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宗的大陣明顯不是殺陣,因爲內裡的白光越發柔和,陣中央的幾人也明顯沒受什麼損傷。原本驚慌失措的周之道已經沉迷其中,閉關眼睛一臉享受舒適的模樣。後進來的那人倒還有些神智,強硬的逼迫自己不迷失其間。
只是這些細節葉白已然關注不到。
白光炸現的瞬間,他便彷彿便回到了某個久遠的時空,似乎曾經他也曾在白光中心呆過,而那時……他似乎什麼都不懂。
一如最初在天界時醒來一般。
不同的是那似源自靈魂的恐懼不安,急切的想要脫離其中的慌張,以及後來悲傷的神情,一切重現眼前。
他呆滯其間動彈不得。
紫霞宗宗主原本都已準備好遁回宗門內部,卻發覺葉白狀態不對,立時覺得機不可失,一掌便拍了過去。他下手毫不留情,這一掌用得是十成十力道,若是當真拍中必然非死即傷,葉白的下場可想而知。
宗主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葉白對這一切毫無所知。
眼看着一掌拍下事情要成定局,那宗主甚至已經想象出之後在這妖修身上所能搜刮的好處,卻不料山下又來一人,見此情景二話不說直接一箭射來。紫霞宗宗主微微皺眉,卻是根本不去注意,反而不屑失笑。
那人明顯是普通人,箭也是普通的箭,又如何傷得了他。
卻不料……
顧昭一箭射來,看似平平無奇,卻直接突破了那道隨意築起的防護罩,直接正中心口又從另一端穿出。
“這……”
這不可能!紫霞宗宗主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慢慢失去生機。
葉白指尖微動,便將蓄力已好的殺招收回,心道如何不可能,顧昭可不是什麼普通凡人,自然能做到許多事情。
那邊顧昭已經衝到近前。
“別怕!”他忍不住將人抱在懷裡,安慰道,“別怕,沒事的,有我在。”
葉白緊繃的神經頓時鬆了下來,之前心中的萬千情緒全部化爲烏有,腦海中只剩那一句‘別怕,沒事的,有我在。’,似乎在久遠的時空之中,白光打下,那種溫暖卻又讓人驚慌的情景之下,也有個人這般對他說。
“別怕,沒事的,有我在。”
低沉有力的聲音出奇的讓人安心,以至於他當真就不在懼怕即將到來的危險,然而後來呢……後來如何了?
葉白知道自己記不起來。
他大約猜到那人應當是顧昭沒錯,聲音感覺這些都不會變,而至於當時的情況以及其他均不甚清楚。
懷裡的人乖巧而安表,就這般任他抱着,顧昭卻興不起任何不好的心思,反倒有些擔憂與無且。自相識以來少年一直肆意,對他不是嘲諷便是扭頭以示不爽,鮮活而可愛,又何曾有過如此脆弱無助的時候。
一瞬間,他有些後悔那般便宜了剛纔那個傢伙。
應該留着慢慢折磨纔對。
窩了大概有半刻鐘,葉白才恢復原狀,擡起頭脫離某人的懷抱站直了身,一副淡定而優雅的模樣。顧昭瞧了心下不爽,想着你這算不算是用完就扔,然而到嘴裡問出來的卻是:“沒事吧!”到底還是擔心。
葉大喵搖了搖頭。
他不是溫室裡養出的花,自然不會當真出事。
便是那一刻心神俱怔的時候,葉白也不會徹底失去防備,反而快速的想了一系列的反擊舉動,準備一舉弄死那個紫霞宗主。只是還未等他開始動手,顧昭就已經將那個得意到沒有太多防備的傢伙弄死了。
之後的行爲,也只是對方衝過來之時那溫暖的感覺太過熟悉,讓人不自覺的想要沉淪。
若是在天界的三百年間有這人的陪伴,一醒來身邊便是這熟悉又讓人安心的感覺,想必他也不會有初時的日日防備,句句謹慎,乃至於不敢相信任何一個大仙及伴仙,直至用漫長的時間一點點將這些人摸透了纔敢放鬆。
便是這些經歷,讓他在何種情況下,也不至於當真失去防備。
紫霞宗宗主自認他已經毫無反抗的能力,卻不知當時他完全隨時回手一擊將其打敗。之所以按兵不動以身誘敵,實是因爲瞧出對方的退意,不想放其歸山而以。他葉白又不是那隻小狐狸,啓是那麼容易就能殺到的。
不過……
“你怎麼來了。”顧昭此時,難道不該正在京城裡處理那些俗事麼?
