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宗一?你能聽到姑姑說話嗎?”
“宗一?”
冷不丁的,姑姑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姑姑說,爲了不暴露我的真實想法,決定還是裝下去吧。
“宗一,姑姑知道你心裡很難過很傷心,但你爸就是你爸,血緣關係是無法改變的!”
姑姑似乎在訓斥我,沉默了一會兒,姑姑接着說:“自從你和你姑父兩個去大王村管事兒,你奶奶這幾個晚上都在村口等着你們回來,就在昨晚,晴天一個悶雷打下來,把村口的一棵大樹打折了,大樹倒下來,砸中了你奶奶……”
“嗚嗚嗚……嗚嗚嗚……”
聽到這裡,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淚水,再次抱頭痛哭……不知哭了多久,我哽咽着坐起身子,暗自想道,原來奶奶是在等着我們回來的途中被大樹砸死的,看來歪脖爺沒有說錯,爺爺的那些老規矩,真的不能破,一旦破了老規矩,必然會延禍給家裡人,可是姑父已經身受重傷,爲啥奶奶更加嚴重……這其中,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難道是我施法施錯了?才使得家裡人出了那麼大的事情!
我仰起頭看着法壇上的神像,想了想,我突然衝到櫃子前,將櫃子的小門兒打開,第一眼,便看到那一疊黃紙,一疊寫着“契文”的黃紙。
“契文……”
我認真地看着契文所述,這前面是消災疏文……伏以……聖智圓通喚醒黎民歸正道,神恩遠被渡人智筏出迷津……今據……
後面是某某省某某縣某某鎮某某村某某人,還有生辰八字,誥文,當我看到最後一段話時,頓時蒙圈兒了……原來,原來爺爺每次出去管事,都要和事主先簽一份這樣的契文,然後上達天庭,就算有因果,也提前報知神靈察知,從而消災滅業,後面那段話,大致意思就是如若罪業深重,無法化解,事主當自行承擔芸芸,按照這篇契文所述,如果不籤這篇契文,而管了事兒,那事主的因果承負,將全部落在施術之人的身上。
“我,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呢?!”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轉而拿出《秘傳禁術》,仔細地翻閱着,在其中一頁的角落,有一行特別註明的小字……“若有把握化解之劫數,當無需契文,若無把握化解,當籤契文,順應因果承負,行中正之道!”
“姑姑!”
我突然扭頭向着門外喊了一聲,過了一會兒,聽到姑姑的回話後,並伴隨着姑姑的腳步聲漸漸臨近,我不禁問:“姑父現在怎麼樣了?還有,我爸那脾氣……王大叔也來了,我爸不會和他過不去吧?”
“你姑父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是身子骨虛的很,王柱子給你奶奶磕了三個響頭,拉着架子車回去了,你爸沒有難爲他,宗一,你不該這樣,你爸媽現在都很傷心,不過你爸還在氣頭上了,說是要燒掉這座房子呢!”
姑姑關切地說着,但說起我爸,語氣不免有些有些沉重。
過了一會兒,姑姑的腳步聲遠去,我深深地嘆了一聲,這次都是我太魯莽,竟然連契文都沒帶,害死了奶奶……也害了姑父,爸媽還有妹妹,我不能再害他們了,所以我必須要離開老家,和姑姑還有姑父一起回去,離開祖根,想必再也不會延禍家人,現在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那個幕後害我左家的人!
拿起黃布袋,我將爺爺的法器都裝了進去,這次就算是拼命,我也得將那個人刮一層皮下來!
閘口村……
外面又是村民們前來幫襯,但這次,村民們卻沒有像我爺爺去世那會兒放得開,畢竟奶奶是慘死,而爺爺是正常的壽終正寢,風俗人情中,壽終正寢的,就是陽壽盡,這種白事,也屬於喜事,俗話說“紅白喜事”,就是這個理兒,但慘死的,夭折的,凶死的,等等,卻不是那麼簡單。
但我家的院子裡還是聚滿了村民們,或許是爺爺奶奶生前爲人處事,結下了不少善緣吧。
奶奶雖然說話沒什麼顧忌,但心腸卻是比任何人都要善良,她只是用另外一種方式關心人,據說爺爺奶奶都在世的時候,他們年年月月的吵架,倆人不對付,但真到了生離死別的那會兒,大家其實都看得出來,他們的感情非常非常深。
我藉口出去上茅廁,離開了家,直奔歪脖爺家,我知道,只有歪脖爺不喜歡湊熱鬧,到他家,一準兒能找到他。
“啥?閘口村?你打聽那個村子做啥?”
歪脖爺上下打量我一眼,視線最終落在黃布袋上,不禁質問:“你這要去幹啥?前天管了大王村的事兒,教訓還不夠嗎?閘口村距離咱們村子也不過是六七里路程,還在老規矩以內!”
