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橡木短杖的普拉提抵住奎格斯·怒焰的左腋窩,沒有逃避和閃躲,身體往右橫移,左手握拳斜着向上轟中他的肘關節。
“秩序之怒!”聖騎士在領域內隨意使用‘力量’和‘秩序’,不止是奎格斯的右手脫臼,連碎顱錘都被打飛。
鐵肘落地,炸開一個深深的凹洞,山民土著借力躍起,順手奪走剛剛激發出矛尖的聖器。短暫的浮空,單憑強韌的肌肉把脫臼的右臂收回原位,左手用力甩出不斷爆發藍白色電火花抗拒他支配的閃電長矛,雙腳屈膝,硬碰硬落在動彈不得的普拉提的雙腿。
“咯嘞!”沒有躲避餘地的聖騎士完全承受這一擊,雙腿同時骨裂,不過被他及時抓住的閃電長矛調轉鋒利的矛尖,朝向奎格斯·怒焰的胸腹。
極度危險的氣息傳來,後頸甚至感受到死亡的命運的冰冷呼吸,那是祖先對奎格斯的警告。
雙手交叉護住頭部,奎格斯·怒焰違背承諾,他的皮膚浮現出細密的蛇鱗,帶有金黃色的簡樸紋路,彷彿穿上一件古老的盔甲。
“在領域中的閃電長矛還可以這樣使用。”普拉提注入自己的聖性,雙股閃電螺旋纏繞的矛尖陡然拉長,彷彿一根箭矢,帶着電閃雷鳴,射向奎格斯·怒焰的額頭。
穿透雙臂的防護,聖性在矛尖凝聚出普拉提額頭正中的閃電符文,直接印在奎格斯·怒焰的眉心,將他遠遠地往後推,雙腳在地上犁出深邃的腳印。
藍白色的電火花不斷爆鳴,撕扯他的皮膚,在剛剛露出髮梢新茬的頭部留下不能磨滅的痕跡。
“終於逮到你了!”聖騎士右手食中二指按住額頭正中的聖印,憑藉聖力的共鳴,找到藏在奎格斯·怒焰身上的圖騰獸的烙印。
“驅散!”以奎格斯·怒焰的眉心閃電符文爲種子,龐大的根系纏繞他的頭部,粗壯挺拔的樹幹延伸到鎖骨,雙臂和胸腹、兩腿都被繁茂的枝椏佔據。細碎的血紅色光點從土著英雄的身體各個角落升起,在他的頭頂凝聚出一隻巴掌大的熔岩鋸背龜的雛形,背部沒有冒煙的火山,頭顱也沒有深陷的凹坑和骨刺,不斷咆哮的圖騰獸被網狀閃電束縛不能動彈,他的鼻孔捧出憤怒的火星。
“捕捉!”普拉提的雙手合掌,隨後緩緩拉開,十條交錯的經緯線編織出銀白色的球體籠網,隨後被他用力扔向熔岩鋸背龜留給奎格斯·怒焰的烙印。
“昂!”強烈的危及生命的氣息,圖騰獸猛地漲大,稍微掙脫閃電的束縛,隨後劇烈縮小,泯滅消失。
通過血浴儀式將部分本質寄宿在候選者體內的熔岩鋸背龜,通過向自己獻祭的方式脫身,離開時趁機激發奎格斯·怒焰的潛能,也讓他掙脫閃電長矛的束縛。
碎顱錘就在身邊,奎格斯·怒焰雙手持着圖騰武器,熾烈的戰鬥意志比剛纔更強,顯然聖騎士的耗費心機的舉動消除了他體內的最後隱患。
“你應該感謝我,卑格支山民的英雄。”普拉提的雙腳從地面拔出,青銅質地的月桂樹落下珍珠似的光雨,所有破損的地方很快恢復如初。
“膽小卑劣的懦夫,勇士的角鬥,竟然使用神術,自詡秩序陣營中的你,心裡還有公平和公正?”
