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未年甲申月初六,天星轉白,紫薇鬥移。
我惴惴不安的絞着校服的衣角,走進班主任辦公室。雖然知道自己沒犯下什麼過錯,應該不會被怎麼責罵,但是一想到是要進張黑臉的辦公室,聽他訓話,心裡就不自覺的緊張異常。
“楊青衣,你來了,坐吧。”一個四十左右歲的中年人擡頭看了我一眼,便繼續低頭批改作業。
我叫楊青衣,是一名剛剛進入高三的學生。這個一臉嚴肅的中年人,就是我的班主任張志健。
“好了,你坐啊,不要拘束。”張志健再次擡頭,看我還杵在他的辦公桌前面,眉頭一鄒,說道。
“不..不坐了。”我見到張志健臉色不愉,心裡更加緊張了,連忙結巴回到。
“你和你哥這點還真不像啊,這次叫你來,是希望你對英語和數學多花費點功夫。”張老師也不管我坐還是不坐,徑直說道。
我繼續低着頭不說話,事實上,心裡的緊張讓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唉,你的文綜和語文成績,每次都是全校第一,還高出第二名十來分,爲什麼數學和英語那麼差?月考期末考從來沒上四十分過?”或許是因爲性格的原因,張志健說完之後,語氣中充滿無奈,滿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你要知道,如果把數學和英語補起來,你的成績,在我們水城的所有高中,都會進入前十名...”
張志健不停的在說,我也在聽。其實我還是沒想過,這麼嚴肅的一箇中年人,居然會囉嗦到這個地步。
我沒有表,也沒有手機看時間,我只知道時間過了很久,張志健說了一大堆我沒記住的話。
直到蝴蝶趴到我的耳朵邊,來回蹭着耳朵後面的皮膚。
我和蝴蝶已經算得上是心意相通,蝴蝶如此做,我明白我是遇上了其他的靈物。
張志健的辦公室並沒有特殊之處,能爲媒的就只有他自己。這靈物,應該就在他的身上。
想到此地,我顧不上心裡的緊張,直起頭來,盯住張志健看去。
果然,兩根黑線自他的眉心而出,連接着兩邊的太陽穴。這黑線細如蠶絲,要不是蝴蝶提醒我。我是不可能看到的,何況我還一直低着頭。
是倀物!
看起來張志健也是才沾上的,應該還沒作祟。一旦作祟,估計張志建就不會這麼健康了。
“嗯?好了,就這樣吧,以後我和李老師會給你加緊補的,你先回去吧。”我一直都是低着頭,這樣突然盯着張志健看,他也是一愣,揮了揮手,最後說道。
聽說可以回去了,我心中一喜。也沒再說什麼,轉身就走。
“唉唉,楊青衣你...”一個醇厚聲音從我耳邊傳來,是李峰,也就是張志健口中的李老師,他是“優秀”班的英語老師。聽說還不到三十歲,長得儒雅不說,還才華橫溢,學校舉辦聯歡晚會的時候,風度翩翩的登臺,一曲用鋼琴演奏的《至愛麗絲》,不知道讓多少
高中花癡少女死心塌地的成爲他的腦殘粉,有膽大的當場就哭天喊地的嚷嚷道李峰我非你不嫁!對於其他人的瘋狂,我是不能理解的,不過,我的英語成績一直沒有因爲李峰的帥氣,而發生改變,依舊是在及格線上徘徊。
我急急忙忙的跑出,沒留意李峰正走進來,差點撞上了他,所以纔有他唉唉楊青衣你的話語。
沒理會李大才子和張黑臉要商討什麼,我衝回教室,拿着自己的書包,就往着家裡跑。
至於蝴蝶在的我脖頸上吵鬧着要去收拾那隻倀物的要求,被我徹底的無視了。
立秋已經有些日子了,水城的天氣溼冷無比,奶奶的毯子破舊得已經沒法用了。還得多去撿些飲料瓶去賣,不然想給奶奶換條新毯子的願望,又不能實現了。
我叫楊青衣,今年十七歲,是一名在貴州水城市第二中學唸書的高三學生。
我父親在我八歲那年去世了。
我母親在我九歲那年消失了。
我家裡有三口人。
我有一個奶奶,住在山裡的老家,周圍鄰居很多人在傳言,她會放蠱。在我的印象中,她是個很慈祥的老人。
我還有一個哥哥,叫楊青帝,現在有着一份我不知道是幹什麼的工作。
我爸死我媽消失之後,大我五歲的哥就開始肩負起我生存的責任,好在,在我眼裡,我哥是無所不能的。
我家雖說在物質生活上不怎麼充裕,但我哥從來沒讓他妹妹楊青衣餓過半天。
山裡人傳言我奶奶會放蠱,這是真的。蝴蝶就是奶奶在我十二歲的時候給我的一隻本命蝴蝶蠱。
奶奶說了,蝴蝶蠱已經有上百年沒有被人孵化了。開始接觸蝴蝶的時候,它還是米粒大小毛毛蟲。我從小膽子不大,雖說不怎麼害怕毛毛蟲這種軟軟毛絨絨的蟲子,但也是敬而遠之。
但蝴蝶和其他毛毛蟲不一樣,晶瑩剔透的它肥嘟嘟的可愛異常,兩隻觸角經常不停的在迷糊亂擺。見它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了它。
奶奶告訴我,有許多蝴蝶蠱終其一生不能蛻變,都只會一直是毛毛蟲的形象。不過蛻變之後,就會變成這世間最漂亮的蝴蝶。
我堅信我的蝴蝶蠱一定會變成世間最漂亮的蝴蝶,所以,我就給它取名字叫蝴蝶。
可惜這五年了它除開肥了一圈,絲毫沒有要蛻變成蝴蝶的覺悟。
我把書包往牀上一扔,熟悉的換上一套手工縫織的青衣,抓着一個編織袋就出門。
秋來,落葉開始飄零。
我擡頭看着穿過稀疏樹葉灑在我身上的陽光,微笑着說道:“努力努力,楊青衣,你和你的毛毛蟲一定會蛻變成這世上最漂亮的蝴蝶!”