昭親王心道要不是爲了你能折騰來麼,那周之道他見過幾次,善使心計哄騙於人,實在不是個省油的燈。但顧昭覺得這話說出來少年可能又會得意非凡,便隨意說是恰巧路過,然後提及如今的情形。
葉白癟癟嘴,心道你路過能路到人家山上去?
他當時來的時候沒有掩飾自己的行蹤,估摸着顧昭是查了出來,然後一路甩隨而來,用的必然還是快馬。
不然定然到不了這麼快。
心中得意,面上自然也顯出來一些,在養貓人面前葉白向來不會掩飾,看得昭親王有點兒小鬱悶,更多的卻是無奈。顧昭發現他在少年面前,似乎很難生得起氣來,不論對方做什麼都覺得那般理所當然。
至於目前小得意的模樣,更是有些可愛。
他們二人相處和諧,陣中央的場面卻是另一般模樣,這一會兒周之道已經被嫌棄的丟到一邊生死不知。至於其他三位長老級別的人物,則還勉強保有神智,卻是驚慌的看着最中央的那抹白光,不肯上前。
這畫面滑稽而可笑,很大程度的打破了葉白心中的熟悉感。
記得……
他那時似乎有雙溫暖的手一直護着他,才使得那道白光自始沒有將他如何,只是那人……那人究竟如何了?
曾經究竟發生過什麼,讓他再記不起那些東西。
顧昭的手突然放在肩頭。
葉白順從的靠了過去,閉了閉眼不去強行回憶,再睜開眼時瞧着陣中的畫面,失笑道:“要有狗咬狗的好戲看了。”
顧昭:“……”
如果把裡面那三人形容成狗的話,確實是狗咬狗,因爲害怕不願,這些人暗中下手將同伴往陣中央裡去推。然而不知什麼原團,總是被推進去又彈出來,裡面沒有容納任何一個人,卻又在一停的將周圍的人吸進去。
這場面與伴仙當年糟遇的大不相同。
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他想起周之道之前喊的資質問題,難道這需要極高的資質才行,可什麼陣法只能絞殺資質高的修士。不,不對,不是絞殺,這陣一定有其他的用途,伴仙的下場只是因爲他並非徹底的人修才導致的。
想起來,那些人的確在以爲他是妖修之後,方纔徹底下的殺手。
陣中央的白光越發明亮。
這樣的光本該十分刺眼纔對,然而葉白卻感覺不到半分不適,反而有一種溫暖如同初生之力一般的感覺。
又過了一刻,這種情況才徹底消失。
彼時三位長老已經全部失了神智,被吸到陣中央任那道白光挑選,對方似乎十分嫌棄的撥來挑去,最後選了其中一具。葉白髮覺,那人是三人之中骨齡最低的,靈根也比另外兩人稍微強上一些。
果然,這東西是看資質的。
想來周之道發現了他,便是想着帶回來朝宗門討個好,然後獲些什麼靈藥,讓自己原本不可能再有寸進的修爲增加一些。那些自然不會讓他在修真的路上走得多遠,但卻能讓他再多活個幾十上百年的。
只是這到底是在幹什麼?
天界成仙的人中沒有一個是善長精通陣法的,兼之上面實在太過和平,所以滿打滿算也沒有幾個陣法。也正因此,葉白每次才能砸個痛快撕得過癮,而不曾有什麼阻礙,但這也導致了他們這方面的短板。
即便不在伴仙的記憶中,而是真實的瞧見,他依舊認不出來這是什麼陣。
但很快的,他便明白這陣法是用來幹什麼的了,因爲被選中那人睜開了眼睛,朝他這邊瞧了過來。雖然人還是那個,相貌年齡乃至骨齡沒有半絲區別,但葉白還是一眼就瞧了出來,人已經不是之前那一個了。
奪舍重生!
卻原來,這陣法是輔助一些老不死的傢伙奪舍重生之用的,這也怪不得那幾個長老之前不敢傷他這具身體了。
只不過……
即是奪舍之陣,爲什麼他之前會經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