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克神情一震,似乎陷入了沉思。
然而片刻之後,他的目光就變得堅定,說道:“事到如今,開弓沒有回頭箭,無論是不是我造成將來的一切,本尊也只能把這條路走到底。只要把你們都趕出了地下世界,未來的事情自然不會發生了。”
曲單搖頭說道:“我從閻羅城一路走來,沿途所有的城池都在你們雙方的大戰之下變成廢墟,現如今,地下世界一百八十座城池,還有多少是完整的?三十座,二十座,或者更少?這樣一個完全變成廢墟的世界,你即使搶到了,又有什麼作用?”
蒙克冷聲道:“這樣的話你留着與卡厄斯說去吧。本尊的目的你既然已經知曉,就明白我並非在意地下這一方世界的權力,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曲單,你要戰便戰,不戰就速速退去,待我與卡厄斯打完之後,再來敘舊日之情。”
曲單沉默片刻,嘆息道:“我不會和你打的,如果我們兩人動手,這一方世界就真的保不住了,到時候,卻是我曲單成了毀滅世界的罪魁禍首……”
“哼,獨善其身,你又如何能獨善其身?你早就捲入這場爭鬥來了,既然你不想和我打,那就趁早離開。”
曲單不再言語,轉身回了卡厄斯陣營,說道:“剛纔我見到蒙克,突然福至心靈,竟看到了這個世界崩壞的結局,我想魔尊佔領這裡,並不是爲了這方世界的權利,他已經是天魔聖殿的魔尊大人,權柄無上,又是星空至強者,斷不會目光如此狹窄,所以,我想我們所有人大概都誤會他了。”
卡厄斯道:“那又如何?我只知道我的目標是復興奧林匹斯一族,而天魔聖殿是我族的大敵,如今他又傾巢出動,搶奪我的地盤,這就是與我爲敵,如果世界真的崩壞,也是他一手造成的。曲單,你我若還是朋友,便不需再提及此事,這件事關乎種族大計,我是不會退讓的。”
曲單點點頭,遂不再勸。在他看來,卡厄斯的實力終究不如天魔聖殿,如果沒有自己幫助,最終是戰不過蒙克的,地下世界遲早會落入蒙克手中,到時候,自然沒有人再爭鬥不休,這一方世界也就還了安寧。
只是,爲什麼以因果法則預測的未來世界,仍然是崩壞的結局呢?
錢太鐸想不透其中關礙,但他突然就心意闌珊了,不想再在其中出力,這個地下世界,眼不見爲淨,還是迴轉傳道場罷。
傳道場此時已進入了平穩安寧的發展時期,自從允許弟子自立山門之後,無數弟子從傳道場出去,自立了門戶,這暴熊族的根基之地,倒是難得的清淨了許多。
曲單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裴採南挺着大肚子在屋裡走來走去,她懷胎的日子早已超過了十月,卻遲遲不見小孩落地,可愁煞了這個當母親的。每日裡裴採南做得做多的事就是感知肚子裡的小寶寶,看看他是否還健康,有沒有出現什麼問題。好在一切都很好,這讓她放下了不少心思。
“慢點慢點,別摔着了。”曲單見狀,連忙上前扶住她。
說起來,裴採南懷了孩子之後,曲單對她和肚子裡的孩子關心都很少,並不是個合格的父親,曲單對母子倆也心懷愧疚。這次心灰意冷,曲單便決定不再去管旁的事,心無旁騖的陪着自己的妻兒。
地下世界的一切,都突然離他好遠好遠。曲單也曾努力阻止卡厄斯或者蒙克,希望他們中的任何一方罷手,但在與雙方都談過之後,便知道並無轉圜的餘地。雙方都有自己堅信的東西,幾乎可以上升到信陽的高度,這樣的領袖是最固執的,無論是蒙克還是卡厄斯,都不可能因爲他曲單而退步。
既然沒人聽自己的,那就讓他們打去吧。
大不了世界崩壞,星空毀滅,這對於領悟了時空規則的強者,並非不可避免的災難。撕開空間壁障,躲入另一個空間,或者曲單把自己創造的世界放開,把與自己親近的人統統裝進去,何處不是世界?
一連在家住了數月,裴採南對曲單的長住倍感開心,每天都膩着他說着話兒,從兩人相識開始,一點一滴,說曲單幫她收回拜火門,說曲單後來離開,她對他的思念,又說後來傳道場的建立,她努力修煉,只爲了追上曲單的修煉等級,她要和他一直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
曲單聽得感動無比,暗自覺得自己終究太過冷落了對方,這一次,定要好好補償。
忽一日,門外有弟子來報,山下來了個女人,闖入山來,弟子們把他捉拿起來,聽候發落。曲單詫異,如今還有什麼人這麼大膽子,敢跑到傳道場來放肆?
