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她覺得得罪不起巴庸呢?”
“她得罪不起巴庸,她可以去收拾微凌夫人啊!像她那樣的女人最是貪生怕死欺軟怕惡,巴庸她惹不起,微凌夫人她還收拾不起嗎?她不得留着性命把氣兒都出了,死什麼死呢?”
“哎喲!哎喲!”穆烈扭頭笑道,“通川哥沒想到你這麼懂女人啊!你這三十年都花在女人的身上了吧?第一回跟女人扒窩是什麼時候?不會是穿開襠褲的時候吧?”
“滾!”通川用胳膊肘捅了穆烈一下,一本正經道,“我說正事兒,你怎麼說到扒窩去了?算了,你哥既然不在,那我還是自己去想吧!”
“等等!”穆烈把他拉了回來,壓低了聲音道,“我哥臨走留了話的。”
“真的?什麼話?快說快說!”通川興奮道。
“我哥說了,這事兒你就自己擔着吧!”穆烈用手背拍了拍他心口道。
“什麼意思?”通川皺眉不解道,“我自己擔了?我去承認我殺了珊瑚夫人?這是穆當留下來的話嗎?你別哄我啊,小子!”
穆烈笑了笑道:“哄你幹什麼啊?真是我哥這麼說的。”
“那穆當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通川哥,你覺得是你聰明還是我哥聰明?”
“那不廢話嘛!當然你哥聰明瞭!”
“既然是這樣,既然大首領覺得此事非查個究竟出來不可,那爲什麼不讓我哥去查,要讓你來查呢?”
如此一提醒,通川忽然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了!
“明白了吧,通川哥?大首領是故意不讓我哥去查,還把我哥支開,轉而讓你來查,因爲他很清楚,讓我哥去查,真相出來得絕對很快,但如果讓你去查,可能事情就沒那麼容易查得清楚了。所以我哥才說,這事兒你自己擔着吧!這個擔着不是讓你去認了殺珊瑚夫人的罪名,而是讓你擔個能耐有限,查不出結果的罪名,懂了吧?”
“哦……我明白了……”通川不住地點頭道,“我他孃的真算是明白!大首領一開始就不想讓人查出真相來,這就是說,他很清楚到底珊瑚夫人是怎麼死的。哎唷!我還一個勁兒衝上去要查真相查真相,好在穆當提醒我了,不然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呢!行了,我明白了,查一半兒漏一半兒,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我還是會的。回頭再請你和你哥喝酒,走了!”
“慢慢查啊!”穆烈笑着和通川分了手,轉身往大首領家去了。進了院門,感覺靜得有點出奇了,便調皮地邁着小步子,輕手輕腳地邁到了素珠身邊問道:“素珠姐,今天怎麼了?感覺怪怪的。”
正在院子裡曬被子的素珠嚇了一跳,回頭瞪了他一眼道:“要娶媳婦了高興得不知道姓什麼吧?嚇死人了!”
“到底怎麼了?我看議事廳的門關着,是不是百刀族的人來了?”
“哪兒那麼快?你以爲百刀族的人會飛啊?”素珠拍着被子道,“是二首領,還有獒伏獒昆正在見大首領呢!獒戰也在裡面,不知道說什麼,進去就把門關了,還不許大聲說話呢!我猜會不會在商量珊瑚夫人的事兒,穆烈你說珊瑚夫人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啊?”
“我哪兒知道啊?我只知道,獒戰暫時應該不會找我了,我先去安竹家了,走了!”
“又去蹭飯的吧?”
穆烈回身笑道:“蹭什麼飯呢?自打我家來了溫柔美麗的翁姐姐之後,我早結束了哥不在就蹭飯的日子了。現在我一回到家,那吃的是變着花樣兒地來啊!我還用得找去安竹家蹭飯嗎?”
“是不是都想叫人家翁小姐嫂子了?”
“我倒想啊!可惜我哥不許呢!”
“爲什麼啊?”
