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對肖姨娘的說法,朱錦雲不但不表贊同,還嗤之以鼻。
不待肖姨娘回答,朱錦雲又繼續說道:
“娘,你已經仰夫人鼻息仰了二十多年了,難道還想再繼續看她外甥女兒的臉色不成?這姨甥倆,依我看,沒有一個好東西。指望討好她們有好日子過,依我看,根本就不可能。
夫人只顧着她自己好就好,視我們爲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如果不是有爹護着,我們恐怕早就被她處置了。
那柳如月身邊的丫頭都如此狠毒,其爲人,就更讓人無法相信了。如果有與她相當的地位和利益交換,那也許還可以考慮。但是,我們有什麼是她瞧得上的?沒有。相反,以後我們還要看她的臉色生活。
而如果宛雲嫂子當家了,那就不一樣了。她連待她身邊的丫頭都那樣好,因爲不想那丫頭在我面前說那些話兇了她一句都那樣愧疚。這樣的人,如果得勢了,娘也好,哥哥也好,應該都不會被苛待。就是我,嫁出府了,也有個孃家可以依靠。
大哥又是那樣的身子,這一輩子,是沒有指望了。
而二哥他,以後襲了侯爵,他人又聰明,一定會有一番作爲的。跟着他們,咱們纔會有好日子過。”
朱錦雲將她們的處境分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想得十分長遠,完全不像一個才十二歲出頭的小丫頭,若是謝宛雲見了,定會大吃一驚。
肖姨娘細細一想,果然是這個理兒。
侯爺雖然寵愛於她,可是,畢竟年紀不小了,而如果老侯爺、老夫人、侯爺一去,錦雲再一出嫁,她和煜兒兩個就沒了依靠,到時以錢氏的狠毒心腸,會如何對付他們,只是想想,肖姨娘都會覺得十分可怕。
這些年,有侯爺護着,她又生了煜兒、雲兒,這纔在府裡有一席之地,只是,夫人表面上雖沒有拿她如何,那不時掃向他們的眼光,同刀子似的。
原本她也都這個年紀了,眼睛一閉也沒有什麼,大不了隨侯爺去了也就罷了,只是可憐了煜兒……
想到了兒子,肖姨娘的眼神也變得堅定了起來。
是的,爲
了兒子,她必須做些什麼。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錢氏姨甥兩個掌權,到時來害她和她的煜兒,卻眼巴巴地在一邊看着,什麼也不做。
這種緊迫感,讓肖姨娘變得焦慮,她憂心忡忡地道:“你這個想法雖然好,可是,你二哥似乎對那柳如月十分寵愛,一回來,就去了她的院子,兩個人如膠似漆。而謝宛雲這一次又連宮裡也去不了,顯然,也得不到太妃娘娘的支持,又沒有你二哥的歡心。就算是咱們想幫她,只怕也是爛泥扶不上牆啊。”
朱錦雲聞言,卻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別的也許是很不利,可二哥,卻未必見得。”
朱錦雲想起了她的丫頭小螢在她回府之後曾經同她提起過一件事。
小螢不是這侯府裡土生土長的丫頭,是朱錦雲在外頭救的一個乞兒,一直放在外頭照顧着,大了才設法賣身進了侯府。
小螢有一個不太好的習慣,就是喜歡爬樹,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時候。
只是,在這侯府裡,身爲朱錦雲的貼身大丫頭,爬樹實在太不體面了,因此,她都是到了晚上,溜到了園子裡,偷偷地爬。
那時,朱錦雲不在家,她一個人照舊偷偷地溜了出去爬樹。
誰曉得,就看到了祠堂裡本來不應該被人看到的一幕。
像二哥那樣的人,對一個完全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人,若不是真正的動了心,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
憑這一點,再加上她的幫助,這事,未必不可爲。
兩母女的算盤,謝宛雲自然是不知的,她這個時候,穿過了重重的樹影,正往東院走去,走到必經的假山前頭,正要拐過去,從裡頭的洞裡卻黑乎乎地竄出個人影來,唬了兩主僕一跳,秋痕更是發出了一聲急促的喘息,尖聲問道:“是誰?這個時候鬼鬼祟祟地在這裡做什麼?”
“小聲點、小聲點。”
福祿也給秋痕的反應給嚇着了,若是叫起來,把別人引來了,那事情可就大了。到時候世子爺的臉會有多難看,想到這個,福祿的頭皮就發麻了起來。他趕緊將手裡原本用衣衫掩住了的燈挑高了,照在他的臉
上,道:“奶奶,秋痕姐姐,是我,世子爺身邊的福祿啊。”
藉着八角宮燈那暈暈的光,謝宛雲和秋痕終於看清了那人,圓圓的臉,一笑露出了兩隻兔牙,不是福祿還有誰?上次送信見過的。跟沉默穩重的福貴不同,看着性子十分跳脫的那個小廝,風風火火地說他馬上就要回去了,若是有信或者什麼東西讓他捎給世子爺的話,在半個時辰之內遣人送給他就是了的那個孩子。
見到是他,秋痕微鬆了一口氣,叱道:“這麼晚幹嘛躲在那個黑乎乎的地方,存心嚇人嗎?”
福祿用手撓了撓頭皮,傻笑道:“嚇着奶奶和姑娘了?我原來是在路上等的,可是,這風一次,有點冷,我就躲到裡頭去了。沒有想到會嚇着人,對不住奶奶和姑娘了。”
這人倒是實誠。
見福祿道歉,秋痕原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那種,事實上她素來穩重平和,少有高聲說人的時候。
於是,秋痕道:“算了,那也怪不得你。不過,你在這裡,是特意等我們的嗎?大晚上的有什麼事情這麼急啊?”
聽秋痕問,福祿的有個就露出了個說不出什麼感覺的曖昧笑容,明明這裡也就他們三個,沒有什麼人,福祿還壓低了聲音道:“奶奶容稟,是世子爺叫我來的,說,讓奶奶別急着回去,在這裡稍等等他。”
翠亭,因爲亭子四周爬滿了碧色的的藤蘿,一到春天,整個亭子被綠色了藤蔓所包裹了起來,和周圍的綠樹溶爲了一體,因而得名。
與敞開着透風的涼亭不同,這處亭子卻是四周白牆,白牆上開了朱窗,有門出入,封閉得十分嚴實。
因爲這座亭子是爲了冬日在外賞雪而建,臨着水,水邊種着幾棵梅花,一到大雪紛飛的日子,坐在裡頭,將窗子打開,便可以欣賞到那種疏影橫斜水清淺的美麗景緻,鼻間,更是可以聞到暗香隱隱浮動。
此時,謝宛雲就倚在窗前。
這個時節,當然是沒有梅花可賞。不過,卻能看到被雨打落的花瓣順着水流緩緩地向下流去,這條名爲香溪的水流與外頭的河道相接,會一直通到外城的護城河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