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便殺了!
再來,還殺!
賁寬斬釘截鐵的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姜輝和鮑安兩人卻是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郡守這話一出口,便等於給他們這一戰定了性。有功無過,而且有大功!
“來人,將東西拿過來。”賁寬揮揮手,身後兩名府衙差役旋即擡了一個蒙了紅綢子的東西過來。
“二位,你們村子戍守邊地,爲國奮戰,是爲忠。遇敵不慌,殺敵無數,當場格殺敵方大將,是爲勇,從今天開始,這個村子便易名爲忠勇村!”伸手,一把扯開了紅綢子,忠勇之村四個燙金的大字灼得衆人眼中微微發燙。
“郡府在戰後會在你們村子外頭興建一座牌坊,這塊匾額可懸掛於上,以傳後世,忠勇村世世代代,當以忠勇爲訓,爲國爪牙!”賁寬提高了嗓音,用力地道。
姜輝的身子深深的躬了下去,臉色漲得通紅,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聲吼道:“忠勇之村,世代忠於大明,爲國爪牙!”
鮑安趕緊上前一步,與姜輝兩人一左一右將匾額接了過來,周邊村子裡的那些村長以及派屬在村子裡的武官,人人臉上都是露出了豔羨之色。
郡府郡守親自爲一個村子命名,這可是桃園郡的第一樁,光這一件事,就足以讓忠勇村以後穩穩的成爲衆村之首。
“忠勇村這一次爲國守土,奮戰不息,損失極大。”賁寬接着道:“當予以重獎,本郡守已經向陛下上了奏摺,奏請免除忠勇村所有村民的永業田永免賦稅。”
轟的一聲,周邊本來就已經羨慕不已的各村代表們此時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情緒了,桃園郡守因爲地廣人稀,移民到此,授田時可是從寬,每人都有三十畝的永業田,雖然說大明朝的農民稅賦相比起齊楚來說已經是相當低了,但一年下來,三十畝地的賦稅算下來,也是一筆不少的錢啊!更何況,這些田地是可以傳給兒孫的,兒孫也會繼續享受到這一優惠。
“爲國戰死者,每人百兩銀子的撫卹金,家有兒女未長成的,郡府會出錢將這些人的兒女一直撫養到十六歲。傷殘者五十兩銀子的撫卹金。另者,此斬有斬獲者,賞功另行計算。”
“多謝大人厚賞!”姜輝感激涕零地帶着倖存下來的忠勇村村民跪地謝恩。這一戰村子裡雖然付出極大,但收穫卻也出乎了他意料之外的豐厚。當真是做夢也想不到。
“這是你們應得的,都起來吧!”賁寬扶起姜輝,衝着周邊那些同樣激動不已的村子代表道:“我桃園郡是邊境郡治,齊人亡我之心不死,屢次荼毒我邊境村落,只要每個村子都像忠勇村一樣奮戰到底,便能讓齊人望我桃園而生畏,聽我桃園而顫抖,只要爾等能立功,郡府,朝廷,陛下,必然不吝賞賜。”
“爲國爪牙,爲國奮戰,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忠勇村裡,官兵,村民,齊聲怒吼起來。
王筠很是佩服地看着賁寬,這位郡守大人巧妙地利用了這一次的突發事情,將整個郡府百姓的情緒一下子調到了最高點。先是將齊人屢次犯邊騷擾他們重點點出,接着又重獎姜輝這樣的村子,讓這些邊境的村民們立時便鼓起了效仿之心。
這一手,可真夠自己學的。可以說當忠勇村的事情傳出去之後,整個桃園郡的戰意只怕立刻就會上升到一個可怕的高度。他可是很清楚桃園郡的百姓構成,差不多三分之一是原來的秦人,另三分之一是當年的蠻族,最後的三分之一纔是倖存下來的原桃園郡人,前二者可本來都是極端好鬥的。有了這個榜樣擺在哪裡,齊人這一次當真要犯邊的話,只怕除了要明對大明軍隊的正面戰場,還要面對這些百姓無窮無盡的襲擾。
賁寬很滿意於自己營造出來的這種氣氛,大敵當前,上下一心,才能令行禁止,將力氣使在一處。看到姜輝和鮑安兩人還擡着那塊大匾,不由笑道:“先找個地方將他收藏起來,等打完了這一仗,才能將他掛出去呢!”