“我哥說了,人家翁姐姐好賴也是巴陵國翁氏一族的後人,名門之後,怎麼能配了我們這種的土疙瘩呢?不般配,沒想過!”
“穆當哥怎麼會這麼想?他要是土疙瘩了,那我們這些人成什麼了?泥巴渣子啊?”
“唉,反正我是勸不了他的,走了!”
再說此刻的議事廳內,氣氛異常地沉悶凝重。獒通父子三人來後,獒拔沒有立刻開口說話,而是緊鎖眉頭地坐在主位上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道:“獒通,當着你兩個兒子的面說說吧!珊瑚夫人是怎麼死的?”
獒伏一愣,忙問道:“大伯,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啊?珊瑚夫人的死怎麼還跟我爹扯上關係了?”
獒拔冷冷一笑道:“問你爹,你爹比我清楚!”
獒通臉色也緊,沉默了片刻後說道:“大哥猜得不錯,珊瑚夫人的確是我殺的!”
“什麼?”獒伏和獒昆大驚了一跳。
獒拔擡起眼皮,用不爭氣的目光瞄了他一眼道:“我不是猜的!這事兒一出我就知道是你乾的!”
獒通沉沉地呼吸了一口氣,緊了緊牙齦道:“大哥,要是換做你,你未必不會像我這樣做!巴山他欺人太甚!他能動我的女人,我爲什麼不能動他的女人?”
“爹!”獒伏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說道,“您瘋了是不是?珊瑚夫人真是您殺的?就爲了微凌那麼個老女人?”
“放屁!”獒通瞪了獒伏一眼呵斥道,“什麼老女人?她往後會是你的小娘!”
“小什麼娘啊?您還真打算娶她進門啊?那女人就是個災星!您看她都把您迷惑成這樣了啊!我真鬧不明白了,她到底給了您什麼迷魂湯喝,竟讓您都瘋得殺人了!”
“滾一邊去!你爹的事還輪不到你還指指點點!”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獒通又喝了獒伏一聲,轉臉看向獒拔道,“大哥,人是我殺的,我承認,要怎麼處置你說吧!”
獒拔抖了抖手裡的珠串,眯着眼睛盯着他道:“好一副情聖的模樣啊!我真沒看出我弟弟還是個癡情種子!這麼說來,微凌那賤女人你當真是要保了?”
獒通昂頭道:“大哥,我獒通好歹也是個男人,我要連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那我還算是個男人嗎?我喜歡微凌,年輕那陣子就喜歡了,如今好容易再湊在一起,她又肯跟我,我怎麼能不保她?”
“老二,你被她徹底地迷住了你知道嗎?”獒拔搖頭失望道,“你就不能好好擦亮眼睛看看她那深不可測的居心?她就是個坑,你也栽進去?”
“我知道,大哥很在意她想爲亡夫報仇的事,可試問,一個有情有義的女人想爲自己的亡夫報仇雪恨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難道非得像那種夫君死了立馬改嫁生娃的?微凌想爲她亡夫報仇的事她早就跟我提過了,我也答應過她,一定會幫她手刃胡爾那個仇人的!”
“哼!”獒拔冷哼了一聲道,“你還真心甘情願地替她賣命?你替她報了仇她就會以身相許嗎?你信不信,等你替她報了仇她第一個殺的人就是你!她是因爲喜歡你纔來的嗎?她就是想爲她復仇找一羣能打的笨蛋!這你也看不見,你這些年的閱歷上哪兒去了?竟給一個女人就迷惑了?那些女人的話有一個可信嗎?”
獒通固執道:“大哥或許覺得女人的話不可信,但微凌的話我信!我就喜歡她,我就要娶她,這回我還真的鐵了心了!”
獒拔眸光微暗道:“倘若我非要殺了她呢?”
獒通臉色立刻變了,霍地起身道:“大哥若要對微凌下手,那就先得把我砍倒了再說!有我在,我絕對不許大哥你動微凌一下!”
