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門的暗門,陛下一定不會陌生,吳金峰是暗門裡殺門的宗主,這個人曾經去過越京城,接觸過我們的人,只不過他的要價太高,朕沒有理會他罷了.”秦風微笑着道:”不過像這樣的人,我們自然會對他持有一定的關注.只是沒有想到,最後他居然投靠了您.”
“你不能給他的,我能給他,這樣的人,一旦有了功名利祿之心,也就很好對付了.”曹雲道:”暗門之中的醫門,天工門都投奔了你,鬼影一直在猜測你是李唐後人,可惜一直沒有得到最終的證實,直到吳金峰投入到了朕的麾下,朕才知曉,鬼影的猜測都是真的.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話,當年我們一定會不惜一切絞殺你.現在你羽翼已豐,已經拿你沒有辦法了.朕一直很奇怪,李唐雖然亡了很久了,但這塊招牌還是很有用的,你爲什麼不拿出來用上一用呢?”
秦風大笑:”是不是李唐後人,於我而言,毫無意義,朕起於微末,不需要也沒必要扯起虎皮做大衣,因爲朕本身就是一隻猛虎.”
“的確如此,也只有內心如此強大的人,才能做到今日的地步.”曹雲感慨地道:”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啊,說起來,你能一步一步地成長到今天,我大齊也出力不少啊!”
“利用人者,被人利用,這本來就是亙古不變的真理,沒有誰能超脫物外.”秦風攤手道:”在這場彼此利用之間,我佔了最大的便宜.”
“你說得不錯,這一切,是我們自己作繭自縛.”曹雲自失地笑了笑,”誰又能想到,當初弱小的不值一提的秦風,現在能堂而皇之的坐在朕的面前,與朕討價還價呢!從這一點來說,你倒是真與當年的英武大帝有很多相像的地方.”
秦風呵呵一笑:”對他沒什麼感覺.陛下,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請說吧!”曹雲擡了擡手.
“曹天成在長安城中遇襲,對外公佈的是南天門門主孟眺三人行刺,但朕卻知道,真正給曹天成致命一擊的卻是吳金峰,你知道嗎?當我知道這個事實的時候,背心裡嗖嗖地冒着涼氣,此時此地,我只想問你一句,這一切,都是你暗中策劃的嗎?”秦風問道,”當然,你可以不告訴我,也可以說謊.”
曹雲搖了搖頭:”沒有必要說謊.從朕出使明國開始的時候,還沒有這一切,我的確什麼也沒有想過.真正讓我開始有了想法的時候,是朕從明國回來在常寧郡,田汾找到我,說出他們那個策劃的時候開始的.”
“是什麼讓你改變呢?”
“你無法理解我的憤怒.”曹雲冷然道:”朕自問一直對大齊忠心耿耿,把大齊的強盛看得比我的命更重要,曹天成想收權,朕便交出手中的軍權,他要朕去出使明國,朕便去了,其實曹天成巴不得你弄死我吧.”
“朕當然不會弄死你.”秦風笑道.
“其實朕死不死的也不重要,但朕卻清楚得知道,朕活着一天,大齊的軍隊便會穩定一天,朕若死了,大齊的軍隊必然亂套.曹天成也好,田汾也好,自以爲這些年來已經控制住了軍隊,其實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一支在我麾下作戰了數十年的軍隊,豈是他們短短几年便能完全掌控的.田汾與曹天成的這個計劃,本身就是讓我去死.我如果死在洛陽城中,只怕大齊的很多軍隊,當真是會作亂的.”
“能理解,像馮珂這樣的人,真做得出來.”秦風笑着點了點頭.“那後面的一切,都是你安排得羅?”
“你錯了.那時朕已經極度被動了.”曹雲冷冷地道:”曹天成和田汾是利用完我了就希望我死在洛陽,週一夫則是想把朕當成一個傀儡,留給朕的,只有一條小小的夾縫,朕能做的就是在朕的利用價值還存在的時候,將局面扳回來.”
“不愧是軍神啊,這一線生機,竟然將你生生的做成了一個神局.”秦風搖頭道.”只是朕最不明白是,到最後,一切都在按照你的希望發展着,朕相信你絕對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外面的情況,曉得長安城中的變局,即便是在洛陽城中,你也肯定有後手來保證你的安全,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你爲什麼還要殺掉你的老婆,你的孩子呢?”
曹雲的臉色變得煞白,眼中涌起濃濃的悲哀之色,好半晌,才緩緩地道:”因爲在朕的心目之中,曹氏的大齊江山高於一切,哪怕是要我的性命,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貢獻出去,只要能讓大齊江山永固,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犧牲的.”
