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元震法師大喝一聲,被擱在坐墊上的那個小稻草人立刻坐了起來。
小稻草人這一動把旁邊看着的那些遊客們給嚇了一跳,如果不是之前聽玄素九他們反覆叮囑過,這會兒就要喊出聲了。
接着就是一陣風起,院子裡面的火把隨着這陣風光影搖曳,但並沒有熄滅,人們看到似乎有一個人形的影子,緩慢的走進了麻繩圈裡,附到了那個小稻草人的身上。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玄元震大聲問道。
小稻草人的身軀裡面突然發出了一陣低低的哭聲。
旁邊坐的那些人裡有一家三口眼睛突然就瞪大了,他們認得那個聲音,那是那家女主人小姨的聲音。
那家的男人趕緊用力捂住了自己妻子的嘴巴,又緊緊摟住了自己的孩子,他記得玄素九的吩咐,不能亂出動靜。
“來者何人,速速報上名來!”元震法師又問了一遍。
“我冤啊……”那個聲音卻只知道哭着喊冤,其他的話都說不出來。
如此反覆問三遍,元震法師搖了搖頭,他拿起一把小剪刀,直接將蠟燭的火苗剪斷,將那火苗按進了旁邊一小盞清水當中,緊接着拿起那盞水向稻草人的方向潑了過去。
稻草人瞬間就重新倒了下去,那哭聲也消失不見了。
“老師父,這是我小姨,她怎麼不說話呀?怎麼只是哭?她託夢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家三口中的那個女人,這時終於忍不住了。
“魂魄不全招不回來了,她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惜……”元震法師嘆了口氣。
要是能早點來就好了,魂魄殘缺成這個樣子,入不了幽冥,進不了輪迴,等到這點魂魄消失之後,這個人就徹徹底底的從世上消失了。
元震法師也還算得上是一心向道,實在是想象不出,怎麼會有人利用自己手中的邪術做出這麼狠毒的事情?
殺人害命就已經是夠狠了,還要利用這些無辜之人的魂魄修煉,以至於到現在,這些魂魄連輪迴的機會都沒有。
這些人何其無辜,也難怪,即便是魂魄殘缺,他們嘴裡也只能喊冤。
“下一個!”元震法師吩咐道。
於是薛琪和趙金鵬兩個人又換上了一個新的稻草人。
招魂的流程看上去沒有那麼複雜,但實際上卻很耗費精力。
有的時候元震法師需要反覆召喚好多次,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三個草人毫無反應。
後面又召喚了幾個也都是,除了哭就是嚎叫,情況最好的,只不過其中有一個,能說出自己的名字,剩下的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最後他們發現薛琪和趙金鵬的眼前只剩下兩個稻草人,一個是孫虹雲家裡製作的,另外一個是喬師傅家裡製作的。
這就是他們今天最後的兩次機會。
應該說他們運氣還很不錯,在替孫虹雲招魂的時候,一切都進行的非常順利。
元震法師只是召喚了一次,那小稻草人就立刻坐了起來,也很順利的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孫虹雲的女兒當時就熱淚盈眶了,但是他們誰也不敢打斷。
“你還記得,你是怎麼死的?”元震法師很慎重的問出了這個問題。
跟一個橫死的鬼問他是怎麼死的?
這大概是最招鬼恨的問題。
他一問出這個問題,那個小草人突然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孫虹雲的聲音拔高,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
“爲什麼?爲什麼是我?我跟她沒有仇!”
“他是誰?”元震法師忙問。
“一個女人,她把我推到牆上的,我只見過她一次,甚至連話都沒有和她說過,她爲什麼要這樣害我?爲什麼?!”
附身在小稻草人身上的身影,身形暴漲,整個小稻草人都顯示出一種癲狂的狀態,他似乎想要從坐墊上站起來。
甚至扯動的那隻蠟燭都開始搖搖晃晃。
“靜!”
一直默默坐在元震法師身後的玄素九,此時突然拋出了一道符紙,待到符飄到小稻草人的面前就落了地,正好落在了麻繩的繩圈上。
那一圈綁了黃色符紙的麻繩,猛地一閃閃過一道白光,小稻草人又撲通一聲,重新坐回了地墊上。
附在他身上的影子,這時也顯得有些有氣無力,好像被什麼東西壓住了一樣,根本就不敢動彈。
“我冤枉啊……不要殺我,不要吸我的陰氣。”孫虹雲痛苦地哭喊着。
“把話說清楚,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怎麼推的你?你死了之後她又對你做了什麼?”玄元震問。
“年輕……不對……不算年輕。臉很年輕,手卻很老,她在水塘邊站着,我經過時見過一次,別人都不認識她,別人都看不到她。她要殺我,她要吸走我的陰氣……我不能投胎了,孩子……我的孩子們……”
孫虹雲這個時候哭得泣不成聲,那個小草人也在坐墊上猛烈的震動着,最終,沒了聲音。
“媽?!”孫虹雲的女兒淒厲的大叫一聲。
在座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聲音當中撕心裂肺的痛苦。
這些人都有同樣的經歷,他們自然感同身受,他們原本以爲自己的親人,是倒黴才遇到了這種意外。
然而聽到孫虹雲的話之後,竟然是被一個看不見的女人被殺死的,這女人還要吸走他們的陰氣,讓他們永遠無法投胎。
所有人都憤怒了。
算一算孫虹雲和喬師傅的女兒陳文麗,她們死的時間都並不很久,應該說那個幕後操控的女人還沒有來得及吸走太多的陰氣,所以她們兩個人的魂魄應該保持的相對比較好。
如今從孫虹雲的口中說出了一些細節,大家的期待就更加深了,現在就只剩下陳文麗一個小稻草人了。
但元震法師還是等了一會兒,一直等到孫宏雲的女兒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不再放聲痛哭了之後才繼續施法。
喬師傅和丈夫老陳此時緊緊的握着雙手,他們的相互支撐着,才能面對自己女兒死去的真相,即便是已經有了孫紅雲這個先例,他們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夠接受這樣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