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像這種說明書只要按照操作步驟一步一步的進行,就會取得相應的效果。
但《魯班書》不同,對於其中的一些高深術法,只有在得到傳承的人手中才會見效。
而因爲缺一門的獨特性,往往是對自己越狠,缺的越嚴重也就會威力越大。
像陳武這種,他爲了能夠得到傳承,不僅打斷了自己的一條腿,而且還在那個老乞丐的幫助下,在入門意識中主動放棄了視覺,連帶着聲帶都被嚴重破壞。
這即使是在缺一門中也算是比較極端的做法了。
與此相對應的,就是他得到的傳承更爲純粹。
換句話說,他是相比於同門,更接近祖師爺的人。
因此,他纔會在半年不到的時間裡掌握了諸多歹毒的術法,甚至有了能夠養成姑獲鬼母的修爲。
但是,在馬看山的眼中,這個人基本上已經算是半個瘋子了。
且不說蔣家人的是非對錯,能想到用《魯班書》中的術法爲自己和心上人報仇,至少也能說明他是一個非常極端的人。
見馬看山發問,陳武陰森森一笑:“我從哪學來的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你們都要給英子陪葬。”
說完,他費力地解下腰間的一個破布口袋,將其向車子的方向用力甩了過來。
袋子飛到半空,袋子口便自行打開,從裡面撒出來一大灘黑色的粒狀物體,然後紛紛揚揚的灑落一地。
有幾粒滾到馬看山的腳邊,他定睛一看,發現時些類似於炒黑了的糯米一樣的東西。
馬看山對《魯班書》上記載的術法所知不多,這不僅僅是因爲術業有專攻,還是因爲不同版本的《魯班書》差別也很大。
他之前看過的那一本還算是比較正統的,如果運用得當,不失爲一本懲惡揚善,消災接厄的典籍。
但至於民間流傳的就不好說了,有的術法比起南洋的降頭也不遑多讓。
馬看山回頭望了一眼,牛小海已經非常機靈的把車窗搖上,不留一點縫隙。
可就在這是,撒了一地的那對黑米開始了微微蠕動,很快便如同活物一樣彙集到了一起,如長蛇般排爲一列,蜿蜒着向那輛SUV爬了過去。
這一次是事出突然,馬看山之前只是想解決嬰兒,可沒成想先遇鬼母,後遇獨一門傳人,之前已經是連壓箱底的巨闕決都掏了出來,此時身上的驅邪法寶已經不多了。
雖然不知道陳武意欲何爲,但他也不甘心就此眼看着這羣詭異之物真的爬上車,於是伸手從口袋中掏出一把銅豆子,悉數揚到了黑米上。
銅豆子的特長在於打鬼,連他都不知道用來對付這些黑米管不管用。
幸好這陳武已經墜入魔道,所用術法專挑陰險歹毒的,這黑米也有個名字,叫奪命糉,單獨的一粒兩粒最多也就是讓人拉個肚子。
這種東西的煉製也不簡單,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可是陳武有個便宜師父。
那個老乞丐可不會像馬正陽真人那樣,本着鍛鍊傳人的角度,不給馬看山任何法寶,而是有一樣算一樣,全都交給了自己的這個徒弟兼救命恩人。
這奪命糉並不是真的米,而是一種非常罕見的昆蟲的卵,如果是同一窩的卵一併煉製而成,還會在彼此之間產生感應,威力更大。
畢竟奪命兩個字可不是說着玩的。
但也正是因爲這樣,這些奪命糉對銅豆子還是非常敏感,幾個被直接砸中的黑米直接就趴下不動,黑氣也在一點點消散,變爲一種褐色的物體,顯然是已經失去了作用。
但凡是沒有被銅豆子打中的,依舊是鍥而不捨的向車子爬去。
馬看山的銅豆子一共也就是十幾粒,之前在使用中還損壞過幾個,效果已經大不如他剛從山上帶下來的時候。
這如同黑蛇一樣的奪命糉被銅豆子截成幾段,但剩餘的部分很快又匯合爲一起,巧妙地避開銅豆子的位置,重新連成了一條。
馬看山雖然不知道,被這些黑米一樣的東西找上會是個什麼後果,但看陳武之前敢把一個小嬰兒塞進棺材裡這種行爲,此舉絕不會是開玩笑。
情急之下,他一躍而起,跨步來到這條長長的“黑蛇”前,手中劍簪,自頭至尾橫劃出一劍,正好將這蛇剝爲完整的兩條。
一陣黑氣冒出,黑蛇瞬間不動,又是有十幾粒黑米轉爲褐色。
這奪命糉雖然是那老乞丐所傳,但陳武也知道來之不易,見馬看山轉眼間便消滅掉將近三分之一,心中也是大疼,啞着嗓子喊道:“多管閒事的小子,你不就是看中了蔣家給你的錢嗎,那好,我就讓你看看錢的厲害。”
