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的記憶,很大部分傳承自上一代玄武,曲單不知那一代的玄武如何得知奧林匹斯星被毀滅的事實,但玄武既然講出來,就應該不會弄錯。
一時間,曲單愕然的看着這個名叫卡厄斯的星空騎士,心裡的疑惑如雜草般滋生蔓延。
“哦!”卡厄斯痛苦的抱着頭,有種被人揭穿的窘迫,“那是七萬年前的事情了,奧林匹斯一族的恥辱,我族永遠不會忘記!不過七萬年前奧林匹斯星雖然淪陷,奧林匹斯一族卻並未被滅絕,在至高神的帶領下,我們在星空裡流浪,直至三千年前,終於成功反攻了奧林匹斯星,重新將奧林匹斯的旗幟插上我族的聖地!”
他的說辭慷慨激昂,活像一個演說家。衆人恍然大悟,原來這麼回事。
“那麼,來自奧林匹斯星的星空騎士卡厄斯先生,請問你來我蠻荒星有什麼目的?不要告訴我你找我們的首領,蠻荒大陸四大種族爲同盟關係,並不存在所謂的首領,因此,你有什麼事現在就可以說了,不然,請回到你的奧林匹斯星去吧。”玄武略有冷淡的說。
卡厄斯猶豫了片刻,終於明智的點點頭:“好吧,其實我來,是爲了與貴星結盟的。”
“喔……”一片譁然。
…………
一間靜室,曲單與玄武相對而坐。
“你似乎對那個卡厄斯和奧林匹斯一族有成見?”曲單問道。
玄武露出回憶般的目光:“是的,不僅是我,凡是知道奧林匹斯一族的天神,都對他們有成見。”
“爲什麼?”
“七萬年前,他們曾經背叛過我們……”玄武沉湎一般說道,突然搖頭問曲單,“說說你吧,月球上被天魔發現之後,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曲單露出一絲苦笑,把自己自爆、偷天魔一族的母蟲、重塑肉身、星空裡的追殺、太陽奇遇、再到遇見卡厄斯的經歷娓娓道來,聽得玄武嘖嘖稱奇,拍了他一巴掌道:“你是好機遇,實力又強了不少……想不到我們認識百年,你就有這樣的實力了,當初沒有看走眼啊……對了,這隻鳥兒就是你從太陽裡帶出來的三足金烏?”
三足火鳥見目光投向它,立刻歡快的跳了起來。
“就是它。這傻鳥靈智還未開啓完全,像個小孩子似的,不過實力不俗,等閒人奈何不得……”
玄武點頭道:“它的實力不比我低,如果能完全開啓靈智,或者完全爲我們所用,將是對付天魔一族的一大助力。”
“我也正是這般想法,”曲單回道,“對了,奧林匹斯星結盟的事情我插不上手,妖魔最近應該也沒有大的進攻,我想趁這段時間回家一趟。出來太久了,也不知暴熊族如今怎樣了……”
“行,你回去吧。其實你隨時可以離開,這裡沒人能約束任何人,每一個人都是自由的。”玄武拍拍他肩膀,轉身離去。
曲單微怔了一下,自由的麼?自由在哪裡?被炫炎天神威逼而留在這裡,算不算自由?被族人和蠻荒星人類的興衰存亡羈絆在這裡,又算不算自由?
嘆息一聲,轉身離去:“暴熊族,我回來了!”
…………
蒼莽高天,白雲飄蕩,翠色的無盡森林有風吹過,華蓋之下,是不爲人知的森林世界,猛獸、毒蛇、恐龍、蟲蟻正在上演着一幕幕殘酷而血腥的森林法則。
曲單沒有心情去看,他急迫的想要回家。
從翼龍族出來後,直奔暴熊族的方向。曲單如今的速度,自然不是當年能比,幾十年前他橫跨半個雪族領地,可能需要幾個月時間,但如今他連星空也隨便遨遊了,翼龍族到暴熊族這點路程,不過耗費一日光景。
穿過數個部落,前面出現一座似曾相識的城池,一個大湖緊鄰城池邊緣,湖水碧綠,波光粼粼。
“這是,雪狼城……這個湖泊,是玄武湖……”曲單還記得當年暴熊試煉之時,他和刑天追在暴熊王的屁股後面,一路狂奔來到這裡,從而引發了兩個部落的大戰,更是在這個湖泊裡,他發現了玄武的存在,由此奠定了兩人百年的交情,而且,這份情誼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深厚。
曲單相信這一點。
只是,他的另一個朋友刑天,卻一直渺無蹤跡,這一直是他心頭的一件憾事。
“如今的雪狼族怎樣了?”曲單心頭升起一絲好奇。
當年雪狼族陰差陽錯,在暴熊城下被暴熊部落打得大敗而歸,後來部落大會再被暴熊族打敗下場,並損失一名覺醒強者,這之後,曲單還順手牽羊盜取了他族僅剩的“開神弓”,令這個部落的實力一落千丈,數十年過去,只怕日子不好過吧。
悄然降落在雪狼城中,周圍一片冷寂,不多的幾個人在街上匆匆行走,神情蕭瑟,店鋪也大多關門,比起當年雪狼族舉族出征的冷淡,也不遑多讓。
“這個部落,已經落寞了。”曲單搖頭嘆息道。一名雪狼族的男子從他身邊走過,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旋即低頭離去。曲單如今穿的是太極圖所化的衣服,一件印有黑白陰陽雙魚的道袍,身材容貌也更接近聖族人,自然不會有人看出他是暴熊族人。不過曲單還是從這人的目光中,看到了不復當年的勇猛。
仇恨,戰爭……
見識了星空之中一個種族和另一個種族你死我活的戰爭之後,再回頭來看,雪狼族和暴熊族之間的戰爭,就像兩個小孩子打架一樣,是那麼的微不足道。曲單忽然對雪狼族一點兒惡感也提不起來,他們,就如同此時的蠻荒星天神一樣,不過是爲自己爭取生存的空間罷了。世事如此,庸庸如常。
停留了一會,曲單沖天而起,向南行去。
殘陽如血,當一天最後的時光漸漸接近尾聲,曲單終於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牆影。
“暴熊城,我回來了!”