“呵!敢威脅我了?”獒拔臉色霎時冷沉了下來,“爲了那麼個女人,你居然威脅起你大哥來了?獒通你夠有長進的啊!”
“那都是給大哥你逼的!說實話,大哥你看哪個女人順眼過?自打大嫂沒了,你看哪個女人順眼過?”
“別跟我提你大嫂!”獒拔忽然怒喝了一聲,讓整個議事廳安靜了下來。他臉上帶着一股濃濃的陰鬱,擡起手來指着獒通訓斥道:“你瞧瞧你這個樣子!瞧瞧!還有沒有一個二首領該有的樣子!你是情聖啊?爲了個女人要死要活,大哥不要你那一大家子也不要了?”
獒通被訓得臉通紅,硬着脖子回了一句話:“沒錯!這二首領我就算不做了,我也得保住微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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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滾!”獒拔氣得鬍子都吹翻了!
獒通沒再多說,扭頭就開門出去了。獒伏忙衝獒昆使了個眼色,獒昆趕緊追了出去,然後他走上前去好言好語地對獒拔說道:“大伯,您別生氣,我爹那都是鬼迷了心竅啊!等他緩過這陣子,緩一緩他就能想明白的!大伯,您可千萬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啊!”
獒拔沉沉地喘了幾口氣,擺擺手道:“真是沒救了!到老了還充起情聖來了!他哪裡是鬼迷了心竅,他根本就是已經變鬼了,心和肝都被那個微凌挖走了!”
“大伯,大伯,您消消氣兒!我這就回去勸勸我爹,非得把他勸回來不可!珊瑚夫人那事兒您一定得替我爹兜着啊!要叫巴家和百刀族知道,那可麻煩了!”
“爹要不替二叔兜着,怎麼不派穆當哥去查,反而派了通川?”一直沒說話的獒戰說了一句。他這麼一提醒,獒伏立刻明白了過來,腦袋點得跟搗蒜似的,滿臉感激道:“多虧了大伯想得周到啊!不然真是麻煩了!大伯,您放心,我回去之後一定好好勸我爹,您放心,我先走!”
獒伏匆匆離開後,獒拔從胸腔里長吐了一口氣出來,重重地拍了一下膝蓋道:“真是要反了!多少年了,從未跟我吵過卻爲了一個女人跟我瞪眼紅臉了,哼,果真是有了二首領的架勢了啊!”
“爹,您打算如何處置微凌?”獒戰問道。
“暫時還不能殺了她。剛剛纔出了珊瑚的事情,立馬就把她殺了,那不就變成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嗎?誰都會認爲我們是因爲獒通癡迷於微凌,替她出氣殺了珊瑚而動怒要殺她的。微凌暫且擱一擱,找兩個人盯好了,等珊瑚的事情過了再說。”
“那莫秋呢?”
“莫秋你看着辦吧!”獒拔嘆了一口氣道,“我總不能爲了一件壓根兒就沒證據的事把你身邊的人給殺了吧?你看着辦,不必過問我了。”
“綠艾您打算怎麼處置?“
“眼下沒功夫理會她,應付完百刀族的人再說吧!你去吧,我想靜一靜。”
“您也別太生二叔的氣了,興許他只是一時迷了心竅。”
“知道了,去吧!”
獒戰走後,獒拔獨自在議事廳裡扶額坐了好一會兒。隨後,若水推門走了進來,輕言細語道:“大首領,該吃午飯了,是給您送到這兒來嗎?”
獒拔從沉思中抽回神來,瞄了她一眼,放下手靠在椅背上懶懶地問道:“綠艾和莫秋真有其事?”
若水敷衍地笑了笑,態度溫順道:“妾身也不知道啊……”
“你說萬一他們倆真有事怎麼辦?”獒拔一雙狐狸似的眼珠子在若水臉上轉來轉去地問道。
“那妾身就更不知道了……”
“過來。”
若水走到獒拔身邊坐下,獒拔斜眼眼珠細細地打量了她幾眼,用一根手指挑起她下顎道:“我還是喜歡你這副小模樣,乖乖巧巧,溫順懂事,我實在不太喜歡你張牙舞爪想去對付別人的那個樣兒啊!”