“是,大人,小人先去將他掛在安置受傷的人的屋子裡,看到大人的墨寶,看到忠勇之村,這些人一定會很快恢復的。”姜輝連連點頭。
“這可不是我的墨寶,我寫不出這麼好的字。”賁寬笑道。
“啊,不是郡守大人親筆題寫的啊?”姜輝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些許失望之色。
看着姜輝的模樣,賁寬大笑起來:“你們村子運氣不錯,寫這字的人,可是鼎鼎大名,我大明朝的禮部尚書蕭老大人啊,等閒人想要求他老人家一份墨寶可是如登天之難,這一回啊,是他老人家剛好到桃園來視察辦學一事,聽聞了你們的事情,這才慨然提筆,一氣呵成這四個大字。你居然還不知足?姜輝,我跟你說,牌樓建成之後,也是將這四個字拓上去就行了,這份老大人的墨寶,你們可以作爲傳村之寶傳之後世哦!”
姜輝有些犯傻了,他不知道禮部蕭老頭在讀書人中的地位,但他還是知道大明的禮部尚書肯定是要比郡守大人官兒大的,沒看郡守大人一口一個他老人家嗎?當即連連點頭,與鮑安兩人小心翼翼的擡着匾額往屋裡走去。
看着他們的背影,王筠羨慕地道:“蕭老大人可是很少寫大字,題匾額的,這一次他到桃園來,我其實已經去求過了字了,被老大人給懟了回來。”
賁寬失笑:“我早就知道這位老大人的脾氣,根本就不去討這個誨氣。”
“這位老大人現在也真夠拼命的,桃園郡現在已經很危險了,他居然還要下鄉去視察鄉學,村學。”
“能不拼命嗎?沒看到王老大人去世的時候,天子親自扶棺麼?蕭老大人奔着這個去的。他已經七十好幾的人了,沒什麼可求的了,唯有這身後名。”
“天子也真是厲害啊!”王筠嘆道:“天子扶棺送靈的榮譽,便讓蕭老大人將所有的熱情和人脈全都投入到了辦學到中,這位老大人一般那裡是請得動的?”
“比起天子扶棺送靈,蕭老大人真正會傳之後世的是他這些年來致力於村村書聲琅琅,家家讀書識字這份事業。”賁寬道,“我想以後蕭老大人會明白的,當然,也許他現在已經明白了。”
“村村書聲琅琅,家家讀書識字,這可真是一個偉岸的目標。”王筠道:“陛下的心,真大。”
“沒有一顆大的心,怎麼能帶領我們走到現在然後走得更遠?”賁寬微笑着拍着王筠道,“王將軍,我們共勉吧!”
“共勉!”
兩人相視一笑,皆是心有慼慼焉。
村子外面的道路之上傳來了急驟的馬蹄之聲,一小隊騎兵風馳電摯而來,看到飄揚的旗幟,王筠笑道:“李小丫來了。”
李小丫,大明第二支純粹的騎兵營統領將軍,成軍之後,便調配到了武陵戰區吳嶺麾下,現在一直駐紮在昌渚一帶。
與於超比起來,李小丫要更年輕,二十多歲的年紀,讓他在大明將領之中顯得格外突出,諸多高級將領之中,比李小丫更小的,也就只有馬猴了。不過馬猴升上來,更多的則是因爲他是秦風的親衛統領,關係親暱,而他升上來,卻是結結實實的靠的戰功,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這個越京城中李氏家族的婢女所生的孩子,現在已經成了李氏家族仰望的存在。
人還未到,笑聲已經傳來。
“賁郡守,王將軍,那個一弩射死了齊國皇族的傢伙在哪裡,快快讓我瞧一瞧,我在昌渚,隔三岔五的出去溜一溜,也不過弄死了一個齊國偏將,他居然能殺死這樣一個大人物,哈哈,這運氣逆天,快讓我見見他,沾沾他的運氣,下次說不定就能弄死鮮碧鬆。”話音落地,人已經到了跟前,唰地翻身落馬,站在二人跟前,雙手抱拳,“李小丫見過賁郡守,王將軍。”
“李將軍還是如此風風火火。”王筠看了一眼隔着他們十數步開外齊唰唰地停下來的百餘名騎兵,臉色有些震撼,剛剛他們奔來的速度他可是見着了,但說停就停,還能停得如此齊整,就不是一般人能辦得到了的,這李小丫年紀幾乎只有自己的一半,但卻有着與自己一樣的地位,真不是幸得。
“待會兒自然見得着!”賁寬笑道:“李將軍也到了,我們就算齊活兒了,吳嶺大將軍那邊的回覆可能還要幾天,但我們總要先準備起來,今兒個既然聚齊了,就好好的商量一下要先做那些準備,烏正廷那邊已經給出了肯定的情報,齊人的確是要打過來了。這一次捅了馬蜂窩,鮮碧鬆一干一仗,不好交待呢!”
“正盼着他們來呢!”李小丫擡手將馬鞭子扔給了身後的一名騎兵,笑道:“老是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我都膩了,正大光明的與他們幹一場,打得他們再不敢看我們這邊一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