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死亡之城(二)

紅裳把行李放入房間後,就下樓去找茅房,卻在經過櫃檯的時候發現老婆婆睡了過去,雖然有些疑惑,不過並沒想太多。倒是奇怪,這連翹他們怎麼不見了?還有嵐溟,只是去栓個馬車而已,怎麼這麼久了還不回來?

小月牙倒是非常能睡的,相處久了紅裳發現,她是屬於那種一天有一半的時間都用來睡覺的人。不對,如果沒有事情做的話,她是那種吃完就立刻睡覺的人。紅裳就奇怪了,天天睡這麼多,她是怎麼能睡着的?

繞過櫃檯紅裳摸索着朝後方走去,只是昏暗的客棧裡連一盞蠟燭都沒有點,時不時被風吹出的桌椅響聲難免讓人心裡覺得發毛。忽然間寒風肆虐,紅裳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白色的鑲有紅邊的道袍被風撕扯着向後翻飛。

忽然感覺到異樣的氣息,她的右手緩緩移向劍的頂端,警惕的環顧着四周。

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她猛地拔出利劍,轉身刺了過去,雖不見人影卻被一道金色的光芒所阻擋,無論她怎麼使力,她都無法將劍向前移動半分。

眸色變得凝重起來,她知道,這一次她遇到的鬼,道行絕非一般!

只是來人似乎不想和她鬥,只是撐着結界抵禦着她的力量,不過聲音倒讓紅裳覺得有些耳熟。

“這位姑娘,我們之間不應該用刀劍來解決的。”

“少羅嗦!”

來者有些無奈,不過他確實已經認出了紅裳。

“我是連翹的朋友,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你之前去除鬼,就是地主嫁女兒的時候。”

“地主嫁女兒?”紅裳微微蹙眉,不一會兒,她似乎想起了什麼:“你、你是那個……”

沒錯,她記得,連翹有跟她說過,和她一同從她故鄉來的另外一個男子,變成了鬼。

“那你現在可以收劍了嘛?”

“哦,那個,不好意思。”紅裳收回劍,她看着自己的前方,金色的光芒隨着她的動作而消失,漸漸的,一個人影緩緩在她眼前浮現。

先出現的是他的短髮,帶着淡淡的光芒,額前細碎的劉海兒微微遮住眼簾。一點一點的,他的整個身體都出現在客棧之中。朦朦朧朧,隱隱綽綽,只是一身閃着金光的戰袍倒讓人看得真真切切。

紅裳有些詫異,他……真的是鬼麼?這樣神聖不可侵犯的氣場,不管怎麼看,都好似天神降臨。

微微擡起頭,姜北臣看着眼前的少女臉上浮現出笑意:“你好,我叫姜北臣。”

“你好……”紅裳傻傻點頭,突然覺得尷尬,她沒話找話的問道:“額,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找一樣東西。”

“找到了麼?”

“還沒……”姜北臣環顧了下這間客棧,“應該在這裡,不過……”

他已經在這裡呆了兩天了,裡裡外外都被他翻了個遍,可他實在是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難道搞錯地方了?

“姑娘,這裡是飄渺城麼?”

“額,是的……那啥,叫我紅裳就好,你是連翹的朋友嘛,所以不用那麼見外啦。”

“嗯,紅裳。我現在還有事,所以要先行一步。”姜北臣似乎準備離開了,只是步伐還有些猶疑,他最終忍不住問道:“連翹……她還好麼?”

“還不錯。只是不知道現在跟沐升跑哪裡去了,不過等下應該就回來了吧。要不,你再留一會兒,跟連翹見一面?”

沐升……姜北臣思索着,他想到連翹之前跟他說的事,看來是肉肉無疑。不過,雖然這麼說着,他卻還是拒絕了。

“不用了。連翹不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麻煩你們了。”

“哪裡的話。”紅裳看了他一眼,微微低下頭,心裡只覺得,他的眼睛很漂亮,很漂亮。不,不只是眼睛……她活了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這麼英俊的男子。

不知道姜北臣在想着什麼,說起小丫,他會有些惆悵。不過又想到小丫那天晚上說的話,小丫說自己不想看見他。或許是開玩笑吧,但是……他現在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她,因爲他知道他選擇獨行的那一刻起,小丫就生氣了。

這樣想着,他輕輕轉過身,似乎是準備離去。

“紅裳,我先走了,再見。”

“再見……”

紅裳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淡淡的金色緩緩在客棧裡消失,幾秒後,所有的一切都恢復了原狀,似乎只剩下她一個人。

“別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

紅裳的身旁突然傳來一道風涼話,她猛地轉過身,雙手做出防備的姿勢,心裡卻喊了一聲糟糕!有人靠近,她卻一點都不知情!