秦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本來只是猜測,沒想到曹雲現在卻親口證實了這樣的一件可以說是慘絕人寰的事情,看向曹雲的眼色,不由帶上了厭惡之極的神色,他不知道一個人要心狠到了什麼地步,才能對自己至親至愛的人下手.
“秦風,你是一個百戰百勝的將軍,自然深知慈不掌兵的道理,你難道沒有爲了一場戰爭的勝利而犧牲過無辜者的性命嗎?你在戰場之上難道沒有必知派出一支軍隊時就是讓他們去送死的經歷嗎?你肯定是有的,但你在那個時候,還是毫不猶豫地去做了.你也是一個成功的皇帝,治下的大明蒸蒸日上,你難道沒有做出過犧牲一部分的利益來滿足另外絕大部分的利益的事情嗎?”
秦風張了張嘴,雖然明知曹雲這是在詭辯,但一時之間,卻找不出什麼合適的語言來反駁.
“你都做過,只是你犧牲的那些人,不是你的親人罷了.既然我們能犧牲這些人來達成更大的目標,爲什麼就不能犧牲我們的親人來達成目標呢?”曹雲慘笑道:”沒有什麼不同,只是一個你會心痛,一個你毫無知覺罷了.”
“我永遠也不會對自己的親人下手.”秦風決然地道.
“你才上位多久?你才當了幾天的皇帝?”曹雲大笑起來,笑聲之中有些瘋狂,”秦風,如果你在這個位置上呆上幾十年,有一天你一定會這麼做的.”
“你是一個瘋子!”秦風冷冷地道.
“瘋子?”曹雲收斂起了笑容:”我清醒得很.曹天成在位多年,這些年來他不遺餘力地培植自己的親信,除了軍隊他難以插手之外,朝野之間遍佈他的黨羽,他死了,他的兒子不足以掌控齊國,他不蠢,所以他纔在最後將皇帝的位置傳給我.說到底,他與我一樣,都是希望大齊強盛的啊,希望大齊能最終一統天下的啊.我們要一個統一的齊國,要一個上下一心的齊國,要一個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處使的齊國,所以他要團結我來使軍隊不亂,而我,則要團結他來使朝政穩定.怎麼穩定?還有比這更簡單的法子嗎?立曹著爲太子,將來再把皇位還給曹天成一脈.可是我的兒子還活着,我的孫子還活着,他們甘心嗎?現在甘心,將來會甘心嗎?曹著就算得了太子之位,對我的兒子他不猜忌嗎?曹天成的那些嫡系部屬難道不會想我以後會不會反悔嗎?”
秦風怔怔地看着曹雲.
“會的,他們都會這麼想,人的小心思一旦多了,自然就會在心裡打上小算盤,人人都打小算盤,大齊如何合力?如果對手是閔若英這種糊塗蟲那也罷了,可對手偏偏是你啊!”曹雲拍案大呼道:”我只能將所有的這一切不安定因素統統斬殺在萌芽之中,沒有比殺掉我的兒子,孫子更簡單有效的辦法了.我沒有了後人,我除了將皇位再傳給曹著,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嗎?秦風,你說說,就是這麼幾條性命,卻讓我大齊上下再無後顧之憂,這筆交易,我能不做嗎?大齊的皇位,傳給曹著又怎麼樣?他也是我曹氏子孫.”
“我統兵作戰數十年,如何用最簡單的辦法,達到最高的目標,一向是得心應手,只有快刀斬亂麻,才能讓事情變得簡單化.秦風,你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這就像打仗一樣,每一個成功的將軍,難道不是盡力地將戰爭變得最簡單嗎?只有蠢驢纔會把戰爭弄得複雜無比,越是複雜無比的精巧的設計,失敗的可能性就越高,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失誤,就能讓你所有的完美設計變得漏洞百出.瞧,現在我們大齊沒有了任何的漏洞,不會給你們任何的可乘之極,你除了與我們大齊真刀真槍的比拼之外,還能怎麼辦?”
聽着曹雲瘋狂的話語,卞文忠與拓拔燕二人臉孔都有些扭曲變形,拓拔燕完全被鎮住了,卞文忠則是滿臉的驚駭之色,他跟着卞無雙,自詡見多了陰謀算計,但與曹雲的謀算比起來,還真算不得什麼.
楊致瞪大了眼睛,不停地搖頭,賀人屠則是看鬼一樣地看着曹雲.
“以前朕是很尊敬你的.”秦風緩緩地道:”現在這種尊敬不復存在了,但朕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比曹天成可怕得多的對手,你說得不錯,齊明之爭,最終只能是一場明刀明槍的比鬥,陰謀詭計起不了什麼作用.咱們,戰場上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