒了,您直接去找他不就好了嗎?您看,半道上又殺出了一個虎寧公主,多危險啊!您應該趕快回到獒戰身邊去,不讓那個虎寧公主再靠近獒戰了!”
貝螺晃了晃腦袋笑道:“不,我不打算這麼快就現身,那多沒意思啊!”
“那您想怎麼樣?”
“嘿嘿……跟獒戰玩玩捉迷藏也好呀!再說了,我哪兒知道那傢伙消氣兒沒有啊?萬一他還沒消氣兒,我一熱臉上去就貼了他的冷屁股,我多糗啊!等等看,反正他們暫時也不會走的。”
阿越一臉苦相道:“您說您就別玩什麼捉迷藏了,直接去找獒戰不就好了嗎?您來這兒不就是爲了等他嗎?現在人來了,您又要玩捉迷藏,您倒是玩得高興,奴婢心裡可是七上八下的啊!”
貝螺在阿越心口上撫了兩下道:“放心啦!放心啦!我沒忘記我來這兒的目的,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去找他的。好了,說說你剛纔接的那筆買賣吧!對方需要我鑑定什麼藥材?”
打貝螺幾天前來到烏魯寨後,她便開始招攬鑑定藥材的買賣。沒想到她這一行在這兒還真的很受歡迎,一天也總有一二十筆買賣入手,賺點小錢錢是沒有問題的。
忙完了今天所有的活兒後,貝螺趴在窗臺上眺望着寨子東邊的燈火。在那一片空地上,全是各族駐紮的營地,一般人是不允許進入的。她望着不遠處那星星點點的火光心想:獒狗狗這會兒在幹什麼呢?應該吃過晚飯了吧?這傢伙每回酒足飯飽之後瞌睡就來了,不管在哪兒都能睡着,而且睡相還是那麼帥帥的!對啊,獒狗狗其實長得真的很好看,跟他爹不太像,應該是遺傳了他孃的長相吧?那他娘至少也是個美人胚子,嘻嘻……
“公主……”
“是大師!”貝螺轉身糾正道。
“是,大師,”阿越忍俊不禁道,“公主大師,趕緊過來吃晚飯吧!我去對面買了一鍋鮮牛雜湯,聞着可香了,快來嚐嚐!”
“沒什麼胃口。”貝螺靠在窗臺上活動了一下脖子道。
“怎麼?聽說獒戰來了,您高興得連飯都不吃了?”
“沒有,就是肚子還沒餓,下午吃過的桃花酥還在肚子裡打滾沒消化呢!阿越姐姐你自己吃吧,我出去走走!”
“可是公主……”
“不會走太遠的,一會兒就回來!”貝螺說完蹦蹦跳跳地下了樓。
晚上的烏魯寨也是個不夜城,燈火輝煌,人頭攢動,很有古鎮夜景的味道。貝螺閒逛着,左看看右看看,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大街東邊的盡頭。再往前走,走過一片綠地,就是營帳所在的地方了。
擡眼望去,十多頂帳篷錯落有致地安扎在那邊,帳外的篝火撩亮了大半邊的天空,給人很莊重神秘的感覺。她躲在一棵大樟樹後面偷偷地窺望着,心想,哪一頂帳篷是獒狗狗的呢?肯定是最難看的那頂咯!獒狗狗的欣賞水平一直不怎麼樣,他的帳篷肯定是那種最普通的藍布色咯!要是有望遠鏡就好了,說不定還能瞧見獒狗狗的睡姿呢!那傢伙的睡姿完全可以用凌亂來形容,從來沒有正兒八經地睡端正過,不是斜着就是橫着,跟小孩子似的。
一個人躲在樹後美美地幻想了一通後,貝螺心滿意足了,心情也平復了許多。說實話,上午忽然見到獒狗狗時,她也嚇了一大跳,心裡一直還激動着呢!此刻,隔得老遠望一望,知道獒戰就在那邊,心裡也踏實舒坦了許多。
“好了,回去吧!不能被人發現了,發現了後面就沒得玩咯!走了!”貝螺自言自語地整理了一下面紗,轉身開心地往回走了。
迎面一個穿白衫的男人走了過來,她不認識,所以也沒在意,徑直從那男人身邊走過了。可剛剛擦肩而過,她耳邊就傳來了一聲輕喚:“貝螺?”
她身子一怔,僵在了原處!
與她擦肩而過的男人緩緩轉過了身,走回到了她的面前。這男人看上去面容有些憔悴,眼睛裡滿布着血絲,傾注而下的目光落到她臉上時,她感覺有些壓抑和刺痛。
這時,男人慢慢地擡起了右手,且伸向了她臉上那層面紗。她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雙手護住了面紗問道:“你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