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場面太過熟悉,卻又生生想不起來,尤其是關於那塊玉的樣貌更是模糊不清,但奇蹟般的,葉白就是清楚那是一塊玉。
可那到底是一塊什麼玉?
什麼形狀,什麼手感,又是誰人所贈以至於日日於手間把玩,這些他通通都不清楚,只餘一種奇異的熟悉感在心間。顧昭回頭時便瞧見少年呆呆的站在那裡,看着他的方向一動不動,眼底盡是迷茫與懷念的神色。
這是……在想誰?
“怎麼了?”顧侯爵頓了頓,終是忍不住問出口,“想起了誰?”
“你。”
葉白答完才反應過來,然後瞧了瞧顧昭身上的衣裳,“這一身沒見你穿過,看着也不像新做的,以前的?”
顧昭輕聲應了聲。
他瞧得出少年沒有說謊,知道的確是在想他之後心中舒適,只是同樣奇怪那樣懷念的神色怎麼會是給他的。葉白是換了芯子的,難道以前曾見過穿這身衣服的自己,並且暗自喜歡,所以如今纔會趁機留下?
這想法來得莫名,卻讓他心中歡喜。
“這是母親在世時訂做的,她一向喜歡比較偏古風的東西。”頓了頓,他又忍不住道:“她去世之後我便很少穿了,只在實在想的時候過這裡看看。”今天發生了些事,讓他又想起了往事,便回竹林裡看看。
葉白抿了抿脣,他發現顧昭每一世的親人緣的確淺薄得很。
不是父母皆亡便是母早逝,偶爾有兩世父親倒是在,還貪上過一個叫顧如興的渣男,這麼一想忍不住想抱抱對方。
喵大仙肆意慣了,想抱便直接抱了。
懷裡的溫熱感那麼強烈,簡直到了讓顧昭不忍放手的地步,眼前的少年一日一日的佔據他的心神,越住越深。
今日心情本不甚好,但少年突然的擁抱讓他覺得心安。
“明天有場宴會,”頓了下,顧侯爵又想起少年似乎不喜歡這些,因此有些猶豫,葉白卻已經開始威脅,“敢不帶我去?”
他一副要撓人的模樣,看得顧昭忍不住笑出了聲。
晚些時候葉白便去查了查,那首曲子並不神秘,只是普通的安魂曲而以,一般用來祭奠已經逝去的親人。顧昭不善樂器,卻獨獨會吹這一首,他不用口琴,不玩豎笛,只以一片竹葉便能吹出那份思念。
安魂曲。
葉白有些不解,他記憶中的男人在祭奠誰?
還有那套古式的衣裝,與他記憶深處的那一幕極其相似,也或許正是如此,才讓他想起了那些片段。
這些都是暫時解釋不了的,卻還有些事情已經擺在了明面上。
顧昭的父親當年是公爵,母親是王室的公主,但在二人相繼逝去之後,因爲一些原因顧昭繼承到的爵位只到了侯爵。原本說的是等他成年後便會再度升回公爵,但多年來一直拖着,最近這件事情又被重新提上日程。
只不過……
原本的必升便成了爭奪,是幾位侯爵晉升的一個機會,並非是顧昭自己單獨的。
明天說是一場宴會,不如說是一場選舉,只不過沒有那麼正式,但幾位侯爵均會上臺說話,到時其中一人將會變成公爵。王室那邊說只是一個儀式而以,但這話顧昭不信,葉白更是斥之以鼻,騙鬼呢吧!
如果願意給,何必要拖這麼些年,如今又折騰出一個選舉?
“放心。”葉白安慰道:“明天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顧昭失笑,這傢伙難道還能把所有人都暗示一遍麼,到底還是要看情況而來,不過,“明天你不許胡來。”
葉白:“……”
什麼叫胡來,他葉大仙做事一向有理有據,哪裡有胡來過了。
不過看在養貓人這麼爲他早想,還特意處理了那幾個想害他的選手的份上,就不跟他爭論這件事情了。反正情況已經十分明顯,其他的侯爵威脅力都只能算是平平,競爭力最大的是那個叫周正的傢伙。
正好,順便連伴仙的仇一起報了。
宴會當日自然十分熱鬧,身爲此次事件的主因,顧昭一進門就受到了關注,與幾個同級別的侯爵打了招呼,衆人這才各自回了座位。總歸不同於一般的交流宴,氣氛熱鬧卻也並不輕鬆,很多人都在觀望事態發展。
葉白安靜的跟在顧昭身邊,同樣也受到了不少關注。
之前在周正那裡的事情大家都聽說了,很多沒見過他的人都十分好奇,因此一有機會自然想過來瞧一瞧。
通常這種情況很容易讓一些人緊張,葉白卻應對得十分得體。
他舉止優雅,落落大方,臉上掛着舒適的笑意,即不親近也不會讓人覺得受到了輕視,偶爾會回頭瞧一眼顧昭,依然一副以對方爲主的模樣。這般一圈下來着實收到了一羣人的好評,還有幾位甚至打聽着能不能要過來。
顧侯爵頗爲不滿,把人往身邊一拉便帶走了。
那人:“……”
“人家可正寵着呢,不見今日這麼重要的場合都帶着麼。”旁邊一人忍不住道:“你啊,就是見了美人走不動道。”
站在不遠處恰巧聽到的周正冷哼一聲。
那小白臉有什麼好的,竟然這麼多人捧着,他可不信真有表現得那麼純,無非就是靠這招來討顧昭歡心罷了。但想到對方最近的得寵程度,眼睛微眯有了主意便直接跟了過去,“我想跟他單獨說兩句,顧先生不會捨不得吧!”