曲單在城外降落下來,一步一步朝着城中走去,這一刻,他有一種神聖的感覺,如教徒朝聖一般,虔誠而又惶恐。
“站住,你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的?”守城的戰士很敬責的攔住了曲單,是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一如當年的自己初來暴熊城,在葉回的帶領下,被攔在城門之外的情景。
“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曲單問。
其中一個戰士眉頭皺了皺眉:“小夥子?你這個人好奇怪,難道你看起來比我大嗎?”
曲單恍然一笑,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副新身體經過千錘百煉,在雪連山秘境長得那點胡茬子幾乎淡的看不見,只看外表,的確和這個戰士差不多的年齡,甚至更加年輕。
可是,誰知道自己的真實年齡呢?
曲單自己都有些忘了,他算了算,從暴熊族出走到東方,那一年他二十歲,到達拜火山是22歲,然後輾轉各國各族,花去了大概六年時間,再之後,雪連山秘境四十年,翼龍族玄機塔四五年,月球和太陽這一番波折,來來去去也花掉了近二十年,這麼算下來,自己竟然是百多歲的老人了!
天!
曲單悚然一驚。
“小夥子,我的年紀做你爺爺都足夠了……”曲單無限唏噓,邁着步子,走進了城門。他的步履很慢,可是速度卻極快,守城的戰士想要抓住他,剛跨出一步,曲單已在百丈開外,再一步的時間,消失無蹤了。
“見鬼!我碰見鬼了麼!?”戰士驚疑不定,去看旁邊自己的同伴,那名戰士也正跨出腳步,呆滯的保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難道是覺醒強者?”兩人都是心裡大驚,連忙跑去向自己的長官報告了。
…………
一方青石,這裡是曲單當年最喜歡來的地方,葉回的家。
青石還是那些青石,院牆老舊了許多,根根雜草從石縫中滋生出來,帶着歲月獨有的痕跡。
咚咚咚咚……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壯年漢子狐疑的打量着曲單:“你找誰?”
“請問,葉回是住這裡麼?”歲月滄桑,曲單離開暴熊族近百年,當年的故人還有幾人在世?這一刻,他的心是忐忑的。
“阿爺?你是什麼人,找我阿爺做什麼?”壯年漢子帶着警惕的問。
不怪他如此警惕,曲單的打扮在暴熊族人看來絕對是另類的,一襲長袍,帶着東方人色彩線條的面孔,雖然依稀間還有幾分雪族人的影子,但怎麼看怎麼不尋常。
“呵呵,麻煩你通報一聲,就說故人卜熊二回來了……”
“好吧,你等一會!”“哐當”一聲,大門關上,隔離了兩個世界。
曲單的心卻靜了下來,那個壯年漢子,是葉回的孫子?不知不覺,他的兒子已經長大,兒子的兒子也已經長大,也許連孫子的兒子都快成年了吧!但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曲單從漢子的口中知道葉回阿叔還活着,這就行了。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從裡面傳來,後面跟着一聲呼喊:“阿爺,你慢點,別摔着了!”
大門打開,一個蒼老的面容映入曲單的眼簾。
佝僂的身子,頭髮鬍鬚全白,一層一層的皺紋賽跑似的爬了滿臉,渾濁的眼睛似乎看不清東西,只是步履還穩健,這是一個經歷了百歲滄桑的老人啊!
“你是……卜熊二呢?”老人疑惑的看着曲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