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鳥兒倏地驚起,拍着翅膀,撲騰撲騰地飛上了半空。
老夫人被唬了一跳,心中有些不喜,對謝宛雲的評價不免低了幾分。原以爲是個知進退、有分寸、聰慧的孩子,沒有想到卻這般沒有眼色,語氣中便有了幾分不耐。
“好好的什麼救不救的,這裡是家裡,又不是龍潭虎穴,會有誰吃了你不成?作這般情態,還是個侯府奶奶的樣子嗎?”
老夫人沉下了臉,不悅地斥道。
“你走吧!若是這種話,我不聽也罷。”
話畢,卻見謝宛雲仍然沒有動,不由提高了聲音:“難道還等着我叫人請你嗎?到時候別怪我不給你這個當奶奶的體面。”
老夫人的態度實在是不算好,但是,謝宛雲卻仍然沒有動,只是道:“老夫人容我說明原由,若是聽了之後,仍舊覺得宛雲說錯了,但請您責罰,宛雲絕無怨言。”
“好,你說吧!”
“宛雲知道自己的渺小,老夫人上次的話我也明白是什麼意思。只是,現在,我卻不得不厚着臉皮來求您了,因爲,宛雲自己無所謂,可是,他,若是沒有老夫人您救,只怕……”
說到這裡,謝宛雲將手放在了腹部,眼中已隱有淚光,心卻高高地吊了起來。這便是她所想到的最好的辦法,懷孕這種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遲早都會被發現的。與其到那時候被算計,還不如事先想好法子,佔據主動。而老夫人就是她計劃裡必不可少,極重要的一環。
只是,若是她賭輸了,連這個也無法打動老夫人的話,那她就是提早暴露了自己,一場暴風雨即將提早到來。
不是贏,就是輸。
這種賭,她實在不想賭,若是可以,她真想爲了他做最萬無一失的打算。可是,這世上總沒有萬無一失的事情,翻來覆去,這已經是她覺得最好的打算了。
孩子,保佑娘這一次沒有賭錯吧!
因爲,娘真的輸不起。
只是短短的頃刻間,謝宛雲卻覺得彷彿過了一輩子那麼長,額間
,更是密密麻麻地佈下了細細的一層汗珠。
老夫人手裡的茶杯掉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
她急急地站了起來,驚喜交加地看着謝宛雲的肚子,像看到了什麼寶物一般,說出來的語聲都帶了幾分顫意。
“你、你真的有了?”
謝宛雲嘴角微翹,一顆心到了這時,總算是落了地。放鬆下來的她,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老夫人唬了一跳,趕緊伸了手去扶她。
“孩子,怎麼了?沒事吧?不、大夫、我得叫人來找大夫才成。”
“沒事,我只是太高興了。”
謝宛雲如此說道,眼睛的淚卻忍不住落下來,明明是歡喜,卻流下了眼淚,人有時候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
老夫人看着這樣的謝宛雲,心中一陣心憐,她拍着謝宛雲的手慈藹地道:“孩子,真是委屈你啦!”
夫人院,一個俏麗的身影悄悄地從不引人注意的偏門出去了。
如果謝宛雲見到了,八成會認出這竟然是老夫人院子裡的一個掃地的丫頭,叫什麼春紅的,名字雖是俗氣,人卻長得頗有幾分不俗,柳眉杏眼,嬌嬌怯怯的,也有人暗中說她同柳如月長得有三分相似,是府裡出名美貌的丫頭。不少外院的小廝都去向她老子娘提親了,只是,她那老孃最是勢利不過,都沒有看上。
以她這樣的人才,原也不至於當掃地丫頭的,只是她那酒鬼老爹得罪了分事的管事,又沒有錢孝敬,因此,這才得了這麼個出不了頭的差事。老夫人院雖然清閒,銀子也拿的比別的院要多,可是,到底是粗使丫頭,再多也只是與粗使丫頭相比而言,比那些三等的、二等的的、一等的丫頭自然是沒有辦法比。
春紅娘便經常罵她那死鬼爹,說都是他害了女兒的一生云云。
“哼,剛剛放了她一馬,現在竟然還敢如此不識相!”
盛怒的錢氏將茶杯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茶蓋震動,發出一陣與杯沿摩擦的聲音,刺耳異常,茶水更是濺了出來,溼了小半邊桌子,看來氣得不輕。
“就是,真是不識相的賤婦,不過是個破落戶的鄉下丫頭,竟然也敢想一爭長短,以爲她那條細胳膊擰得過夫人的大腿嗎?”張嬤嬤冷笑着道:“叫我說,夫人剛纔就該好好罰罰她纔是,也叫她曉得她是什麼樣的身份。待她寬鬆了點,現在倒蹬着鼻子上臉折騰起來了。”
“珍珠,叫人去傳話,等她出了老夫人院就叫她來見我。”
錢氏的眼如同利劍一般,拍着桌子厲聲道。
珍珠心裡嘆惜一聲,有心勸解幾句,卻也知道錢氏這時正在火頭上,勸也是勸不聽的,只怕會越勸越怒。因此只應了一聲,朝外頭走去。
人才剛纔到門邊,就見簾子微動,又進來了一個嘴邊有着一點小黑痣的俏麗的丫頭,這個丫頭卻是滿臉笑容,一副歡喜的模樣,像是有什麼天大的好事一般。
不是別人,卻是被錢氏派到柳如月身邊去服侍的稱心。
珍珠心中微動,就停下了腳步。
“見過夫人。”
稱心先行了個禮,說道。
這時,錢氏明明臉色極爲不快,一副憤怒的樣子,若是換了旁人,只怕早就被嚇得連聲也不出來。這稱心卻是個例外,彷彿沒有看到的樣子,先笑嘻嘻地行了個禮,然後,就嘰嘰喳喳地說了起來:“我過來給夫人請安的路上,可是見了一件極爲有趣的事兒,專門來說給夫人聽聽,讓夫人聽了也樂上一樂。”
說完,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好笑之事,又咯咯地笑了起來。
錢氏這個時候,哪裡是聽故事的心情,忍不住皺了皺眉。只是,這稱心的奶奶原是她的乳孃,女兒不幸早逝,只得了這麼個孫女兒,前年萬嬤嬤也去了,臨去前拉着她的手千交待、萬囑咐地,請她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此時,若是來的是旁的丫頭,這麼沒有眼色,她說不定早命人拉了出去打板子了。
但是,因爲是稱心,錢氏皺了皺眉,到底忍住了。
“什麼事情改天再說了,我現在正同你張奶奶說些要緊的事,你下回再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