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場一片寂靜,全被那突如其來的響雷怔住了,這時候出聲的葉白便隔外顯眼,只一瞬便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見他緩步而出,笑眼看着地上的屍體,感慨道:“定是假傳聖旨惹了天怒,天子之言啓是爾等可以隨意竄改的。”
衆人:“……”
就連二皇子也覺得這話簡直有些沒譜。
自古假傳聖旨之事不是沒有,何曾有這般直接被劈死的,若當真有所先例日後定然沒人肯再敢如此做。況且之前他是看過聖旨的,明顯沒有任何問題,雖不知那些不知所謂的罪名如何得來,但聖旨的確是真的。
前來傳旨的赫全一行人更是覺得荒謬。
“大膽。”其中一人立即斥道。
葉白擡眼掃去,發現是一直跟在赫全身邊的一個小公公,神色行爲與對方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顯然是放在身邊細心教導的‘徒弟’。此時正剛從師傅死亡的震驚中回神,面色不善的呵斥着葉大喵。
其身後一名侍衛也跟着說:“你是何人,這等話也能亂說。”
若聖旨是假的,他們這羣人可不就成了假傳聖旨,那可是重罪萬萬不能應的。與之相反,那邊二皇子卻是神色一動……今日之事太過蹊蹺,若被帶走便不知是什麼光景,唯今之記只有拖與留纔是最好的選擇。
原本已經拖不下去,但現在葉白給了他這個機會。
做,還是不做。
若從大局上來看,此事利大於弊,待得拖到事情明朗或者顧昭趕來,那時事情便有了轉機。只不過聖旨真假早有定論,到時突然跳出來的葉白便得擔上重罪,爲縮小他們抗旨不尊的罪名,一應指則都應他獨自承擔。
身邊有一謀士忍不住小聲道:“機不可失。”
現實的情況是即便他們不順水推舟,葉白也落不得什麼好,如此良機皇子怎可猶豫。他想得明白,卻不料二皇子卻只是神色複雜的看了葉白一眼,之後大聲斥道:“怎麼將人給放出來了,不知道他還瘋着麼。”
葉白:“……”
被指則腦子不清楚的葉大喵略一思考便明白,對方這是替他脫罪呢。
不得不說,這位二皇子當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只是順手爲之的一命之恩,卻能得皇子真心相待實屬難得。
自古生死無貴賤,命卻有。
皇室性命自古大於天,自有無數人爲之效力,擋刀擋槍。原主的所作所爲其實比起來並不算如何,這時候最正確的也該是放棄他以求得喘息機會。但任誰也沒想到,對方會在這時候做出這種決定來。
葉白甚至想到,如果呆會兒有機會,對方應該會派人將他送走。
如此之人……
若不是清楚對方與原主並與私情,葉白都要懷疑這是愛得太深才導致的。沒辦法,幾世以來見多了原主身邊的人插刀子的行爲,突然間來這麼一位頗爲有些不適應。待得他反應過來,已經有侍衛過來準備把他拖回去了。
“等等。”
葉大喵一個機靈,瞬間就擺脫幾人躍入人羣,撿起混亂中還未來得及被人撿起的聖旨。展開時指間靈力微動,上面便有了些許不同,緊接着就聽他在那邊悠悠然道:“怪不得糟雷劈,做假都不合格,簡直天不劈他劈誰。”
說完,他隨手將聖旨扔到人羣中。
衆人:“……”
雖說葉白在那裡言詞鑿鑿的說聖旨是假的,但卻沒人真敢像他那樣隨便對待,慌亂的接過小心翼翼的展開,然後……二皇子這邊的人皆鬆了口氣,那些跟着赫公公來的侍衛卻是一臉驚詫震驚不已。
“這……這怎麼可能?”
聖旨自然還是剛纔那一份,材質布匹內容俱未改動,唯一有所區別的是上面玉璽蓋上的紅章。只要仔細留意一翻,便能瞧出上面‘受命於天,即壽永昌’中的壽字少了一個點,一眼望去便知是百假無真。
跟着赫公公一起來的人簡直傻了。
假傳聖旨是重罪,他們這般即便無知被矇騙的也討不了好。更何況,適才覺得二皇子窮途莫路,他們這些人沒少催促。
“把人都抓起來。”
二皇子從這詭異的反轉中反應過來,立時便下令身邊之人動手,對方一行根本不敢反抗,大多已經束手就擒。只有那個先前出聲呵斥葉白的小公公,在那裡直嚷嚷着,“不可能,聖旨一定是真的,你們想造反麼?”