說着,乾脆棄掉柺杖,單腿蹦了兩下,伸手從袖子裡摸出一物,甩手向馬看山打出。
天色漸晚,雖然不遠處就是車燈照明,但由於是背光的原因,馬看山並沒有看清這個東西究竟是什麼。
但看不看得見並不重要,他清楚的感覺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迎面而來。
他立即舍掉那羣黑米,看準位置,直接一劍刺出。
只聽“噹啷”一聲脆響,一個小小的東西竟然直接套到了劍簪上。
之前說過,這個劍簪連頭至尾也就是二十多公分的長度,本質上是用來束髮的,因此劍身極窄。
馬看山用的時候,是以兩根指頭把劍夾住揮舞。
也就是他自幼習武,有着不錯的武學底子,要是尋常人的話,以這種姿勢根本發不出力。
但法寶並不在於大小,有的時候一顆小珠子,一片樹葉也有咫尺天涯、砂中世界的作用。
這水火辨邪簪少說也有三四十年的歷史,道法純正,後又經過好幾個人以自身道法爲其中的陣法灌入真力,可謂是道法純正。
但奇怪的是,隨着被這件東西給套住,馬看山瞬間感覺到劍柄後繫着的水火鈴鐺中的法陣被破壞,就連劍上的浩蕩真氣也被悉數破壞。
他心下大驚,趕緊順着手指看去。
只見劍身上被套上的竟然是一枚銅錢,怪不得陳武剛纔說要讓他看看錢的威力。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這枚銅錢並不是黃銅色,也不是青綠色,反而是暗紅色,有些像是在很久之前不小心被撒上了一層紅漆一樣。
不僅是《魯班書》中,就是茅山術對銅錢的使用也不在少數。
茅山宗至今還供奉着某一任祖師爺使用過的銅錢劍。
銅錢這東西經萬人之手,陽氣極盛,但馬看山卻認出來,這些銅錢並不是活人所用,而是過去死人後,放在棺材裡,讓死人壓着的墊背錢,而且看樣子,也是經過特殊手法煉製過。
這銅錢別的作用沒有,卻是專破別人的法寶。
這也是缺一門最大的特點之一,有的時候並不是直接針對問題採取解決辦法,而是從側面破解問題,當問題不成立了,自然也就解決了。
馬看山雖驚卻不亂,劍簪一甩,將銅錢甩落一旁,但劍身上卻不可避免的染上了一絲紅氣,顯然要想再次使用必須經過重新煉製。
馬看山直接收起劍簪,他可不想在這裡毀了自己這件唯一的法器。
他很清楚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見陳武已經離自己不遠,一個箭步竄上,也不管對方是不是殘疾人了,一拳直擂向他的胸口。
這個陳武可不像是馬看山這樣,有着深厚的武學底子,在入缺一門之前,他不過是個在城裡打工的農家小子,雖說體格比一般人要健壯不少,可也耐不住馬看山這一拳。
但只聽“當”的一聲,馬看山就好像砸中了一塊鋼板一樣,震得他手腕生疼。
在巨大的力量之下,陳武也被砸翻在地,可他很快又掙扎着站了起來,臉上毫無痛楚之色,反而是陰冷笑道:“你就這些本事嗎,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可還不夠哦。”
由於他腿腳不靈便,這一番掙扎把他身上的長袍給掀掉了一塊,接着車燈的耀眼燈光,馬看山看到,他的身上竟然不是尋常的皮膚顏色,而是像樹皮一樣,又皺又黑,烏濛濛的,沒有半分生氣。
看這個樣子,陳武不僅是獻上了自己的一條腿和視覺,就連自己的身體也被破壞掉了。
實際上,陳武的視覺並沒有完全喪失,只是像他的聲帶一樣,遭受了極大的破壞,而他更是將自己的半個身子獻給了祖師爺,照這個樣子,即使他現在就回去靜養,也活不過一年兩載了。
馬看山不禁心下惻然,開口問道:“你這麼做,值得麼?”
“有些事情,不能用值不值來考慮,只要是做了,就必須一往無前。”
陳武瞪着無神的雙目看向馬看山的方向,但似乎並沒有焦點。
這個人還真是偏執。
可就在這時,馬看山突然聽到身後穿來一聲驚呼:“這是什麼鬼東西,哪來着這些黑蟲子!”
他趕緊回頭看去,只見後面的那輛SUV裡已經是亂作一團。
馬看山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原來那些被他斬成兩半的奪命糉竟然有“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