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洞口,整個洞裡陷入了絕對的安靜,絕對的黑暗,外面傳來的蟲蟻之聲清晰可聞,閔若兮突然害怕起來。
一個女人,就算她平時再怎麼強大,但內心深處,畢竟都是弱柔的,更別說此時此刻她是如此的無力,如此的無助,即便是一隻蟲蟻爬到她的身上,她都無力去將他們撥拉到地上。想到蟲蟻,閔若兮全身突然就癢癢了起來,似乎正有小蟲子從地上鑽到她的身體裡,霎那之間,一股痠麻之感從全身皮膚開始,一直抵達內心。
“該死的莽漢,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連火也不知道給本公主點一堆。”閔若兮忍不住低聲咒罵了起來。
強忍着全身的不適,又聽到洞內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閔若兮只能苦苦剪熬着,心中卻無比的盼望秦風快一點回來,從小到大,她真還沒有一個人獨處過,就是晚上睡覺,那也是丫頭媽子一大堆,從裡屋到外屋,真正做到她嗯一聲,就立刻有人站到她的牀前觀察她的表情。
說秦風是一個莽漢,閔若兮倒還真是沒有冤枉秦風,秦風從小身邊便只跟着一個老家人,而且這老家人在秦風十歲就死了,秦風完完全全是一個野生野長的傢伙,到了十六歲,便從了軍,軍營裡別說女人,連母馬都不多,秦風根本沒有任何與女性打交道的經驗,天天在刀口上討生活,像這種在黑暗之中摸索着生活,對他們來說,完全是家常便飯,根本就不存在着不適應的問題,但他顯然忘了,現在跟着他的,不是敢死營的那羣同樣的漢子,而是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
忘了的後果,就是在秦風僅僅出去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一隻手提着水囊,另一隻手裡拎着一串魚還帶着一條大黑蛇走到離洞不遠處的時候,便聽到了洞內傳來閔若兮的尖叫之聲。
大驚失色的秦風丟了手裡的東西,反手拔出刀來,閃電般地掠上山壁,衝進了山洞。
洞內除了閔若兮,再無任何一人,而閔若兮的尖叫之聲,在不大的洞內不斷地迴響,震得秦風耳朵嗡嗡作響,真是奇怪女人叫起來,聲音怎麼會如此驚人?
“殿下,你怎麼啦?”橫刀胸前,秦風立在洞口,問道。
“一隻老鼠,一隻老鼠剛剛從我的臉上爬過去了。”聲音之中還帶着無比的驚惶。
秦風頓時鬆了一口氣,一隻老鼠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別說是老鼠了,自己出去刺探敵人的軍情的時候,便是毒蛇從自己的身上爬過,自己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嚇了我一跳,還以爲出了什麼事呢?”秦風不滿地低聲嘟囔了一句,噹的一聲將刀丟在地上。
“秦風,你弄堆火來。”聲音稍微鎮定了一些,閔若兮吩咐道。
“殿下,生火容易暴露目標的。”他解釋道。
“我們現在在山洞裡,即便生了火,外面又怎麼看得見,我在洞裡,都看不到外面的一點光,而且,鄧樸也沒有這麼快便能發現我們的蹤跡,追上來吧?”閔若兮道。
“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我不管,你生一堆火起來,我害怕。”閔若兮道,心裡卻是一陣委屈,說着話,語氣突然嗚咽了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罪啊?
聽着閔若兮的聲音,秦風卻是有些慌了起來,“好啦好啦,我生火,你別哭啊!”
“我纔沒哭!”
