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讓你跪下!你個畜生!!跪下!”
他一聲一聲畜生罵的帶着火藥,五十多歲老將,多少風浪打腳下走過,多少變遷擦過鐵掌,多少兒子輩沒辦法想象的苦難都熬過來了。
狠招大招絕招,什麼招數沒有!
冷世昌是真正見過大陣仗大場面的軍人,每一顆星星每一個麥穗,都是戰場上贏回來的勳章。
對付忤逆的兒子,還不至於吃力!
“爸這是幹什麼?在我的辦公室對我濫用私行?”
冷三爺比父親高了半個頭,一綠、一藍兩身軍裝對陣站立,兩股不同氣場的烈風自腳底板衝到髮際線,鋒利的目光四目相對,噼裡啪啦炸開一道悶雷,畫面之慘烈,可想而知。
“你個畜生!”
冷世昌一聲訓斥並行而來的,是凌空一腳!黑色的的軍靴堅硬無比,直接劈開兩人之間的空氣對準三爺的大腿就是一腳。
這一腳,他不是躲不開,而是不能躲,於是結結實實接了一記猛力,冷世昌年齡大,可體力耐力一點不弱,海軍的身體素質向來比陸軍好,雖不比三爺年輕力壯,卻有自己的風骨特色。
於是,一腳下去,哐當把三爺給踹的後退一步,軍靴貼着皮肉,那一股勁兒瞬間就竄上腦門。
好多年沒被父親打過了,老頭的戰鬥力還是那麼強,早知道就不該接。
“孽畜!還不跪下!”
踹了一腳不過癮,冷世昌指着兒子的鼻樑骨又是一通臭罵,他若不跪,他是不會罷休了。
三爺的劍眉擰成一道丘壑,“爸這是準備拿我拒絕國防部調遣令的事兒興師問罪?”
“你還敢提!反了天了,居然連上面的命令都敢違抗,你作死!”
“看來,爸今天不抽我身上不會罷休,既然橫豎都是一頓,乾脆我就兩件事一起解決,爸只知道我要違抗命令,恐怕還不知道我爲什麼違抗,正好你來了,我也省事,報告我寫了一半,但是核心問題已經交代的差不多了,司令員還沒看,你先過目。”
三爺拿起桌子上的報告,單手遞給冷世昌,“看吧,看完之後想怎麼懲罰我,一併。”
冷世昌的眼珠子蹭地往外竄,“你個畜生,除了違抗軍部命令,你還幹了什麼!你……你要是做出什麼讓冷家蒙羞的事,老子今天斃了你!”
三爺晃了晃手中的紙,“行,斃了我也行。”
冷世昌咬咬牙,鋼牙被他咬的嘎吱響,“我怎麼生出你這種東西!”
嘩啦!冷世昌把薄薄一張紙拿在手上,目光順着一行一行蒼勁有力的行草往下看,一行一行,一句一句,他看的臉色鐵青,發白,焦黑,漲紅,最後冰冷的徹底變成寒霜,冰窟!
“你……你……”巨大的驚愕劈天蓋地擊中了冷世昌的腦門,似有一把鋼刀撬開了他的天靈蓋,轟隆隆爆裂開來,他左手因震怒而不住顫抖,抖得整條手臂都在晃,半拉身軀都在晃,整個辦公室都在晃。
“你……你個孽畜!你……你簡直……簡直丟人現眼!這種事你也幹得出來!你個……”冷世昌搜腸刮肚,想不出一句話形容此時的憤怒,手掌一卷,紙被他揉成了一團,蹭地拋在地上。
旋即,他刷拉抽出腰間武裝帶,右手抓着武裝帶盤扣,充血的黑眸變成了猩紅色,“你……給老子跪下!你個畜生!”
“報告你看完了,情況就是這樣,我和盛夏有個兒子,我一定會娶盛夏進冷家大門,我們的兒子,也要堂堂正正寫進冷家的族譜,爸要打我,可以,但是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改變初衷。”
“你……逆子!你特麼的還有臉說!你違反軍紀,偷生小逆子!還特麼的找你結拜大哥的女兒!你個畜生!老子今天打死你,省得鬧出去丟光冷家的顏面!”
“跪下!你個孽畜!孽畜啊!!”
“啪!!”
武裝帶利落的抽在身上,真皮腰帶在皮上抽一下,就發出皮肉交切的清脆聲,聲音震撼心靈,直戳心窩,被打的人後背火辣辣的疼,聽到的人皮緊的渾身掉雞皮疙瘩。
停在三爺辦公室外沒敢離開的兩個尉官聽到裡面居然開始打人了,終於站不出,趕緊去找援兵!
由着冷家老爺子打下去,他們首長今天肯定廢了。
——
“什麼?!!首長的父親在打人!爲什麼不攔着!!”
程遠航一聽尉官彙報,提上褲子直接從衛生間蹭蹭蹭往三爺辦公室走,“趕緊聯繫萬天星!給冷夫人打電話!冷老爺子,今天怕是要把人給打死!快去!”
“是!!”