來人似乎也沒有惡意,雖然紅裳看不到他,卻能看到從不遠處的櫃檯上飛來了一罈老酒,停在她面前的桌子處,緩緩傾斜,濃香的陳年老酒從壇中溢了出來,卻在半空中消失。偶有幾滴灑落在桌子上。

看來,那個人當着她的面在喝酒。

前方的景象慢慢顯示出了人影,有些模糊,只是哪怕對方已經顯露,紅裳還是絲毫感覺不到他的氣息——

多麼深厚的道行啊……

輕輕向後退了一步,面對這樣的一個鬼,在不知是敵是友的情況下,她的神經無法放鬆。

似乎是喝飽了,來人擦了擦嘴邊的酒漬,把半空的罈子放到身邊。這下紅裳可以看清楚了,他整個人坐在桌子上,腳踩着板凳。身上穿着暴露(對於她來說)且怪異的服裝……還有那一頭蓬鬆的過分的白色短髮……

怎麼都覺得有些熟悉?她微微眯起眼。

“別眯了,本來眼睛就不大,再眯誰還能看見啊。”

來人向後一靠雙手撐住後面的桌子,右腳架在了左腿上,歪着頭吊兒郎當的看着她。不管是現在的這副模樣,還是他嘴裡吐出的話,都讓紅裳心裡窩火。拜託,她紅裳是什麼人?她紅裳是會憋着的人嘛?

顯然不是。

“眼睛長我身上眯不眯管你屁事兒啊!還有哦!你哪隻眼睛看到老孃的眼睛小??”說着紅裳把身體朝前湊了湊,一隻手指着自己的眼角說:“喂喂喂,你朝這裡看,你給我看清楚,我的眼睛很大好不好!”

這樣的情景似曾相識,紅裳再一次仔仔細細的看了看眼前的這人,腦海裡的某個記憶似乎與之慢慢重疊,她緩緩地,緩緩地去回想,突然想起了什麼,她猛地瞪大眼——

“是你!”

來人保持着剛纔的姿勢,嘴角含着欠扁的笑意,看到她似乎想起了自己,他還覺得自己省了力氣,於是道:

“喂,女人,連翹在哪裡?”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聽到他這種口氣她就覺得火大,雙手環胸,紅裳與他對視着,絲毫不閃躲。

尹光耀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他放下右腿從桌子上跳了下來,緩緩走到紅裳的面前,眸光變得有些暗沉。

“我告訴你哦,女人,如果我們找不到連翹的話,她會有生命危險。”

什麼?紅裳很是詫異,不過她看着眼前男子的眼睛,心裡在想,他會不會是騙自己的?反正不告訴他,誰讓他那麼討厭——而且,她現在還真不知道連翹去哪裡了。

看着她半天不吭聲,尹光耀倒是覺得很不耐煩了,連聲音都低了幾分。

“喂,如果知道就說,別磨磨蹭蹭的。”

“我的名字叫沐紅裳,你可以喊我沐姑娘,請不要那麼沒有修養的喊‘喂’,懂不?”

尹光耀立馬轉身離開。

沒救了這個女人,她難道不知道如今的飄渺城有多危險麼?

早在三天前就被妖界的人所強行佔領了,雖然還沒有做什麼事,不過似乎並不是衝着姜北臣而來。

這麼長的時間,他一直跟在姜北臣身邊,三番幾次與他作對,可尹光耀現在不得不承認,姜北臣那傢伙有神護體,明明該他倒黴的他卻偏偏走運。他現在都開始後悔自己的選擇了,還不如去找連翹好了。至少把連翹整慘了,那傢伙心裡多多少少會難受吧?

不過如今的連翹誤入了飄渺城,如果不及時找到很可能會小命不保,開玩笑,在他沒有做出什麼之前,像連翹這麼有利的棋子,怎麼可以就這樣死去呢?

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到連翹。

紅裳見這傢伙招呼也不打就轉身離去,她愣了幾秒,立即起身跟上。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差勁啊?真想不通,連翹怎麼會有你這種朋友。”

“我們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那你們是啥?別告訴我你們是兄妹。”

“不是兄妹。”尹光耀突然站住了身子,他轉過身去看跟在他身後嘰嘰喳喳的女子,嘴裡說着這樣的話可臉上的表情卻是沒什麼所謂:“我們是戀人——戀人懂不?瞧你這樣肯定不懂,所謂的戀人,就是你爹和你娘。”

他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紅裳有一瞬間的驚愕,漸漸地,臉上浮現出一層薄怒。

“你是誰爹啊你?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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