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男人?也不知昨晚是誰哭着抱着臭男人說不捨得的,唉,女人果真善變啊!”
聽聞李徹打趣,劉玉瑤雙眸大睜的看向了他,似是拿他那痞笑之態毫無辦法,索性一跺腳,就這麼氣勢洶洶的走了。
太子哈哈笑着追了上去,好生哄道:“別生氣了,就算你不讓我走,我也是要走的人了,還能氣你幾天。”
他不說倒好,這麼一說劉玉瑤就更加覺得鼻頭酸澀,看了太子一眼,只悶頭向前快步行去。
太子不想她真的惱了,只好亦步亦趨的跟上。
一直走了很長時間,這深秋的風才吹乾了她眼角的淚漬,忍不住回頭問道:“你下朝回來連衣裳也不換一件,想必早膳也沒吃吧?”
“你吃了?”太子見她不生氣了,又厚着臉皮趕上去,挽住了她的胳膊。
後者搖頭道:“我一起來就去看雪良娣了……”
再提起這個名字,太子也不禁略帶微怒:“日後這東宮裡頭沒有雪良娣這個人了,你也別再因此傷神,人沒了就是沒了,活着的人總歸還是得好好過日子。”
劉玉瑤鼓着嘴巴,似乎是欲言又止。
但她不說,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李徹見她如此也寬慰她道:“好了,不要再想了,餓不餓?”
“餓了。”她點點頭,乖乖的與他一起去了飯廳。
正所謂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八月十六的這天晚上月色如水,竟比昨晚還要清透明亮。
宮裡沒有賜宴,東宮之內也效仿民間家庭,一家人圍在桌邊,熱鬧的吃着月餅賞着月亮。
設宴的地方依然在湖畔水榭,太子和太子妃自然是居於首位,底下依次坐着側妃方茉,並另外幾位良娣。
劉玉瑤依次望過去,才發現自己除了孟雪和方茉之外,竟然認不全太子的其他妻妾。
這些女子一個個看上去也都是姿容出衆,年紀輕輕進宮爲妾,每天除了自己身邊的宮女太監也見不到個旁人,太子偶爾賜宴,她們就要好一番梳洗打扮,待嫋嫋娜娜的行了來,就坐在凳子上,低垂着眉目小家碧玉一般老老實實。
人來的齊了,焦嬤嬤便命人依次奉上宴飲美食,也都是平日裡宮中不常見的東西,趁着中秋佳節,外官爲了巴結東宮而送來的。
席間衆人倒是安靜,沒有多說話的,劉玉瑤咬着筷箸,微微一笑打破沉默道:“你們喜歡吃什麼口味的月餅?我讓畫扇去準備!”
衆人聽的太子妃問話,有點受寵若驚的,紛紛擡起頭來。
又聽方茉笑答:“娘娘之前賞賜的月餅,妾身那裡還有呢。”
“妾身那裡也有。”衆人附和着一一回答。
劉玉瑤又趕緊道:“之前劉大人着人送了兩廣的肉月餅,蛋月餅,想必你們也沒嘗過吧?”
衆人對視一眼,並未言語。
劉玉瑤便高興的拍拍手道:“那今晚咱們就吃那個吧!”
言罷對畫扇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屈膝匆匆去準備了。
不一會的功夫就見畫扇待帶人端了幾碟子月餅過來,卻是精緻小巧,看上去很是漂亮。
一一在衆人面前各自擺放了,劉玉瑤便獻寶一般的說道:“你們嚐嚐吧,雖說裡頭的餡料是火腿,是豬肉,還有鴨蛋黃的,但味道卻是很好的。”
“這樣的月餅我們之前吃過的……”其中一人嚐了一口,小心忖度着言辭說道:“味道確實很好。”
“哦?你們吃過啊?”劉玉瑤見她們和自己說話了,不禁也來了興致:“我還以爲都沒吃過呢,也是,你們應該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不像我,沒什麼見識,所以見到這種月餅就好像是得到了什麼稀罕物。”
衆人又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難看的神色。
後者還不以爲意,又對太子說道:“你也嚐嚐吧?”
太子正兀自品酒吃菜,頗有些慵懶的擡眼看她道:“你們女兒家就喜歡吃這些,我不吃。”
劉玉瑤又嘟起了嘴巴,剛要開口說話,就見方茉站起身來,她蹙眉看向她道:“怎麼了?”
只見方茉盈盈屈膝說道:“妾身已經吃飽了,不打擾太子殿下與太子妃娘娘賞月的雅興,還是先行告退的好。”
她這麼一說,劉玉瑤的眉毛就瞬間擰了起來,沒好氣的瞪向方茉道:“我好心好意的來請大家吃月餅賞月亮!你這是什麼意思?還對我記仇不成?”
“不敢……”方茉沉聲說道:“只是妾身看到今日天心明月有感而發,思念以前的玉瑤姐姐罷了!”
