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鏘當然不會有這種自覺,實事上,他現在的自我感覺好的不得了。
仰人鼻息了大半輩子,終於翻身當家作了主人,這種喜怒隨心的日子讓他舒暢無比,自覺得吸吸都順暢了許多。
他是鄧氏一系的最爲重要的將領之一,鄧氏掌控邊軍,以鄧氏父子爲核心,鄧洪,鄧樸親掌大軍,鄧素又握有秦國唯一的一支重裝騎兵,鄧方則掌控着情報系統,而像他,盧一定,陸大遠這些人,則是鄧氏以下的核心將領,依託着鄧氏而生存。
當然,不想當將軍的士兵就不是一個好士兵,對於肖鏘而言,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就是他一直以來最不爽的一件事情。在外人看來,他位高權重,手握重兵,但自家事自家知,鄧氏興旺之時,想讓他下臺,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這種讓別人扼着命運的日子,着實不是他想要的。但他一直很好的掩飾着自己的真實想法,直到當上了虎牢統兵大將。
擊敗盧一定,陸大遠等人當上虎牢統兵大將,是他這一生中的最重要的一次勝利,因爲他終於能獨鎮一方了。
用了數年的時間,他牢牢地掌握住了虎牢的軍隊,當然,那個時候,他不可能擺脫鄧氏的控制,所謂的掌控,也不過是在鄧氏的羽翼之下,有了一定的自主權。
他小心地掩飾着自己,一點一滴的推進着自己的行動。
鄧氏一年比一年強勢了。當鄧洪當上開平郡王的時候,鄧氏的威望達到了頂峰,然後,鄧氏就開始走黴運了。
一次一次的失敗,讓鄧氏的威望一次次的被削減,也讓秦國的國力在逐漸的被削弱,但在肖鏘看來,這卻是天賜良機。
他加快了在虎牢軍中去鄧氏的速度。
這個時候他的獠牙已經露了出來,但此時,鄧氏卻已經無力制約他,相反,還要竭力拉攏他了。馬氏皇朝此時也終於回過味來,向他伸出了友誼的手。
橫甸之戰,鄧氏最後一點本錢也本打光,肖鏘終於露出了猙獰的面目。這了等到這一天,他小心翼翼的經營,策劃,隱忍了十數年之久。
鄧氏的時代已經過去,接下來,秦國將進入他肖氏掌權的時代了。戴叔倫出了一個不錯的主意,求娶鄧姝是拉攏鄧氏勢力的不二手段。
鄧氏的確垮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呀,那些隱藏的勢力,仍然讓他垂涎三尺,但他需要一個名分來名正言順的接收這些政治遺產,因爲想要得到這些東西的可不止他一個,盧一定,卞無雙,還有高踞朝堂之上皇帝。
在肖鏘看來,許給戴叔倫的位置是很值得的,這個人是搞情報的一把好手,哪怕到了今天,秦國最大的情報系統仍然掌控在這個手裡,收服了他,以後自己會事半功倍。
現在就在他面前的大案之上,便堆疊着厚厚的來自大秦國地的書信,這些,或是鄧氏故舊,或是鄧氏以前的親信,更有許多自己找上門來的投效者。
這世上並不乏聰明人,他們都看出了肖鏘的意圖,而在秦國,依附強者並不是什麼羞恥的事情,這只是生存之道而已。
藏在水面之下的東西,遠比露出水面的更要多,鄧氏除了掌控着強大的邊軍之外,在大秦中個地方的滲透,也是相當強大的,鄧氏敗亡,這些人自然過得不如意,現在鄧姝進了他肖家門,這些人自然而然的便會聚攏在他的周圍。
這就是大義,名分所帶來的加持效應了。
娶了鄧姝當兒媳,雖然與皇帝算是翻了臉,分道揚鑣了,但這又有什麼呢?他可沒想着當皇帝的走狗。事實上在秦國,皇帝可遠沒有齊楚明這樣的神聖,在鄧氏,卞氏甚至肖鏘這裡,皇帝只不過是秦國的另一股勢力罷了,大傢伙聚在一起抱團取暖而已。你勢力大的時候,我便做小,我勢力大的時候,自然是以我爲主。這幾十年來,因爲李摯的關係,大家不得不在皇帝面前裝小貓,但李摯一去,誰還鳥皇帝是誰?關鍵是,你拿不出能壓服我的實力來啊。
什麼事到了最後,總是用拳頭說話的。
肖鏘覺得自己現在的拳頭就夠硬。
這兩年,他是發財了,與明人交通,讓他的腰包着實鼓了起來,而且明國非常鼓勵他與皇帝放對的想頭,糧食,武器,源源不斷地支援過來,使得虎牢的軍隊不斷地在擴衝之中,當然這不是沒有後遺症,這就是他對明國的依賴越來越重了。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自己穩定了現在的局勢,就可以想辦法徐徐擺脫明人對他的影響了,大秦最膏腴的地方就在自己的面前了,只要取了過來,便可以自濟自足了。以前不是不想拿,實在是顧忌太多了。
朝廷的軍隊還是有一戰之力的,雷霆軍仍然是大秦最善戰的軍隊,最關鍵的是,肖鏘覺得自己還沒有將手中的力量捏成一支拳頭。鄧姝進門,會完成最後一塊拼圖,至少盧一定不會再向自己滋牙了,最近與他的聯絡,此人話裡話外的意思,已經是向自己屈服了。再者,青州軍前段時間好死不死的惹上了明人,讓明軍狠狠的教訓了一頓,而且讓盧一定非常屈辱地去開平郡陪禮道歉,更是加大了他收服盧一定的籌碼。
兩人合則兩利,分則兩敗,現在自己實力強,盧一定靠上自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虎牢,青州兩軍合一之後,朝廷還拿什麼抵擋自己?