被奎格斯·怒焰一口揭破這個,聖騎士的確有些尷尬,不過他很快恢復正常,“這不是神術,而是我的秩序領域和力量領域融合疊加後誕生的天賦,和你的血浴讚美儀式賦予你鋼鐵身體類似。”
“狡辯!剛纔的角鬥,我根本沒有喚醒冰冷的身體,而現在,完成熱身的我才進入狀態。”奎格斯·怒焰的身體漲大一圈,皮膚泛起大團晚霞似的紅暈,胸腹出現湖藍色鳶尾溪蓀的紋路。
“不要以爲只有你擁有領域,我也有。”縈繞在碎顱錘的混亂和毀滅氣息吸收源源不斷灌注而來的憤怒,凝聚出銀灰色的領域雛形。
普拉提收起輕視的心情,朝陽早已升起,他的光輝領域卻沒有吸取到足夠的光和熱。剛纔與奎格斯·怒焰的角鬥,遺蹟的舊主也沒有悠閒地旁觀,他從泥漿沼澤召喚劇毒溼氣籠罩撒爾德森林,聖騎士的感知甚至無法穿透濃密的遮蔽天空的陰雲,擁有領域的優勢也被削減到低點,‘剛纔被救贖領域吸收的史萊姆、膠質怪還沒有徹底融合,對遺蹟舊主而言,這無疑是遭受重大損失,異怪僕從的大量毀滅讓碎顱錘得以凝聚出領域,或許這纔是他的本意。’
‘奎格斯·怒焰,卑格支圖騰的代言人,請收起你的怒火,儘快熟悉剛剛獲得領域,我會爲你爭取足夠的時間。’心靈之語在土著英雄的耳邊迴響。
灰燼和骸骨中誕生的遺蹟舊主從胸膛深處掏出一個散發溫潤光澤的顱骨,“這是‘聖錘’的預備騎士泰澤祖爾,生前擁有虔誠的信仰,可是在他面臨死亡的瞬間,無論是教會還是號稱萬能的主宰,都沒有伸出援手,因此他的靈魂墮進黑暗,沒有擁抱邪惡、混亂,而是寧靜的死亡。從沉睡中甦醒,偉大的無頭騎士。”
一座石棺從地面浮出,底座是泛出冰藍色霜花的玄武岩,氤氳的寒氣瀰漫周圍,泥漿凍結成堅硬的土塊,遍佈細小的寒晶。棺蓋是雙手持劍抱胸的騎士平臥浮雕,面目依稀是泰澤祖爾的生前肅容,戴着摘掉面甲的頭盔,血紅色的淚痕從眼角滑落到下巴。
“咚!”棺蓋輕輕彈起,露出狹小的縫隙,一隻戴着鐵手套的拳頭直接把石棺震地翻開,隨後它直接站起身。保存良好的無頭騎士屍體浸潤在負能量中完成蛻變,蒼白的冰冷皮膚不斷散發出凝如實質的憎恨,儘管身體失去活力,僵硬的關節卻充滿溼滑的黏液,顯然被人動過手腳。
遺蹟的舊主把溫潤光澤的顱骨塞進胸膛深處,周圍的灰燼不斷填塞而來,徹底切斷與無頭騎士的聯繫,卻可以憑藉它隨意支配行動。
“卑鄙,引誘信徒墮落,讓他站在教會的對立面。我不會讓你的陰謀詭計得逞,該死的外來者。”普拉提的領域往前延伸,把無頭騎士和他的石棺全部囊括。
“想用救贖領域拯救他脫離我的掌控?只要泰澤祖爾的顱骨埋在我的胸膛,你的伎倆永遠不會成功。”遺蹟的舊主低沉發笑,“不會有順利的救贖,我要看見你手忙腳亂的窘迫。”
他從左臂抽出一根指骨拼接的魔杖,走到領域的邊緣,把它插在地面:“幾百年收割信徒的信仰,血肉鋪就神聖的階梯,白骨鑄造不朽的王座,靈魂點綴榮耀的王冠。你的許諾不斷延期,契約從來沒有實現。履行的日子越來越近,我聽到它到來的腳步,腐朽的國度必將終結!”