此時陽光已經西下,我在街道上到處尋找被人丟棄的塑料瓶子和拉罐。廢品回收站的胖大叔從來不壓我的價,一斤一塊五毛錢,至於其他人,胖大叔從來都是一塊三毛在收購。
聽說胖大叔受過我哥楊青帝的恩惠,但現在我也沒時間多想,這時候出發,到了夜裡八九點,能把編織袋撿滿,那就有十多斤塑料
瓶子。一般都能賺到二十塊錢左右,我得努力撿瓶子了。
路燈橘紅色的光線把的我的影子拖得好長,我疲憊的身體已經在向我訴苦了。
就連熟睡的蝴蝶,也被餓醒了,煩躁的在我的脖頸上來回爬動。
不過我編織袋還差一點才滿,這樣的話,肯定能掙滿二十元,我不得不咬牙再堅持一會兒。
蝴蝶雖然是蠱,但也需要吃東西,它所需要吃的東西,就是我吃飯時候轉換出來的靈元。所以,下午沒吃飯就出來的我,連累得蝴蝶一起受餓。
“蝴蝶啊蝴蝶,你就在忍耐一會兒,一會兒就好,回去今天我們吃臘肉。”普通人是看不見蝴蝶的存在的,還好沒人在意我,不然肯定覺得一個神經病在自言自語。
在安撫蝴蝶的同時,我也是在安慰自己,一會兒回家就可以吃臘肉了,奶奶養的過年豬,大半都送給了我。
“啊,啤酒瓶!”我驚喜對蝴蝶說道,前面的街道綠化帶處,有着一堆被丟棄的啤酒瓶。因爲啤酒廠就在本地的緣故,水城的這種山城啤酒瓶,可以被五毛錢一個的回收。
眼前這啤酒瓶大約有一、二、三、四...不管了,我數學那麼差,肯定數不清楚,反正很多。
不過啤酒瓶這麼多,我的編織袋已經裝不完了,再說,啤酒瓶不輕,裝下了我也不一定能搬得動。
想到此地,我拖着編織袋撒腿就往胖大叔的廢品回收站跑。這裡離回收站不遠,得先把編織袋裡的東西賣了,再趕緊回來撿這些啤酒瓶。
“胖大叔,給你!”我把編制袋往胖大叔的小磅秤上一扔,對胖大叔喊道。
“青衣丫頭,說了你要叫我陳叔...你不用這麼辛苦的,你哥應該也有些錢了...”一個矮矮胖子掂着肚子從堆積如山的垃圾中起身,對我嘮叨說道。
“知道了,胖大叔,趕緊算一下錢,我還要回去撿啤酒瓶...”我打斷了胖大叔的嘮叨,都是生活不容易的人,這會兒還大汗淋淋的在給垃圾分類。
“呵呵,你這丫頭,一共十三斤二兩,來,你是高中生,給叔算算一塊五一斤,十三斤二兩總共多少錢...”胖大叔憨憨的臉上充滿笑容,怪異的盯着我。
“一五得五,一三得三,二二得四...”這可是錢,我得算清楚,不過我嘴裡唸叨的這些乘法口訣,估計連蝴蝶也知道是算不清這些錢的。
胖大叔看着我低頭認真計算的摸樣,開懷大笑道:“哈哈哈!和你哥一樣。呶,這是二十塊,不用算了。”
我接過錢,惱怒說道:“胖大叔,我比我哥好多了!”
是啊,我比我哥好多了,我哥高考的時候,數學是個位數。我就從來都是二十幾分,
我把塑料瓶嘩啦的倒出來,然後拿起袋子拼命的往啤酒瓶的方向跑去。
氣喘吁吁的來到啤酒瓶所在的位置,還好,啤酒瓶沒被別人撿去。
我歡喜的低下頭,這些個啤酒瓶估計能給我多帶來十塊錢的收入,再多撿上一些。到時候就可以考慮給奶奶買那三百元的大紅毯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