令弟子把那闖山之人帶來,仔細一看,卻是個妙齡少女,正氣哼哼的喊道:“你們傳道場不講規矩,有本事單打獨鬥!”
這一喊,曲單卻是更加詫異,因爲這少女一身本事,本就是他傳道場的路數。這被自家弟子打上門來的事情,以前還從未發生過。不過看這少女,似乎並不知曉她的本事傳自傳道場。
曲單揮了揮手,縛住少女的法術自然解開,他笑道:“你是何人,師父是誰?卻來我傳道場挑事,你可知道你的本事還是從本尊這裡傳下去的……”
少女得了自由,又聽了曲單言語,叫道:“你就是那什麼傳道場祖師吧,你可真不要臉,我的本事是我大娘二孃傳的,與你何干?來來來,和本姑娘比試比試,看看誰的道行更高些?”
堂下弟子聽得義憤填膺,直欲衝上來把這少女砍得粉碎,敢侮辱祖師爺,活得不耐煩了!曲單卻揮手阻止了他們,饒有興致的問道:“哦?你且說說,你大娘二孃是誰,本祖師怎麼就不要臉了?”
“哼!”少女驕傲的哼了一聲,“聽好了,我大娘叫白靈,二孃叫鄭慕,都是天神強者,你可曾嚇破了膽?不要怕,本姑娘還沒有達到那個境界,這次來也是找你比試一番,不會傷了你的。”
曲單哭笑不得,這誰家的天真少女,實力倒是不錯,怎的沒個腦子一樣?
不過,隨即他的思緒就飄飛了起來。白靈、鄭慕,那是他當年在聖族遊歷時,曾有過一段短短的緣分之人,雖說當年雙方不見得友好,這麼多年下來,那點小瑕疵卻是早就忘了,眼前這個少女,倒是故人之後了。
這麼一來,曲單瞧着這少女,也就覺得她變得可愛起來。沒有心機,心思單純,這樣的少女倒是難得。曲單哈哈大笑,道:“原來是故人之後,小女娃娃,說起來我和你大娘二孃還是認識的呢,你來找我挑戰,是不是要先執晚輩之禮呢?”
白慕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幾下,疑惑的問:“是嗎?你怎麼認識我大娘二孃的?哼哼,你不要騙我,不然休怪本姑娘劍下無情。”
這時候,裴採南聽得這邊動靜,也來到殿上看究竟。多年的修煉,早讓她的美貌更勝當年幾分,加之如今懷了孩子,臉上更是多了一層母性的光輝,甫一出現,就吸引了少女白慕的目光,她定定的看了裴採南一會兒,說道:“姐姐你真好看,比我大娘二孃還漂亮。”
曲單撫掌大笑,這少女真是可愛。
這一來,倒是緩解了少女的敵對情緒,白慕連比試都忘了,湊到裴採南面前,好奇寶寶一般看着她挺起的肚子,恨不得伸手去摸一下。裴採南也不介意,笑着問:“你是誰家孩子,小姑娘這身本事倒是不俗,應該是聰明絕頂的……”
得了漂亮姐姐的誇讚,白慕立刻就什麼都托出來了:“我叫白慕呀,那個大叔說他認識我大娘二孃,哼,我纔不信呢。”
裴採南微笑道:“他說的是真的呀,我也聽過你大娘二孃的名字,只是一直沒有見過她們呢。白慕,你什麼時候帶我去見見你大娘二孃好麼?說起來,雖然聞名,卻一直不曾謀面,我很好奇什麼樣的人才能教導出這般聰明伶俐的姑娘……”
這幾句糖衣炮彈下來,沒什麼心機的白慕歡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連不迭的點頭答應:“好呀好呀,姐姐你什麼時候去,我帶你去。大娘二孃住的地方可好了,天神住的地方都沒那麼好……”
裴採南笑着答應,卻讓這少女先在傳道場住些時日。白慕自然求之不得,轉頭看了曲單,憤憤道:“你下來,我們比試一番。”
曲單哭笑不得,多少年了,早沒有人對他說話如此隨便,即使裴採南和他相處的時候,也是輕聲軟語的時候居多,沒有這樣指着他呼呼喝喝的,說道:“行,今天本祖師就下場和你比試一番,不過輸了的人,要回答贏了的人幾個問題,不得撒謊。”
白慕腦袋點得小雞啄米似的:“好,快來!”跑到外面廣場上,擺開架勢。
衆弟子聽得祖師爺要親自和闖山者比試,羣情涌動,不多時,就傳遍了整個傳道場,山上各處都有弟子往廣場這邊涌來,很快把廣場圍了裡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
曲單來到場中,鄭重其事的行了個禮:“白姑娘,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