秦風搖搖頭,大感麻煩,走到洞外,劈了一些枯枝回來,又在地上薅了一堆細草,如果是他一個人,他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任何細小的改變原生態的行動,都有可能暴露在有經驗的追蹤者的眼中,不過鄧樸身爲大將軍,應當不會在這樣的跟蹤術上有太高的造詣,或許不會注意這些小細節。
回到洞中,將樹枝堆在一起,將細草捲成一團,握在手中,內息運轉,片刻之後,手心當中的野草蓬的一聲燃了起來,將細草放到枯枝之下,沒多大會功夫,火光便將洞內照亮。
洞不大,秦風環視着洞內的光景,卻一眼發現了那隻闖禍的老鼠,倒真是挺大的一隻,此刻正蹲在洞內的一塊突出的岩石之上,兩隻綠豆眼骨溜溜地轉動着正盯着突然燃起的火光。
“老鼠!在哪兒!”耳邊又傳來女人的尖叫,秦風嘆了一口氣,一腳踢起地上的一塊小石頭,啪的一聲,正欲拔腿逃跑的老鼠頓時被擊打得粉身碎骨。
“好了,現在沒有了。”秦風攤攤手,走出洞外,拎了先前丟在洞外的水囊,一串魚,還有那條大黑蛇,從外面仔細觀察了一下洞口,確認在外面無法發生裡面的火花,這才重新走進洞去。
“弄到好東西了!”他舉起黑蛇在閔若兮面前抖了抖,渾然沒有注意對方正驚恐地看着他,從腰裡拔出一柄小刀,熟練的斬頭,剝皮,掏出雪白粉嫩的蛇肉,然後又從旁邊將幾給洗乾淨的大樹葉打開,平攤在地上,運刀如飛,轉眼之間就將這條蛇切成了一小條一小條的蛇肉,拎起一條,遞到閔若兮的嘴邊,“來,嚐嚐,這可是美味。”
閔若兮緊緊地閉着嘴脣,一雙大眼之中滿是驚恐,半晌,嘴一張,突然乾嘔起來。
“這是怎麼啦?”秦風一驚,趕緊跑過去將閔若兮半扶起來,手在對方背後不停地撫着。
“蛇肉,還是生的,我不吃!”閔若兮終於緩過勁兒來了。
“這可是無上美味,我們行軍在外,弄到這樣的美味,那可是搶着吃,手快有,手慢無。”秦風不解地道。
“你,你可當真是一個莽軍漢!”閔若兮無奈地道:“那是你們,我不行,你將那魚烤了給我吃。”
看了看那串魚,再看看手裡的蛇肉,秦風連連搖頭,“你的口味可真奇怪,這魚肉比起蛇肉,完全無法比啊。”
一邊搖着頭,一邊拎起幾小條蛇肉塞進嘴裡,一邊咀嚼着,一邊清理起魚來,拿了一根小棍塞進魚肚子裡,拿到火上慢慢地烤了起來。
閔若兮苦於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秦風一邊烤魚,一邊嚼着蛇肉,絲絲鮮血從嘴角流出來,看得閔若兮陣陣噁心,最後只能閉上眼睛,不過那咀嚼之聲,卻仍時時不停地傳到她耳中,讓她只覺得苦不堪言。
鼻間傳來的陣陣香氣,讓一天沒有水米沾牙的閔若兮不由自主地嚥了一口唾沫,肚子也發出咕咕的響聲,這讓她感到羞慚不已,什麼時候,一條烤魚也能讓自己垂涎三尺了。
“餓了吧?來,嚐嚐我的手藝!”耳邊傳來秦風的笑聲,睜開眼,發現秦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將樹葉之上一堆蛇肉消滅得乾乾淨淨了,此刻正將一條烤魚託在樹葉之上,在她鼻子之下晃悠呢!
無言的點點頭。秦風將烤好的魚肉撕成條狀,小心地摘去魚刺,喂到閔若兮的嘴裡。
咀嚼了幾口,閔若兮卻是眼睛一亮,“烤得真香。你這手藝不錯啊!”
“當然不錯!”秦風嘿嘿的得意地笑了起來,“我們這些當兵的,幹啥不行啊,經常在外行軍打仗,沒別的事情可做之時,便只能幹這些了,這手藝自然磨練出來了,可惜沒有別的佐料,不然能讓你將舌頭咬掉。”
看着秦風得意的表情,閔若兮卻又氣不打一處來了,哼了一聲:“吹什麼吹吧,我只是餓了而已。”
秦風大笑,“吃慣了山珍海味,吃點這些小玩意兒,也算是別有風味吧。來,好吃就多吃一點。”
烤好的兩條魚頃刻之間就進了閔若兮的肚子裡,讓秦風也有些瞠目結舌,這兩條魚加起來有半斤重吧,看不出,眼前這位的食量還真是出人意料,還以爲女人都跟貓兒一樣呢,以前秦風見過女人吃飯,每一筷子起來,那上面只不過拈着三五顆米而已,一小碗飯,半個時辰還吃不完。而裝在哪小碗裡的飯,秦風目測,自己一大口完全可以塞進嘴裡去。
打掃完戰場,秦風走到了洞口,和衣躺下,“早些睡吧,明天還要逃命呢,得養足精神,要是你明天能動彈就好了,當然你能重新恢復武功,我們兩人聯手,那即便是鄧樸追來也不怕了。”
閔若兮嘆了一口氣,體內空空蕩蕩,絲毫感受不到平日裡那渾厚的氣息,想要一夜盡復,怎麼會有可能?但願睡一覺起來,自己能動彈便能謝天謝地,至少不用像今天這樣尷尬了。
秦風入睡得極快,常年的軍旅生涯早就讓他養成了躺下就能睡,稍微有點動靜就能醒過來的本領。今天應當可以睡個好覺了,入睡之前,他這樣對自己道。
不過,似乎是剛剛閉上眼,他便被一陣磨牙的聲音驚醒。
“殿下,你不舒服?”火光的映照之下,他側轉臉,輕聲問道。
“我,我……”火光之下,閔若兮臉色通紅,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您到底怎麼啦,哪裡不舒服?”秦風追問道。
“我要方便!”似乎實在是無法忍耐了,閔若兮帶着哭腔喊了起來。
秦風一下子便傻了,先前,兩個人可都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