顧昭正待反對,葉白就拉住了他。
“自然不會。”顧侯爵改口應下了,想到對方與周正的敵意,忍不住又小聲交待葉白,“別亂來,有事喊我。”
葉白欣然應允。
一路跟着周正朝陽臺處走去,到了地方對方纔停下,葉白瞧了瞧發現確實是談事情的好地方,安靜隱密。最重要的是一旁好似還裝着干擾設備,不會被什麼事先安放的東西拍了不該拍的,還有就是……
“幾個死角站在這裡都瞧得很清楚,周先生對這方面看來研究很深麼?”
周正冷笑一聲。
“不裝了?”他心下得意,就知道這小白臉是裝的,也就顧昭那小子傻乎乎的會上當,“說吧,你要什麼好處。”
葉白一臉無奈。
“這可是你找我來談的,不是我威脅要將你怎麼樣,什麼叫我要什麼好處。”
他這話說得輕巧,卻將周正氣得又想砸人,但左右一掃沒瞧到兇器這才作罷,因此忍不住嘲諷道:“你就是靠這張嘴巴上顧昭的?”
葉白點了點頭。
“他確實挺喜歡的。”喜歡得經常無奈的撫着發疼的額頭算不算?
周正畢竟是侯爵,什麼場面沒見過,什麼人沒碰到過,之前是因爲一時沒反應過來,現下倒是沒那麼生氣了。他盯着葉白瞧了許久,不得不承認這小白臉也確實有底牌,不過在他這……再漂亮的少年也不是沒玩過。
“只要你肯幫我辦事,我就能讓你達成心中所願。”
葉白的眼睛亮了一瞬,立即問:“真的?”
“當然。”周正心中嗤笑,像這種上不了檯面的貨,估計也就顧昭當塊寶了。想了想,他又補充道,“只要你事辦得漂亮,就是有其他想要的我也可以爲你找來,不論是金銀還是紙幣,我那裡多得是,保你後半生無憂。”
葉白瞭然的點頭,“你就是這樣說服的周濤?”
周正不屑的冷哼一聲,心道那小子還用得着這般說服,能爲他辦事是那個奴隸的福氣,還敢用他多說?
見他這樣,葉大喵也算明白了。
“讓我猜猜你是怎麼想的。”
頓了頓,他看着周正失笑道:“估計正在想我這麼個身份,再大的想法也不可能是讓顧昭跟我結婚,只能是一直留在他身邊對麼。”頓了頓他又補充,“你想替我保證這個,但其實卻根本沒準備出力。”
這是筆坐享其成的買賣。
葉白本就受寵,短期內肯定不需要周正做什麼,而等對方失寵的時候,怕是周正就可以直接將人放棄了。
“周濤的結果就是我的未來,對麼?”
周正眼神閃了閃,不得不承認他剛剛確實是這麼想的,因此才忍着不耐在這裡講了這些。只是他沒想到葉白這麼聰明,竟然將這些事情都瞧了個清楚明白。不過既然對方現在還站在這裡沒有走,那就說明事情還有得談。
因此他也正了正神色,倒是難得認真的問:“你到底有什麼要求,提出來看看。”潛臺詞是如果合適這件事情就算談妥了。
葉白笑了笑,心道目前麼當然是讓顧昭擠掉你當上公爵了。
但……
當他對上週正的目光,真正說出來的卻是:“我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呆會兒上臺演講時,只要你順從本心,將你一直以來的想法全部大聲的講出來。”
“相信我。”
漆黑的眸子中似有流光閃過,隔外誘惑,葉白緩緩暗示道:
“那些想法都是正確的,也會有很多人支持你,所有反對的聲音都將被壓下,公爵是你的囊中之物,卻只是第一步。”
“只要你大聲的說出來,所有人都會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