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這樣帶着滿心的疲憊睡着了。
夜讓抱着劍，如忠實的護衛般，守在竹門邊。
山間涼意漸漸捲起落葉，從天空落下。倦鳥飛回。
夜讓望着一望無際的天空，明朗又清澈。
那雙桃花眼中帶着些許的憂傷。不知道爲什麼，帶她來到這裡，她的目光裡藏着失望。他知道今夜她將對此地失望。
因爲此地並沒有她愛的人。
夜讓不禁想，這樣做，究竟有什麼意思呢？爲了得到她的心嗎？但他覺得，越清河已經愛上了夜琓，與他之間，決不會如此輕易地斷掉所有關係。
如果最後的結局還是這樣，那他做這些，又有什麼意思呢？
年輕的錦袍男子在山野間，沒有表情仰望着天空。
與此同時，晉國王宮中，最高處，白寧塔。塔的頂層站着一個人。
隨風揚起的發與衣袍像是要將這個人也吹走一樣。
天高無雲，夜琓換下太子專門的禮服，卸下劍。獨自一個在塔邊，眺望着面前的雲京全景圖。
這座古老的城裡，有一個他愛的人，他的太子妃。就在某個角落。
“河河。”
夜琓出聲，單留他一個人在最高點，享受這樣的孤獨。
她最後還是投入了夜讓的懷抱。他不明白，爲什麼事到如今，會變成這樣。曾經死亡都不能與她分開，現在兩人活着，卻要分開。
明明幾天之前，她還在他懷裡。如今，已經不知何處了。
夜琓深吸一口氣。
“來人。”
“屬下在。”龍翎很快出現。
“太子妃如今，身在何處？”夜琓沉着聲音，問。
“回殿下，她在竹山。”龍翎面無表情。對於這個太子妃，他已經沒有任何好感了。太子如此對待她，她居然接二連三地和別的男人牽扯不斷。曾經私奔，如今出牆。太子妃還真是不知廉恥。
在他心裡，太子就應該娶了這位砂陽公主，與北齊國結盟，然後稱霸天下。成爲一代君王。
太子妃那樣的女人，哪裡配得上太子殿下分毫？
龍翎心裡想着，但看着太子憂慮的樣子，便知道這些只能是想想而已。不知是太子妃對太子殿下施了什麼魔咒。太子始終對太子妃念念不忘。愛若珍寶。
如今這樣，又是誰能決定的呢？
果然，太子殿下嘆氣，“準備一下，去竹山。”
說完，又自己否定，“不，今天她一定受了驚嚇，還是明日再去接她。”
說完，點頭。“無礙，下去吧。”
太子就這樣下了塔。
……
砂陽公主走在宮中，好看的遠山眉蹙起，不停地往四下看去。
她在找人——人當然是夜琓。可惜，她跟丟了他。現在已經不知道他在哪裡了。
她爲了單獨和太子待在一起，特意撤了身邊的宮女，如今迷失在這座陌生龐大的宮城裡，已經找不到出路了。
“該死！這是什麼鬼地方，連個人都看不到。”
砂陽公主不禁咒罵道。一個男聲響起，接過她的話。
“當然沒有人，這是我的習練場，誰敢過來打擾？”
一個個子非常高，生得劍眉星目的年輕
少年將劍扛在後脖子上，正用毫不客氣的目光打量着她。
砂陽公主一驚，“你是什麼人？”
來人哈哈一笑。“我是什麼人？”說完，看着砂陽公主有些緊張的臉，嘖嘖了兩聲，“果然不錯，尊貴的從北齊國來的公主已經貼上太子大哥了，眼裡只有太子一個，哪裡還認得我們呢？你說對吧。十一。”
他揚揚眉，問跟在他後面的錦衣皇子。十一忙答應道，“哥哥說的對。”
“太子大哥？”砂陽公主狐疑地看着他，“你是……”
“晉夜聿。”晉夜琓挑挑眉，對面前迷路的美麗公主顯然沒有什麼興趣。語氣頗爲平淡。
“當然，按禮貌，你該稱呼我爲，四皇子。”
說着，將劍從身後轉到手中。示威一樣看着她。
砂陽公主感受到了他的惡意。有些不甘有些費解，“我自認爲與四皇子素未謀面。爲何四皇子與我有這樣的敵意？”
“敵意？”
晉夜聿哈哈大笑，笑完，認真地盯着她。“因爲，你是個讓我討厭的女人！”
砂陽公主這輩子還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討厭這個詞。如今，就這樣簡單地被人說了討厭。
“你……”砂陽公主氣結，“你憑什麼討厭我？！”
“憑什麼？”夜聿的敵意更深了，他那雙明亮深邃的眼睛瞪起來。“我以爲你只是單單的不要臉，沒想到連自知之明都沒有啊。我問你，你難道不知道，我太子大哥，已經有太子妃了？”
砂陽公主頓時明白了，她恢復以往高傲的形態，高高地揚起頭。輕蔑笑，“我以爲是什麼，沒有想到，居然是太子妃那邊的人。”
