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多的狼羣攻向了獵人隊,卜熊二再次離開之後,又有數人抵擋不住進攻,被拖入了狼羣之中。
悽慘的哀嚎傳入獵人們的耳中,每個人都是一陣陣的毛骨悚然,緊攥着武器的手上,青筋畢露。
大家的意志都有些動搖了,這種綿延不斷的攻擊,還能堅持多久?看着那依然不斷出現的狼羣,每個人都是一陣絕望,終日打獵,最終卻是成了狼羣的獵物……
機械的揮動着武器,人人心中都是一陣麻木。
突然,那雄渾的狼嚎聲從遠處再次傳來,正是卜熊二離開的方向。
所有叼狼在聽到這一聲長嚎之後,陡然頓住,隨即調轉了方向,發瘋一般向狼嚎聲發出的方向奔去。對於這百餘人的隊伍,竟是再也不看一眼。
衆人驚呆了,不知發生了什麼狀況,傻傻的看着狼羣一批批的撤走,轉瞬之間就跑得乾乾淨淨,半晌回不過神來。
片刻之後,一聲淒厲的嘯音陡然從另一個方向傳來,震得大家雙耳一陣刺痛,緊跟着半聲戛然而止的狼嚎,以及一聲轟然的巨響。
再之後,是漫長的寂靜。
所有獵人忽然都虛脫一般坐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滿地叼狼的屍體,在他們前面幾乎砌成了一道牆,大家眼中全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對視一眼,都覺得生命是如此的美好。
不知過了多久,卜虎突然大喊一聲:“二崽子呢?”
衆人這才驚覺過來,卜熊二自從衝了出去之後,就再也不見迴轉。
卜虎驀地跳起來,朝着狼羣退卻的方向追去。他幾乎可以斷定,自己的崽子一定在那邊。
一路都是叼狼的屍體,卜虎看得心驚膽戰,心中陡然下沉,二崽子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奔了數百丈,視線突然一轉,面前出現了一個大坑,深達丈餘,裡面的泥土枝葉被強大的力量推了開去,在方圓十餘丈內,呈放射狀的鋪開。
很顯然,這是一次攻擊造成的。
卜虎艱難的嚥了口唾沫,再向前看去,一個不算高大的身影靜靜的站在樹下的陰影裡,手中緊握着一杆長槍,一動不動。
不知爲何,那個身影明明不算高大,卜虎卻覺得有如山嶽一般,他靜靜的矗立在那裡,巍峨、沉靜,還有一點點的——孤寂。
這是自己的崽子嗎?卜虎想起先前二崽子無情的殺死那兩個獵人,冰冷的眼神中不存任何感情,一股冷颼颼的感覺就襲遍全身。
人影忽然嘆了口氣,轉過頭來,問道:“阿爸,大家怎麼樣了,都還好吧?”
卜虎點了點頭,說:“死了八個,剩下的都很好,二崽子,這次大家能活命,都是你的功勞。”
曲單搖了搖頭,說道:“阿爸,我也是卜家村的人啊。”
卜虎心中驀地一熱,是啊,二崽子也是卜家村的人啊,無論他怎麼變,終歸還是自己的崽子。
其餘的獵人這時也互相攙扶着走了過來,看到這個巨大無比的大坑,都是無比的震驚,只是經歷了一場人狼大戰,大家已經沒有上午看到那一箭時的豐富表情了,各自咂了咂舌,卻不說話。
大家漸漸的聚攏,休息了一陣,幾個人帶着死去同伴的屍體,剩下的人每人扛着兩頭叼狼,往回走去。
當一步踏進村子的時候,所有人俱都重重的舒了口氣,這條命,算是真正的撿回來了。
見到了獵人隊的慘狀,村中自是一片雞飛狗跳,女人們忙着爲男人們敷上草藥,止血治傷;而那幾家死了男人的家裡,輒是拖兒帶口的哭成一片,好不悽慘。
曲單搖了搖頭,獨自回到了家中。
對這裡的情況,他也幫不上什麼忙,相信阿爸能夠妥善的處理好,畢竟狩獵之時受傷死人是很正常的事,阿爸應該不是第一次遇到。
清洗了一身腥氣的狼血,曲單躲在屋中,獨自修煉起來。
今天的戰鬥對他並沒有多大威脅,但是卻讓他覺得無比的疲憊。
先是玄武的無故失蹤,讓他知道了這頭烏龜雖然跟着自己,卻不是聽命於自己的,它想來的時候就來,想走的時候便走,根本不受自己管束;然後是面對羣狼的時候,他陡然明白了個人的實力是那麼的渺小,在千軍萬馬之中,自己根本保護不了那麼多的人;而最重要的,卻是自己按照前世的做法,果斷的結束了兩個獵人生命的時候,衆人那充滿了憤怒的眼神,讓他覺得是如此的孤單,竟然沒有一個人明白自己的苦心。尤其是卜虎的眼神,令他心中刺痛。
唉,今生寂寞有誰知?
寂寞如雪……
…………
深夜,卜虎才從一大堆後事中脫身開來,疲憊的回到家中。看到二崽子一動不動的盤膝坐着,心中升起一種不知怎樣的莫名情緒,最後搖搖頭,不再理會。
一夜過去,第二天天亮之時,並不見二崽子的身影,卜虎也不以爲意,繼續去忙昨天未完的事情。
一直忙到天黑回到家中,卻依然不見二崽子,隨口一問,卻得到一天都不在家的回答。他急忙跑出去找遍了全村,沒有尋到人,心中不禁有些擔憂了。
無論如何,那是自己的兒子啊。若是出了什麼事情,自己該怎麼辦?
怏怏的回家,坐在屋中發呆,忽然看見牆上掛着的巨大獸皮上,龍飛鳳舞的寫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卜虎知道這是雪族通用的文字,但是卻一個不識,他只是記得,昨天這裡還根本沒有的。
拿起那張獸皮,去請教村中的老人,老人一字一句的讀給他聽:
阿爸阿姆:
兒子這就走了,離開暴熊部落,去外面闖蕩,這是我幾年前就做好的打算,以兒子如今的實力,在外面已經足以自保,還請阿爸阿姆不用擔心,過上幾年,兒子再回來看望你們,希望二老能夠保重。還有,熊三和熊四崽子,都有成爲戰士的天賦,到了年歲的時候,阿爸記得帶他們去部落,卜家必定能出三個戰士。
————卜熊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