她
這一開口說的不吭不卑,就連太子也忍不住的擰緊了眉心。
劉玉瑤方纔還怒氣洶洶,現在又不禁心虛起來,張口結舌道:“我就在這裡,你有什麼好思念的!”
那方茉卻苦笑一聲,仍然低着頭道:“大概物是人非說的就是這個意思,玉瑤姐姐是以前的玉瑤姐姐,卻又不是以前的玉瑤姐姐了。”
“你在跟我說繞口令嗎?”劉玉瑤歪頭說道:“不就那日我傷了你,你對我心有不滿了?”
“娘娘誤會了,過往之事都成雲煙,我亦不會去想,只是娘娘方纔說的一些話語,讓姐妹們心寒了。”
劉玉瑤目光掃了一圈,看向其他幾人。
那四位良娣趕緊低下了頭,也不敢妄自言語。
只聽方茉又繼續說道:“姐妹們出生確實不如玉瑤姐姐高貴,姐姐又何必拿話傷人?我們自然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自然不如姐姐有見識,但既已入宮,在太子身邊伺候,姐姐長日霸佔太子殿下,姐妹們也沒有一絲怨言,您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她話音剛落,劉玉瑤就砰的一巴掌在桌上拍了下去,沒嚇到方茉倒是把太子嚇了一跳,趕緊去抓她的手道:“打疼了吧?”
劉玉瑤卻直接抽出來,指向方茉道:“你什麼意思!我這說的是實話!何來傷人一說?!”
“娘娘息怒!”其他幾位良娣也趕緊離席跪地,皆戰戰兢兢。
“娘娘不要震怒,”方茉也跪在地上道:“這些事情和姐妹們全無關係,要怪便怪我吧,姐妹們說吃過這月餅,也是妾身給的,當初父親派人送了月餅進宮,妾身只是拿給姐妹們嚐嚐鮮,但覺得殿下這裡什麼樣的沒有,便沒好意思進奉,不想今日竟成了娘娘怪罪姐妹們的理由。”
“起來!說的我好像真的怪罪一樣!吃過就吃過!沒吃過就沒吃過!你們要是不愛吃我自己吃!”劉玉瑤指着那方茉道:“你不是吃飽了嗎!吃飽了就走吧!”
“是……妾身告退。”方茉說完這話就屈膝離去。
這邊其他幾位良娣也是戰戰兢兢,拿眼去瞥劉玉瑤的時候,見她目露兇光,更是膽怯,也紛紛告辭,以吃飽了爲由離開。
不一會的功夫,就見這水榭之中,清風朗月,只剩下站着的劉玉瑤和那悠哉悠哉坐品清酒的太子殿下了。
她掃了太子一眼,又在桌上用力拍了一下道:“你就知道喝酒!方茉剛纔說話那麼氣人!你都不幫我說一句!”
李徹俊眉一挑,已經斜眼看她,嘴角卻無笑意:“她說的哪句話氣人了?說錯了什麼?”
“她說!”劉玉瑤話到嘴邊竟然還真找不到反駁的藉口和由頭了,這麼一想,竟覺得方茉所說句句有理,滴水不漏,似乎並不是在和她作對,但反而卻讓人怒氣攻心!
張口閉口她的錯,不要讓太子妃生氣,張口閉口不要怪罪旁人,要怪就怪她。
是了,這話說的可有一絲錯處,一處漏洞?
她兀自反問,也隨之怔在當場。
這一幕多像當初在蘭雪堂內,她就是這麼活活氣死了雪良娣!
正在發呆之計,一隻大手忽的環繞上她的腰身,攬着她一個使力,讓她一屁股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只聽李徹在她耳邊說道:“你這脾氣讓我如何放心留你在宮中?”
劉玉瑤忽的覺得大夢初醒一般,頓時就冷汗涔涔,一把抓住了太子的衣襟,倉惶說道:“我不要留在宮中,你不是要南下嗎!帶我一起去吧!我保證不添亂!但我不要留在宮中!”
看着她臉上無措的表情和憤恨的神情,太子也隨即蹙緊了眉心,心底也似乎有隻大手,死死的攥住了她的心臟,讓他呼吸不能。
長長的出了口氣,他堅定緩慢的搖頭道:“不行。”
“爲什麼!”劉玉瑤又忍不住的在他肩膀上用力捶了一拳:“爲什麼不肯帶我去!你要是留我在這裡,回來就見不到我了!”
“見得到,而且我要你好好的等着我回來。”太子說的堅定,不容許懷中女子有絲毫爭辯的力量。
劉玉瑤便又抿嘴說道:“那你去吧,你走了,我也走!”
“那你便聽好。”太子目光熠熠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子與之對視,便如那夜幕一片,其中掛着一輪皓皓明月,使人移不開眼睛:“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要爲我照顧好自己,爲我披荊斬棘,爲我不懼艱險!她們氣你一分,你便十倍奉還!她們對你很辣,你便要比她們更加心狠很辣!”
隨着他語氣的加重,眸中那輪明月更加清輝耀目,忍不住反問他道:“爲什麼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