秦國,也該讓自己當家作主了。
當然,肖鏘並不想改朝換代,時機並不成熟,鄧洪都沒有做到的事情,他也不會嘗試去做,但將皇帝高高供起還是可以的。
現在的肖鏘,已經開始謀劃自己當政之後的施政之策了。結交楚國那是必須的,現在楚人過得淒涼,與秦國抱團取暖,已經沒有什麼障礙,而秦楚兩國交好,就讓自己有了充足的理由收拾卞無雙了。
齊人不由太理會,現在他們國內一團亂糟,短時間內緩不過氣兒來,再者就算齊人最強大的時候,他肖鏘也沒有怕過他們,橫斷山和虎牢關便是兩道天塹,攔在齊人前頭呢!虎牢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齊人想要打通虎牢,就算在虎牢關下堆成屍山血海,也不見得能完成這個任務。
三國聯合抗齊,秦人向來是最佔便宜的,因爲他們只消兵出虎牢就夠了,打得贏就打,打不贏轉身就進虎牢關,齊人便望關興嘆。
最難纏的還是明人。
青州無險可守,就是在前越時期,那裡也是秦人與前越人交戰的所在,鄧洪親掌大軍,在哪裡可是與越人打打和和的搞了數十年。現在開平郡掌軍的那個陳志華,就是前越大將陳慈的兒子,這是秦國的老冤家了。
在秦國沒有真正強大起來,對着明人,只能彎着腰說話了,這是肖鏘最直接的一個對策。虎牢與開平郡商道的開通,的確讓他的腰包鼓了起來,但相應的,可也是讓明人與秦人之間又多了一條大道,這條路能通商,自然也能通過軍隊。
明人軍隊強悍,這個勿需多言,能正面擊敗鄧素的鐵騎,陣斬鄧樸於前的軍隊,肖鏘可沒有膽子去硬碰。
就算要碰,那也要等到秦人有了資本再說。
秦人太窮了。這是肖鏘最直觀的認識,與明人交往多了,這種認識更是深植於肖鏘的心中,秦人必須先富起來,才能必變秦國一直所處的窘境,而自己當了家之後,明人的很多政策,可也是能借鑑一下子的。
但現在,對明人,那就只能恭恭敬敬的了。
秦國對上齊國,有虎牢關,對上楚國,有落英山,唯獨對上明國,無險可守,只能憑手中的產力硬碰硬,這顯然不是秦國能承受的,當然,明國也有他們自己的問題,這世上最強大的國家,齊國正瞪着眼睛看着他們了。
肖鏘知道,這是自己手裡唯一一張能夠打動明人的牌面,用得好了,能給自己帶來無窮無盡的好處。或者自己在當政之後,便應當不遺餘力的兵也虎牢關,不停地找秦人的麻煩,這算得上是自己的投名狀吧,相信自己與秦人愈是交惡,明人便會更不遺餘力的支持自己。打齊人,他可沒有什麼顧慮,因爲他有退路,實在不行了往虎牢關裡一縮也就好了。
可憐的肖鏘什麼都想到了,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明人與他想的不一樣,秦風想要虎牢關,想將這個險峻的地方掌握在自己手裡,這樣的好牌,能握在自己手裡,可比握在別人手裡更好用。
更何況,秦風還盯着秦國那無數的丁口以及廣袤的地盤呢!在秦人眼裡,自家這個破地方沒啥好東西,但在另外人的眼中,卻又是完全不一樣的一個答案了。廣闊天地,大有作爲呢!
肖鏘將桌子上那一份份效忠書收好,揹着手昂首走出了書房,此時的虎牢關已經萬簌俱寂了,唯有遠處城牆之上那星星點點的火光閃爍着,明天,新媳婦兒進門了,明天,也將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始呢!
自己可是多年媳婦兒熬成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