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據飲馬河以及附近牧場的白巖部族富足地讓周圍的鄰居們羨嫉,尤其是選擇向戰勝狼騎軍的火鴉兵所屬的赤離將軍投誠的八個中小部族,背棄居狼城的代價是換來汰換的軍械裝備、糧草和一條退路,孱弱的塊頭隨着不斷吞併新的地盤逐漸壯大。他們原本就是草原大部族剝離出來的分支,在南宮元敬的威望和實力庇護下,可以毫無顧忌地擴張,根本沒有後顧之憂。而且赤離將軍麾下的軍中練氣士以‘巫醫’的身份出現在各個部族裡,這些從中原來的‘薩滿’積極傳教,取代原本的信仰,從根基上將八個部族從大草原撕裂,形成新的向心力。
當脫胎換骨的部族們完成整合後,新一輪的擴張又開始了,這次狼羣的目標就盯着富地流油的白巖部族,無論是飲馬河還是毗鄰遠山的地利,都將是他們的盤中美餐,溫文水的馬鬃鞭只是一個再好不過的誘因,因此巨山部族的年輕族長阿古拉很爽快地調撥了二十位熟稔騎射的精悍勇士,向給白巖部族這隻頭狼輸血的中原商隊露出獠牙,發出一次挑釁試探。
桀鶩不馴的草原勇士服從族長的命令追隨溫文水麾下,可是離開巨山部族沒多遠,他們的目光就開始在他的身上來回打量,眼裡更是毫無善意。
沙場搏殺中拳術大成的溫文水,心靈脩爲極爲敏銳,自擊殺扶白山大薩滿赫圖拉時已臻至秋風未動蟬先覺的境界,因此策馬揚鞭遠遠離開巨山部族後,在一條草甸流淌而出的小溪邊止步不前,他挽着繮繩撥馬轉身,直面隨後而至的手下。
“巨山部族的勇士們,草原上有一句古話,雄鷹不與草雞爲伍,你們認爲我沒有資格成爲頭領,就下馬一戰。”
大眼瞪小眼,互相對視片刻後,二十位勇士全部翻身下馬,他們熟稔騎射不假,同樣也精通摔跤、刀術,因此對溫文水的約戰躍躍欲試,畢竟蒼狼的子孫的體內同樣流淌着尚武的熱血,受不得激。
“很好。我很滿意,你們沒有一個是懦弱的角羊。”俯視他們的溫文水在馬鞍上站起身,微微下沉,隨即騰空而起,彷彿一根筆直的大槍,重重地落在鬆軟的草地上,他故意使出‘千斤墜’這種身法,雙腳甚至沉沒過膝。
這一幕讓巨山部族的勇士眼皮急驟地跳動,隨即很快地掩飾過去,不過他們依舊信心十足,對戰勝溫文水這位中原人毫無猶疑。
“你們可以一擁而上,也可以聯手,無論接下來的戰果如何,我都會讓你們嚐到失敗的苦澀滋味。”
部族勇士當中兩位十夫長互相交換眼神,名叫烏蘭蘇合的年輕人率先走出來,用從‘巫醫’處學會,不怎麼熟練的中土語迴應:“頭領,我們一對一,草原的勇士,不會敗。”
他脫掉身上的雙層皮甲,隨手扔給同伴,露出精壯的野熊似的魁梧身軀,他的前臂異常粗大,筋肉虯結,血脈賁張,尤其是掌沿的邊緣,有一層厚厚的銅黃色老繭。
‘他的雙手就像兩把斧頭,難怪名字中有蘇合。走鐵砂掌沿刀路數的外功武者,還沒有由外轉內,不值一提。雙臂通紅,這般催谷透支地錘鍊,仰賴年輕力壯才能達成,再過十幾二十年,體力衰退走下坡路的時候,就悔恨莫及了。不過,草原部族的勇士,能安享晚年的極少。’以溫文水如今的過人眼力,自是一瞧就將對手的底細摸清,他放下抱臂胸前的雙手,搬運體內氣血,雙臂同樣粗壯如柱,筋肉鼓脹聳起,拔出雙腳,一步步走到烏蘭蘇合面前。
“頭領,你的手,和我一樣。”十夫長詫異地不知道說什麼好,幸虧他的好友,額爾德木圖很快從震驚中清醒,用蠻語給他鼓勁,大意是‘烏蘭蘇合,相信你自己’之類的話。
“我不會被你迷惑,來吧,頭領。”烏蘭蘇合仗着身高的優勢,雙手抱拳高舉過肩,左腳跨前半步,毫無保留地一上來就是殺招,重重地向溫文水轟下。
‘蓄力太慢,破綻過多,要破招敗他,宜速戰速決,方能震懾這羣有勇無謀的草原蠻人。’溫文水身體微微下沉,右手握拳,一式炮錘,對着烏蘭蘇合的雙拳沖天而起。
吭!