濃密的灰色霧氣從魔杖頂端噴涌而出,向聖騎士的領域瀰漫擴散,死亡氣息掠過草坪,所有的嫩綠瞬間枯萎失色。
光輝、善良、生命、秩序、戰爭、力量都抵抗不住節節敗退,只有火焰和救贖勉強遏制生機的凋零,普拉提透過表象看見霧氣是由無數細小的顆粒匯聚而成,每一個顆粒都是扭曲的人臉,那是亡者的憎恨和痛苦,曾經的身份是凡人和教會的信徒。
“你許諾所有信徒都可以憑藉虔誠這座橋樑跨越生死的界限,在神聖的國度與你共享不朽的歲月,可是靈魂不朽的代價儘管細小,在漫長的歲月裡還是太高昂。因此只有先知和十二聖徒的家族,額頭被你授予聖印的後裔,纔可以通過天國之門,真正進入神祇的國度,坐享無數人的信仰奠定的神國根基。”
“幾百年的歲月裡,無數信徒的靈魂沉入大地深處,你以救贖爲名,築造罪惡的牢獄囚禁他們,毀滅的火焰燒燼一切,而你從灰燼中汲取靈魂的本質。失去循環的生命週期漸漸枯竭,這就是世界陷入黃昏的主要原因,也是你揹負的罪,你的枷鎖和桎梏。即使是不朽的神祇,對世界無所作爲,還在不斷砍挖根基,又怎麼可能突破界限蛻變得以昇華。”
“我乘坐這艘跨越位面的船在虛空中旅行,被**的世界捕獲,只是暫時停靠,而你爲了奪取它帶着神國逃離,竟然毀滅我的身體,連它也嚴重損毀,貪婪、傲慢、虛僞,你是否還有神祇的尊嚴?”
普拉提沉默地低下頭,默認遺蹟的舊主對他的所有指責,神聖的領域不斷坍塌、萎縮,灰色的腐朽之地就像老人臉上的斑塊越來越大。
無頭騎士高高舉起冰霜凝聚而成的大劍,劍脊扭曲的符文吸收周圍的死亡氣息,從模糊漸漸清晰,他雙手握緊,用力劈砍而下,鋒利的堅韌砍開皮膚和血肉,卻被頸骨阻擋。
生存?還是毀滅?
大騎士從迷茫中驚醒,光輝的聖力從體內噴薄而出,聖潔的火焰瞬間燒燼冰霜死亡符文劍,傷口猛烈的灼燒後恢復如初。
“這副身體只能有一個意識!”萬能的主宰的化身、地上的行者睜開眼睛,來自‘火焰’和‘救贖’混合疊加的煉獄之火出現在他的腳下,頑固的死亡腐朽之地彷彿被火爐中熔鍊的寒鐵,漸漸煅燒掉雜質,最後只剩下精粹的一部分。
“來不及了,即使擁有煉獄,枯竭的世界也不可能復甦。”遺蹟的舊主爲聖騎士普拉提製造了一個精彩的夢想,隨後輕易地刺破它,從失望中攀升到希望的頂點隨後迅速墮落絕望中,剩下的只有虛無、空洞、死寂以及灰燼。
青銅質地的月桂樹喪失大量的水分乾枯,一陣來自幽冥的狂風吹來,所有表面散發珍珠光澤的葉子飄飄蕩蕩地落下,在半空中迅速枯黃。
‘真是悲慘,從迷夢中醒來,連勝利也離你遠去。’剛剛來到遺蹟的格洛尼坐在瞭望臺上,似乎趕上看見戲劇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