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曆禮盛二十二年八月,在史冊上,註定這是一個不平凡的月份。
在晉國與秦國的閆潭之戰裡,晉國獲得了最終的勝利,成爲了八國之王。
隨後的南域國國主,與東都城城主,先後與晉國簽訂了關於土地與商貿的協議。
這也是委婉形式的服軟。
至此,除了那個冰雪之國的北齊和那個沙漠之國坨坨沒有明確表態外,其餘諸國,皆歸順於晉。
晉與天下齊名。
這個消息傳來的時候,越清河還在驚訝風九朝的身份。
“風九朝?!那不是禺疆國的公主嗎?”
越清河如是驚訝。
風九朝只淡淡斂眉,“禺疆國早已不在,又何來的公主,如今站在你眼前的,不是什麼九朝公主,只是普通人風九朝。”
越清河張張口,吞下要說的話。
的確,禺疆已經不在很久了,併入了秦國,而秦國,如今又併入了晉國。
這個時候,越清河還悠閒地奔走在大道上,向着鐘鳴寺——前進。
風九朝,夜璵,越清河三人,一路走走停停。
三人行的模式就是,越清河不停地找風九朝說話,想知道一個沒落公主的傳奇故事,以及她手裡的夫君——秦國前一任皇帝,秦葑與她的愛情故事。
越清河的好奇心不停地撓啊撓的,於是她不停地跟人家套近乎。
夜璵對風九朝,一直帶着敵意。因此根本不和她說話,越清河和她說話時,他也不迴應,或是認同。
而風九朝,似乎對這個世界都漠不關心,不管是明顯示好的越清河,還是帶有敵意的夜璵,她都不搭理。
因此三個人的路途中,多數是沉默無言的。
越清河覺得很鬱悶,對於她這種愛熱鬧的人來說,沒人和她說話,是很無聊的事情。
起初還對陌生的環境產生興趣,一邊行路一邊觀賞路途的風景。
但到後來,逐漸沒有新穎可看了,越清河默默地在馬上,發呆。
這個時候的他們,已經恢復了一人一馬,而風九朝,的確是盤纏短缺,越清河主動承擔她的一切住店費用,風九朝雖然知道,但沒有多餘的表示。
越清河認爲這是默許她的行爲,心裡很開心。
當他們來到又一個落腳點的集市時,坐在客棧裡,聽着南來北往的食客討論起閆潭之戰最終的勝利,才知道,晉國的變化。
越清河聽到說,晉國擁有了五個國家的疆土,一躍而起,成爲爭霸天下的贏家後,先是驚喜,激動,然後,她更加憂慮了,這所有的一切,都在順理成章地往下發展。
她也一直知道,夜琓的宏圖大志。
可是,換了場地,她卻覺得,這一切,不該如此發生。
雖然這些事情並不是她參與的,但她還是有些不安。
這樣的極致繁盛背後,會不會暗自藏着殺機?
坐的位置越高,那麼所要承擔的東西也就越多。夜琓他,會不會因爲突然增多的權利,而發生改變呢?
越清河想到這些,便想回去找夜琓。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鐘鳴寺,她一定要去。
如果到頭來,一切都與她沒有關係,那麼操這麼多心,又是爲了什麼?
懷着這些想法,越清河終於來到了斷峰山上的鐘鳴寺。
山寺,古剎,鳴鐘,遠來
之客。
鐘鳴寺三個大字,用晉國特有的匾額文字寫上去,寺門開着,一入寺,無任何香燭之氣,反而是淡淡的墨向溢滿庭院。
三人將馬系在寺外的梧桐樹下,進了寺,卻沒有看到那傳奇的不敲而鳴的大鐘,反而是鬱鬱蔥蔥的樹木參天,綠意盎然,古庭院的格式展開在人面前。
有鳥時而在枝繁葉茂的樹尖鳴叫,越清河覺得,這鳥受寺裡氣息感染,一定也通靈性。這是在提醒主人,有客人來了。
他們在院子裡待了好一會,也沒有看見有僧人出來迎接。
不由納悶,難道這寺中無人?
只好往裡面走去,一處處古樸的廂房儼然。處處栽種着花與草。
廂房前面,有幾口大缸,缸裡種了蓮花,有一缸缸面上沒有東西,越清河以爲是養魚的,過去一看,才發現是空的。
有些古怪。
每處廂房都無人,越清河和風九朝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繞過廂房往後院走去。
後院,只有一棵大樹,樹下一口井,井邊是土地,種滿了時令瓜果蔬菜。
一個人正在土地裡彎腰鋤地,着一身青布衫,赤腳,土地旁沒有看到脫下來的僧鞋。
“大師。”
越清河考慮到他的身份,用大師來稱呼他。
風九朝站着沒動,卻在觀察着田地裡勞作的人。
而夜璵,因爲本來就是陪同越清河的,所以根本就不關心這座寺廟是否有人也並不關心這人在幹着什麼事。
一聲大師晾在風裡無人應答。越清河想,莫不是那人謙虛,不喜歡別人叫他大師?