“你少噁心人，”夜聿見不得她這樣的作態，厭惡地皺眉，“明知道我太子大哥心裡的人是皇嫂，對你根本不屑一顧，居然還倒貼貼上去，害得清河傷心離開。好不容易要走了，清河就要回來了，你居然又回來了。這樣的女人，不知廉恥！死乞白賴！活該迷路！”
“你說些什麼！”砂陽公主氣的渾身發抖，這個人，這個人實在太大膽！居然敢在她的面前說這些話！
從來沒人敢說這樣！“你究竟要做什麼！”
“當然是把你趕出去！趕回齊國！”夜聿毫不客氣。
他是至始至終站在越清河那邊，如今她一來，越清河就失蹤了，這讓他十分揪心。
太子大哥心情不好，連帶着他也心情不好。北齊國來什麼公主？如今晉國兵力富足，爲什麼還要讓北齊國結盟？直接讓他掛帥，去滅了北齊國不就好了？
爲什麼要對北齊國這個公主這麼好？
夜聿很糾結很鬱悶。他手癢，他心癢，他想上戰場。
可是如今卻只能憋屈地在宮裡轉轉。他又還沒及冠，不能像二哥一樣搬到宮外去住，只能混跡在小十一小十二堆裡。
看着呆頭呆腦的小十一，他說什麼他就應什麼的樣子，夜聿心裡更加不爽了。眼前這個專拆散人姻緣的公主，送上門來，不刺刺她，幫清河出一口惡氣，他就不痛快。
面前的砂陽公主臉色由紅至白。紅脣咬地鮮豔地紅。
“本公主來晉國，是代表北齊國而來。爲了兩國間的友好往來而不辭千里。你居然這樣說我！”
砂陽公主氣憤極了，可
是她又不擅長與毒舌的人交流。看着面前這個刻薄毒舌的皇子，她只覺得——今天是倒什麼黴了！
夜聿哈哈笑起來，他一笑，他身後的十一也趕緊跟着笑。只要是哥哥做的，那一定就是對的。
兩個皇子一先一後一高一低在宮中花園裡笑得不可開交。
“真是好聽的名頭！不要臉！”笑夠了，夜聿直接來了這麼一句。
砂陽公主被罵懵了。
“你說本公主不要臉？”
聽到她的自稱，夜聿更加不耐煩，“別一口一個本公主本公主，搞地誰不知道你是公主一樣，巴不得全天下人都認識你這個公主對吧！真是虛榮的女人！我們皇嫂說話從來不像你這樣，連我那個妹妹也不像你半分。砂陽，你在我太子大哥面前，也是這樣自稱的？”
夜聿眉毛挑起，抱着劍，牽着十一皇子，冷着眼看着她。
砂陽公主又是一愣——他居然喊她砂陽？從小到大，除了父皇母后，其餘所有人都是稱呼她爲公主，連她一向不距細節的弟弟齊漣，也是喊她一聲皇姐。夜琓，也是很客氣地稱呼她爲公主。
一個四皇子，晉夜聿，就這樣直接喊了她的名字。！
不得不說她心裡有一絲古怪的感覺升起。
“你……你好歹是一國的皇子，怎可以如此無禮！”她勉強穩定自己的心緒，保持自己公主的風度。
“皇子？”
夜聿像是聽到一個好笑的事，自己扯了扯嘴角，“你大概不知道，我最想當的，不是皇子，而是將軍。這些禮節對我而言，不過是形同虛設罷了。”
說完，上下掃了她一眼，又扯嘴笑起來，這次有點不懷好意，壞壞打量的意思。砂陽公主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這個四皇子，真的好奇怪，比她見過任何一個身份高貴的人，都要難纏。
她從沒聽到說不喜歡做皇子喜歡做將士的人，也頭一次被一個男人用這些的目光打量。
她不禁有些慌張“你，你看什麼！”
夜聿逼近她，看她被自己嚇到的樣子心裡隱隱開心。有種讓她更害怕的念頭。
“我看什麼？你大概還不知道吧，砂陽，公主。”夜聿扶住他的劍，危險地笑，“我最大的心願便是出征。本來，有個大好機會擺在我面前，讓我能重踏戰場。可惜……”
“什麼機會？”砂陽公主看到他的笑，下意識問。
“當然是，滅掉齊國的機會啊。”如願看到面前一張俏臉蛋一瞬間煞白。夜聿心情大好。“可惜，太子大哥不讓，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居然說要和平相處。”夜聿想到這個還是很鬱悶。
明明在秦國的時候，太子大哥還是有徵戰意願的，結果從秦國一回來就變成了素食主義者。關心其他方面比關心戰事多了。齊國雖然善戰，但如今的晉國，實力如此強大，怎麼會主動放棄呢？
這是夜聿一直感到奇怪的地方。像是，換了個人樣。
但對此，夜聿並不能做什麼決定性的改變。只能聽從。
齊國很快來了公主，很快，就會簽訂和平協議。夜聿更加鬱悶了。一定不能！一定不能！若齊國公主果然和太子殿下成婚，那恐怕這輩子都不能再圓夢了！
想到這，夜聿又惡作劇地湊近了砂陽公主幾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