“大首領……”
“不用說了,”獒拔收回手,撥着手裡的珠子道,“那晚孰是孰非我已經不追究了。莫秋也交給了獒戰處置,只是那綠艾始終讓我看着不順眼。”
“那大首領打算怎麼處置綠艾姐姐?”
“沒有用處的女人還留着幹什麼?”獒戰轉動着他那略略透着狡詐之色的眼眸,瞟着若水說道,“我要留也得留你這樣懂得替我分憂解難的,對吧?”
若水故作溫婉之態,低頭垂眉道:“承蒙大首領看得上,若水能伺候您是若水此生之福。”
“我記得當初你跟着我的時候說過,會一輩子忠心於我是不是?”
“是……”
“那現在就是你一表忠心的時候了。”
“呃?”若水不解其意地擡頭看着獒拔。獒拔收回目光,冷冷地盯着議事廳的門說道:“我剛纔不是說了嗎?沒有用處的女人我是不會留的。你這麼聰明,應該會明白我的意思吧?”
若水心裡咯噔了一下,臉色微變,難道獒拔想讓自己去對付綠艾?
“還有,”獒拔緩緩起身道,“這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但凡手裡有了權便變得沉不住氣了,我不喜歡看見你張牙舞爪的樣子,你還是乖乖待在我身邊伺候我就行了。打明天起,你手裡的事情全都交給貝螺,反正那些事情也是她往後要做的。”說罷獒拔邁步離開了,僅留下若水一臉愕然地坐在那兒發愣。
主上說過,獒拔是個極爲狡猾極爲陰毒的人。要對付他,必須要小心翼翼且謹慎仔細,否則一旦出錯,有可能萬劫不復了。直到此時此刻,若水才領教到了獒拔的陰毒狡猾!
那晚的事表明上獒拔說不計較了,可心裡已經對她有所猜忌了。不想親手殺了綠艾,又不想留下綠艾看着不順眼,便指使她去對付。誰知道她去對付了綠艾,獒拔會怎麼對她?或許真的只是在試探她的忠心,又或許獒拔也沒打算留她了,在她殺了綠艾後,獒拔就能名正言順地把她也除掉!這樣不用獒拔出一根指頭,她和綠艾就互鬥而亡了!
這個獒拔可真不好對付啊!
忽然,小腹處一股鑽心的疼痛襲來。她立刻趴在了主位上,捂着肚子冒起了冷汗。可能是因爲連日籌備婚禮的辛苦還有獒拔那麼一驚,她有些動了胎氣了。
手指碰觸到腹部時,她腦子裡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或許不應該拿掉這個孩子,或許應該保住!獒拔對自己已經存有戒心了,要想繼續留在獒拔身邊,這個孩子可能會有所幫助。但是……真的要給獒拔生孩子嗎?怎麼想都覺得噁心無比!
“啊……”小腹的痛處又加深了一點點,疼得她不禁輕喚了一聲。
就在此時,門忽然被推開了,她以爲是有人進來了,嚇得慌忙直起了身。可等她定睛一看時,原來是貝螺養的那條叫嘟嘟的小狗,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嘟嘟嘴裡叼着一塊鑲嵌了珠子的破布條,撒着小蹄子在議事廳裡亂跑開了,這張凳子下轉轉,那張茶几下溜溜,好像在找什麼地方藏東西。若水細下打量了一眼那布條,忽然認了出來,忙忍痛起身走過去,從嘟嘟嘴裡搶下了那布條。
“汪汪!”嘟嘟很不滿意地衝若水叫了兩聲,好像在說你憑什麼搶我好不容易弄回來的寶貝?這可是我費了好大勁兒從媽咪那裡順來的,還我還我!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金貝螺!”若水捧着那條嵌滿了白色硨榘和紅色硃砂的破布條,氣得全身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