兩相對撞,發出金鐵交鳴的聲音,不過落敗的一方竟然是使出全力進攻,合抱握拳的烏蘭蘇合,他感覺自己的雙手撞在一塊千錘百煉的鑌鐵上,十根手指吱呀作響,他忍不住劇痛撤步後退,溫文水趁機揮出左拳,朝着他的胸膛,用上剛柔相濟的力道,將身軀魁梧地野熊似的烏蘭蘇合徹底擊倒。
十夫長腳步不穩地踉蹌後退,終於一個屁墩坐在地上,他顫抖地舉起雙手,發現痠麻入骨,甚至無力握緊拳頭,而且掌沿的老繭泛起紫紅色的淤痕,無奈地嘆了口氣,低下頭,‘差距太大了。’
溫文水沒有把事情做絕,他走上前,將烏蘭蘇合攙扶站起。
“頭領,你贏了。”十夫長服軟認輸,而且心服口服,再無異議。
“你沒有輸,只是雙手的骨頭沒有得到充分的錘鍊。”溫文水左手從烏蘭蘇合的隨身刀鞘裡抽出生鐵打造的厚背刀,右手一記橫切,衆目睽睽之下,竟然空手將其斬斷,“要修煉上層武學,首先要將身體錘鍊地如鋼似鐵。如果我沒有看錯,你的雙手只能斬斷手臂粗細的樹木,而我是用石頭。”他走到小溪邊,拾起一顆赭黃色的鵝卵石,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捏螺似的運勁發力,咯嘞一聲,溼透了的碎石塊末撲簌簌落下。
這一手徹底震服了烏蘭蘇合,他恭敬地後退,與他交好的十夫長額爾德木圖忙不迭地爲他揉搓雙手,散化淤血,又敷上部族‘巫醫’效驗非常的傷藥,酥油混合草藥煉製的紅膏。烏蘭蘇合感覺雙手灼痛漸去,絲絲清冷氣息不斷瀰漫而來。
“下一個!”剛剛上場的一位巨山部族的勇士粗淺的武技施展了兩式掃腿,就被溫文水一腳側踢踹倒在地,半天也爬不起身。
不敢置信的勇士們接二連三地上前挑戰,都被溫文水簡單粗暴的打敗。
“下一個!”
“下一個!”
“下一個!”
……
最後剩下額爾德木圖一人,成爲在場所有巨山部族勇士的希望。
他搖了搖頭,“頭領,我不是您的對手,大家都見證您的勇武,確實有資格統領我們。不過,還有一項沒有比試,箭術!”
溫文水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從坐騎的搭布掛兜裡取出‘射烏’,草原少見的五石弓,眼睛微微眯起,來回掃視天空,片刻有了發現,一羣候鳥大雁排列成‘人’字形飛過頭頂。
“太高了,這不可能射中。”額爾德木圖搖了搖頭,即使部族中的神射手,也無法射中雲空的雁鳥。
“沒有嘗試,怎麼知道會不成功。”溫文水彎弓搭箭,力透雙臂,五石弓的三股牛筋弦,竟然被他拉至滿月。
“嗡!”
一支穿雲箭,射殺雲中雁!
片刻,掉在地上的竟是兩隻貫眼而過的大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