程遠航三步並作兩步,軍靴哐哐哐踩着走廊地板一路猛攻,完了完了,老爺子要是知道三爺的破事兒,打死他都是輕的。
操!!
屋漏偏逢連夜雨!
“啪!!啪!!”
還沒走到門外,皮鞭抽打肉身的聲音嚇得程遠航自己的皮可勁兒一抽,你孃的,三宸子啊三宸子!
哎!
“冷叔叔!!”
程遠航莽撞的推開門,一進門就被眼前的場景嚇顫了心肝兒,此時此刻,冷三爺筆挺的站在辦公室中間,冷世昌的武裝玩兒命抽打他的後背,不知道抽了下,軍裝後背被猩紅的血跡染成了斑斑烏黑,軍裝看起來完好無損,但裡面必然已經皮開肉綻。
血水涌流,溼噠噠黏在背部,滲透的學會和綠色交融,成了觸目驚心的黑。
程遠航咽喉似被一把大手死死給掐住了,漲紅的臉頃刻已經煞白,“冷叔叔!”
冷世昌看都不看程遠航一眼,揮動武裝帶又要往抽,他直接把兒子的後背當成了人形道具,抽的面無表情。
“冷叔叔!”程遠航一個箭步上去,雙手拉住了他的武裝帶,當即險些就給老爺子跪下去。
“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冷世昌兩眼噴血,高高舉起的手被程遠航愣是給拽了下來,胸口起伏怒火焚燒,氣的嘴脣烏青,不泄憤,他要被活活氣死。
“放手!不放手我連你一起打!”冷世昌使勁兒拽,程遠航使勁兒拉,兩人展開了力量的較量。
“程遠航!你小子活膩了!給我放手!你小子再不識擡舉,送你邊疆!”
“你去我戈壁灘我也不能放手,叔叔,天大的事,咱們好好說,不要動手,您把皮帶放下,三宸子犯了錯,咱們想想辦法一起解決,你把人給打死也沒用!”
三爺背後疼的渾身抽筋,咬咬牙道,“程子,你出去。”
“不出去!我出去你就掛了,你是革命軍人,這麼死太窩囊!”
“窩囊?他現在還不夠窩囊!滾!老子今天教訓兒子,你別插嘴。”
裡面還在紛爭,王天星嗖嗖跑過來,“冷叔叔,你不能打他!”
冷三爺一閉眼,“操!都閒的蛋疼了!跑過來幹什麼!出去!”
“隊長,你是國家的兵,任何人傷害軍人的生命健康都要付出代價,你父親也不行。”
冷世昌哼的丟下皮帶,順手撈起三爺屋子裡的實木大椅子,“我讓你看看,父子行不行!”
乖乖!!
老爺子要是拿椅子砸下去,三爺鐵定殘廢了!
“冷叔叔!!”
王天星心下一急,直接用自己的身體去擋!
“操!!”
三爺眼疾手快,見王天星居然傻不愣怔要替自己擋,一把拽住了王天星的手臂,把人給護在臂彎——
“哐!”
實木大椅子就這麼砸在了三爺血肉模糊的後背上……
一股子甜腥味涌出咽喉,三爺的劍眉狠狠擰成疙瘩,口腔一熱,血水沿着嘴角溢出一縷嫣紅。
冷世昌愣了,手中的大椅子“哐當”丟在地上,嘴巴顫歪了,“你……你個混蛋!”
程遠航傻眼了,“三……三宸子?”
被他護在臂彎的王天星一回頭,迎面就是三爺嘴角的淤血,“隊長,隊長!”
三爺後背的幾十下都是皮外傷,他撐得住,可是這一次怕是傷到內臟了,直接震的內出血。
高大的身軀一顫,直接壓在了王天星肩膀上。
“三宸子!你挺住,挺住,咱們去醫院,馬上去醫院!”
兩人架着臉比紙白的冷三爺,經過冷世昌的時候咬咬牙,“冷叔叔,我們送他去醫院,你要是打的不過癮,回頭等他好了你接着打。”
冷世昌跺腳,他氣他惱,他也心疼!
“混賬東西!”
遠遠還能聽到冷世昌最後的一聲怒罵,但三爺覺得,這一頓之後,盛夏的問題應該解決一半了。
想到這裡,三爺笑了,他一笑,堵在咽喉的血沁出,嗆的他重重咳嗽好幾下。
“瘋子!什麼樣的兒子什麼樣的父親!你們冷家,一個老瘋子,一個小瘋子!將來別再來個小小瘋子!”
“程子,瘋子也有瘋子的好,送我去陸軍醫院,正好一家三口團聚。”三爺斜趴在後座上,渾身刺啦刺啦疼的他冒汗,可是再也沒有像這一刻輕鬆了。
五六年了,他今天,此時,最輕鬆。
“團聚!?團聚個熊!回頭你老子追到醫院,你兒子你女人都逃不掉!你個……老爺子罵的沒錯!”
“我替他們受了,他們不會有事,走吧,去看看我的老婆孩子。”
“老婆孩子!!你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