“不幹啥,就是想去轉轉。”
我想不到一個好的理由,因爲我從小到大都不是在老家這邊成長的,所以對一切都不熟悉,連個朋友都沒有,編理由都沒辦法編。
“別鬧了,你想轉悠可以在咱們村子後面轉悠,那裡一個人都沒有,夠安靜,但也沒必要跑到閘口村去轉悠吧?你說說,你是不是還要去管事兒?家裡都亂成那樣了,你這孩子,怎麼就不知道孝順呢?!”
沒想到歪脖爺也會生氣。
“歪脖爺,我實話和你說吧,其實大王村那件事,是外村的那幾個先生搞的鬼,另外還有一個人佈局,我現在就是要找到那個佈局的人,如果能好好說我就好好說,不能好好說就幹架,反正要問出個子醜寅卯出來,不然那人如果再佈局害我們家的人,那怎麼辦?”
我不得已,只好將實話告訴歪脖爺。
“敢情那事兒是有人窮算計啊?真他孃的毒!”
歪脖爺驚愕地看了看我,當即扭頭罵了一聲,緊接着說:“你告訴家裡人沒?還有,你一個人行不行?要不再找幾個爺們陪着你去?找到那個人打斷他的狗腿!”
“不用了,歪脖爺,這件事就你知道就行,不要再說出去了,以免引起另外幾個村的先生狗急跳牆,咱們普通人經不起折騰,你就告訴我閘口村在哪裡,怎麼才能找到,我一個人去,這是道門中的事情,就應該道門中的人去解決!”
我一臉堅定地望着虛空,彷彿爺爺就站在那裡,與我遙遙相望,默默地支持着我的決定。
“可是咱擔心你出啥事啊!”
歪脖爺愁眉苦臉地嘆了一聲,隨即說:“要不咱和你一起去!”
“可是您都這麼大年紀了,走那麼遠的路,怕累着您,還是告訴我怎麼走,我自己去吧,歪脖爺,您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再說我爺爺的傢伙什我全帶上了,大不了到時一鍋燉了!”
我氣呼呼地拍了拍腰間挎着的黃布袋。
執拗了半天,總算從歪脖爺的口中得知閘口村的具體位置,順着村南的路,一直向東走五里,然後有南北路,向南走到路的盡頭,是一個河堤口,也就是閘口,那裡有個小村子,叫閘口村。 wWW▪ttκa n▪¢Ο
這個夜晚很靜,沒有了姑父爲我照亮,只有越來越細的月亮,爲我照出朦朧的光。
約莫走了兩個小時,我總算來到閘口村,前面是一個河灣,不過裡面的河水已經乾枯,只有一個破舊的閘門,還在河堤口矗立着,一旁,三三兩兩的幾座房子,然後就是一些耕地,住家很少,也顯得非常的荒涼,最近找了一家,敲門問了問村民,開門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
“找誰啊?”
老頭兒披着外套,看樣子是早睡了。
“大爺,我是來閘口村找先生幫忙的,有人告訴我說,閘口村有一位非常靈驗的先生,請問您知不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
我笑着詢問。
“啥?先生?咱這就這麼幾戶,哪有什麼先生啊?不過閘口那邊,倒是有一間茅草屋,有個外地來的中年男人,在裡面住了半個月,不知道你是不是找他呢?”
老頭兒指着那遠處的閘口,在朦朧的月色下,顯得昏暗無比。
謝過了老頭兒,我徑直趕到了茅草屋跟前,看着漆黑一片的茅草屋,房門也是關着的,似乎這裡面透着一股子神秘的氣息。
“不管你是誰!小爺我今天來會會你,向你討個說法,有種就出來單挑或者鬥……鬥法!”
雖然我對自己的修行還沒有半點滿意,但此時說點硬氣話,也多少爲我壯壯膽子。
等了半天,茅草屋內竟然沒有迴應,我咬了咬牙,飛起一腳將房門踹開!
“有種就出來!”
我怒喝一聲,但仔細聽了聽,裡面竟然沒有半點動靜。
搞什麼鬼?
我皺了皺眉,剛欲走進去,但馬上又縮了回來,屋子裡別有什麼機關陷阱啊……萬一有圈套,那我豈不是還沒動手就栽了?嗯,爲了保險起見,我從黃布袋內拿出火柴盒,點燃一根火柴,伸手放在屋子內,四下裡看了一眼,發現裡面的破桌子上,有一盞煤油燈,當即走過去把油燈點着。
枯黃的燈火,將整個茅草屋都映射得亮堂堂的,桌子上,居然有一張泛黃的紙片,我拿起來看了看,是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