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李晉正坐在租來的公寓裡的書桌前,儘管被從李家豪宅趕了出來,但畢竟有母親朱貴蓉照顧,這間公寓在租界裡也算得上好的,無論是治安、環境還是裝修,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高檔小區。
跟蘇玉住的中檔小區和阿秋等孩子之前住的貧民窟比,完全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自己被從家裡趕出來了,父親李佳才只給了自己一萬大洋的本錢,三年內不得回家,不得向家裡討要生活費。
一萬大洋聽起來多,相當於此時上海灘普通人家十年的家庭收入。但對於花天酒地的李二少爺來說,也就一百天不到就能花光。
更別說買禮物、喝咖啡、吃西餐等等活動,只怕兩個月不到就能錢袋見底了。
李晉並不喜歡每晚都有活動,正好藉此機會轉變形象,有了被趕出家的生活不易的藉口,他這樣突兀的轉變也不會引起太大的猜疑。
而且就算省吃儉用,一萬大洋在上海灘生活三年幾乎不可能,因爲過兩年隨着戰事吃緊,物價會瘋狂上漲,今年買一袋米的錢可能明年就只能買一斗米。
所以,這他必須得賺錢,否則別說六年,三年都撐不過去。
進入世界之前他就做過一些準備,因爲不知道自己的會以什麼身份降臨,爲了方便白手起家,除去那些決不能碰和沒機會參與的賺錢行業,他選擇了一個比較容易起步的方向,那就是當文抄公。
民國時期的作家可是老賺錢了,每個月幾百大洋,相當於現在月入好幾萬。
爲此他還花了三天時間重溫了一遍金老先生的《天龍八部》,不僅僅是因爲這是他最愛的小說,同時也因爲這部作品字數長達一百五十萬字,足夠他連載很長時間。
張恨水的《金粉世家》寫了大約百萬字,花了五年多的時間,每年只寫了二十萬,平均下來每天不到一千字。
然而拿着千字十塊大洋的頂級稿費,再加上出版的收入,差不多趕得上李晉這富家少爺一年吃喝玩樂的花銷了。
這可是好幾萬大洋,而且比做實業輕鬆多了,既不用跟各種勢力打交道,也不用擔心時局變換就被沒收工廠。
李晉抄的《天龍八部》自然不可能百分百如同原文,但百分之八十也足夠了,畢竟在文筆用詞上肯定有所差距。
今晚他沒去花天酒地,而是坐在書桌前奮筆疾書,就是在梳理腦中關於天龍八部的劇情,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他要趁着記憶深刻的時候做好準備。
除了當文抄公外,李晉還打算開一家咖啡廳,這玩意兒在上海灘絕對是時髦的象徵,但凡有點身份的年輕人,談事情都會選擇咖啡廳,去茶樓的要麼是窮鬼,要麼是老古董。
咖啡廳根本不缺客源,至少在這兩三年內,上海灘的租界裡開咖啡廳是穩賺不賠,賺多賺少就看個人本事了。
等到41年底珍珠港事件爆發,日本佔領租界,逃亡人數增加,加上物價上漲,咖啡廳的收入纔會大幅度跳水。等到那個時候,他再想別的賺錢辦法。
說做就做,這時候的上海灘租界裡經濟畸形繁華,房租水漲船高,越早定下店面就越能省下不少錢。
這種滿大街跑的事情不符合他富家少爺的形象,當然是交給了老胡去辦,老胡也沒辜負他的期望,不到一兩天就物色好了一家店面,請他前去實地考察。
這家店面位置很好,位於公共租界中區和法租界相鄰的街道,就在黃浦江的邊上,往西一公里左右就是有名的跑馬場。
周圍都是各種西式時髦商鋪,來往行人都是有一定消費能力的階層,完美符合咖啡廳的選址要求。
李晉對此很滿意,笑問道:“胡叔,想要找到這麼好的店面恐怕不容易吧?”
老胡也不隱瞞,說道:“全靠夫人出面,這家店面是鄭夫人家的,聽說少爺要開咖啡廳,就把其他租客都推辭掉了。鄭夫人還說了,想租多久租多久,租金給少爺你打八折。”
李晉想起來了,這個鄭夫人就是經常來找母親朱貴蓉搓麻將的貴婦人。對方之所以這麼大方幫忙,估計是看在父母的面子上。
反正店面的租金也不過一個月五百大洋,有時候她在麻將桌上賺得都比租金多。
這間店面大約有三百平的面積,八折就是四百大洋的租金,以目前的物價和店面位置來看,還是挺划算的。
李晉一口氣就租了半年,花去兩千四百塊大洋,剩下的錢用來裝修和招募服務生、咖啡師和點心師。
這時期雖然已經有了研磨好的咖啡粉,但對於一間時髦的咖啡廳,懂得手工研磨的咖啡師必不可少,倒不是說機器研磨的和手工研磨有多大差別,主要是逼格得擺上。
請一個金髮碧眼的老外,男帥女靚,一身精緻洋氣的工作服,有事沒事就在櫃檯一臉陶醉微笑的假裝手工研磨咖啡豆,就能騙到不少追求小資生活的青年男女。
點心師則是用來做蛋糕的,這時候的蛋糕花樣少,基本以奶油蛋糕爲主,是咖啡廳必不可少的陪品。一杯咖啡才賺多少錢,再加上一小份蛋糕那纔有賺頭。
這些招工的小事情,李晉自然是交給老胡去辦的,反正背靠李家神通廣大,辦這些小事簡直不要太輕鬆。
至於咖啡廳的店長,李晉打算讓母親朱貴蓉推薦一個合適的人選,從李家僕人裡選,管理能力差沒關係,最重要的是夠忠心、不貪污。
當然,這些事落入了李佳才的耳中,又不免大罵一頓。不過他並沒有阻止,雖然是靠着家裡的關係,但不成器的小兒子總算是邁出了自力更生的第一步。
咖啡廳正在籌備,想要開業還得等一個月左右。
現在是四月初,李晉將注意力放到了即將發生的報界大抓捕事件上。
按照劇情發展,在記者招待會不久之後,肖途就會接到武藤志雄的宴請,然後在和孫正清討論過後,上交了一份仇日記者名單。
儘管提前通知了名單上的愛國記者,但還是有不少人慘遭殺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