於是改口,“這位先生……”
還是沒有應答。
越清河又想,他現在在勞作,應該叫老伯,“老……”伯字還沒出口,被田裡的人開口打斷了。
“你們若閒得在那邊猜我叫什麼會應,不如過來幫我除草。”
這人沒有擡頭沒有停止手裡的動作,聲音卻無比厚實。
有着莊稼漢的樸實,又有出家人的飄逸空靈。
是個中年男子。
越清河見他迴應了,又讓她去除草,便奔過去了。弄了半天,回過頭來,卻看到夜璵和風九朝正抱着手,看着她。
不由微微尷尬,“你們怎麼不過來?”
夜璵擰起眉,想讓清河回來,以她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做這些事情,但她千里迢迢來到這裡,一定是願意的。所以他沒有阻攔。但若是清河讓他幫忙,他便,去幫。
夜璵走上前去,和越清河一起拔草。
風九朝還是站在那裡沒有動。
越清河拼命便她擠眉弄眼,要知道,這種高人行事就是不一樣,吃點苦沒關係,只要得到他的認可與好感就行了。
但顯然風九朝並不那麼認爲。
她還是站在原來的地方,一動不動,唯一的區別就是,看着她站在那裡,她的表情有些恍惚,飄搖不定。
就在這時,大師直起身子,扭過頭,認真地看了風九朝一眼,說了句。
“你不屬於這裡。你爲什麼要來?”
大師果然是大師,看九朝不肯幫他拔草,他就覺得否定了她。
越清河有些後怕。心想自己幸好過來拔草了。
否則他也會對自己說,要自己離開的話。
哎,九朝真可憐,一路跟着他們過來,誰知道終於到了就敗在這個環
節。
越清河一邊拔草一邊偷看風九朝,心裡不住地想,九朝被拒絕果然很傷心,臉色都變了。
風九朝此時的確臉色變了,變得慘白。
她的聲音有絲絲顫抖,“你,你怎麼會知道,我不屬於這裡?”
那個大師一笑,“你是不是屬於這裡,只有你自己知道,剛纔我問了你,這是你自己給我的回答。”
啊?這個人從開始到現在哪裡說過幾句話啊?明明就沒說什麼,哪來的問過她了
越清河摸着頭,不理解這其中更深一層的含義。
越清河沒有聽懂,風九朝卻聽懂了,而且懂得很明白
她苦澀地笑了,“我知道,我總有一天會離開的。我來這一趟,並不是爲了我自己。而是爲我的夫君。我想將他葬在這裡。”
“葬?那罈子里根本不是骨灰,何來的葬?”大師一邊鋤地,一邊帶着笑意回答。
風九朝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手不住地碰着這個罈子。像是很不甘心很不捨,最後滄桑地開口,“這裡面的確不是他的骨灰,只是他墳墓上的一捧土而已。”
頓了頓,又說,“可是,我想讓他葬在這裡。”
“既然只是土,何必說葬?不如打碎,倒入我的田裡,好養肥這些青菜。”大師笑意更深了,似乎很是期待這樣的事情發生。
風九朝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從一開始他說話,她就知道,這個人不是普通人了,他了解自己是什麼來歷,也瞭解他是誰,對於她而言有什麼意義。
如今,他要她將他做爲肥料,去養育青菜。實在可悲!
“大師,我想問您一個問題。日後,我的命會如何?”
越清河想不到,風九朝這樣不凡的人,也會拋出這樣的問題。
“這個答案,你心裡也是有的。當你連他的骨頭都得不到時,你就該知道,此生你都將顛沛流離,你本來就不是屬於這裡的人,自然這裡的一切,都和你沒有關係。”大師將手裡的鋤頭換一隻手,“並且,你在這裡,找不到歸宿。這就是你日後的命。”
風九朝聽完後,良久地沉默。最終轉過身去,離開,“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離開他,哪怕並不是他。”
越清河聽完這些虛虛實實的對話,看着她就這樣走了心裡大驚,這一驚之下,突然明白了什麼,切切地問道,
“大師,我也不是這個地方的人,你能告訴我,我以後的命是怎樣的嗎?”說完,又急着補充了一句,“我多久會離開這裡?”
大師微笑地看着她,卻沒有回答,而是俯身,繼續鋤地去了。
越清河急得心兒不住地撓啊撓,無奈他不說,她也不好逼問。
只好乖乖地跟着拔草。
一邊的夜璵,聽到這幾句話,不由地怔了。
清河,她爲什麼會說,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並且,會不會回去。
她,是要回哪去?
越國嗎?
難道,她並不喜歡太子,所以,一直想要離開?
突然間這個奇意的猜測蹦了出來,夜璵頓時,眼明亮。
他定定地看着一臉着急不住擡頭望着這個大師的清河。
定定地看着她。
所以,若有生之年。你還會有機會,愛上我,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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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