此時卻根本沒有人理會他的聲音。
一甘侍衛雖沒有狀元之才,卻也是認識幾個字的,這般聖旨之前是沒讓他們瞧見內容,瞧見了怎麼會認爲是真的。
葉白淺笑不語。
那小公公明顯是赫公公帶在身邊的徒弟,深得信任,只是可惜……
聖指經了他的手怎麼可能還會真,那周之道都敢設幻陣迷惑天子了,他竄改個聖旨又算得了什麼。更何況,這具身體本就身懷靈力,做起這事兒來甚至不需要動用仙力,輕而易舉得簡直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這是一具上好的修真體質。
生帶靈力,經脈寬而韌,甚至連普通人需要的引氣入體都不需要。早在出生之時,他便已經直接躍過這個階段成爲了一名修真者,且還是天賦出衆的那一種。只是後來無人引導,纔會做爲普通人生活了這麼多年。
此時換了熟知靈力的葉白,用起來自然順手自在。
皇子府的侍衛們動作迅速,將一甘假傳聖旨者通通抓了起來,迅速的穩定住了局面。二皇子側頭看了看一臉平靜站在那裡的葉白,神色有些莫名的複雜。熟知內情的人一直覺得他對少年太好了些,但事實上他做的遠遠不夠。
上次於危難之間救他一命,這一回……
不孝謀逆犯上做亂的罪名,幾乎是絕境之間少年只寥寥數言,卻生生扭轉了局勢,又一次幫了他莫大的忙。
“你……”頓了下,他才繼續道:“等我回來再與你細談。”
葉白眨了眨眼。
他估摸着這位皇子應當查覺出了什麼,畢竟其他人沒接觸過聖旨分不出真假,但二皇子想必不同。尤其那個假做得那般明顯,身爲第二個展開聖旨瞧過的,這位皇子想必心下清楚其中必有蹊蹺。
而一切都是在他出現後纔開始的,對方應當心知一切與他有關。
至於細談的目的,估計也不是套出他究竟是怎麼回事,而是想辦法套詞看看能不能遮掩一翻。至於現在則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們需要藉着‘假聖旨’這個理由,將人壓入大牢併入宮彙報,順便得知究竟出了什麼事。
二皇子側頭瞧一個幕僚看了一眼,對方搖了搖頭。
很明顯,之前派出的那個探子還沒帶消息回來,這是個很不好的信號,情況不明事情蹊蹺導致他們十分被動。
但現在別無選擇。
葉白已經給了他們一個極好的開頭,至於之後能動作到什麼地步端看他們自己了。
二皇子心中猶疑,卻只能順着往前走,但葉白不同,他知道更多的事情,清楚若是就這麼過去絕對討不到好。聖旨是‘假’的,卻也是皇帝親手下的,若是被這麼直接反拿回去告狀,皇上能當即下旨將人砍了。
真聖旨都能給折騰成假的,這還不是想造反麼?
所以……
“我也得去。”葉白明確表示。
因着之前的事情,二皇子並沒有反對這件事情,只小聲囑咐他萬事小心,一行人便直接往皇宮而行。
往來深受信任,所以二皇子在宮內一向暢通無阻。
這也導致了這一次他帶着人到了御書房門外,皇帝才得知消息,而彼時只隔着一道門的距離,葉白輕而易舉的就控制了屋內的情形。他們順利進門,而就在葉白擡頭的瞬間,皇帝被幻陣的影響頓消。
看着眼前的衆人,忍不住問:“他們是誰?”
二皇子上前一步,解釋道:“父皇,適才有人到我府上傳旨,說兒臣不恭不孝,意圖犯上作犯謀逆弒君……”他說着略微擡頭,發覺皇帝對此似有疑惑,這才稍稍安心繼續解釋,並在最終將‘假聖旨’呈了上去。
期間國師周之道一直站在旁邊,目光驚疑不定的瞧着幾人,最後落在了葉白身上。
疑惑,不解,然後……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