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慶生垂頭喪氣的從大營裡出來,跟隨他的是豐縣的那些同樣已經沒地落腳的縣府官員們,豐縣被樑達佔領了,他們雖然被劉興文從大牢裡撈了出來,但劉興文交給他們的任務,同樣讓他們感到很絕望,現在的豐縣,還能籌到糧食麼?
“葛大人,沒有辦法,不管怎麼樣,我們也得過了這個難關再說,要是齊人不走,咱們豐縣更得遭難。”走在葛慶生一側的陸豐低聲安慰着葛慶生,“這一節,您得讓咱們豐縣的百姓們都明白,不將這些瘟神送走,咱們哪有好日子過?”
“今年已經向百姓徵了兩次糧,這一次樑達又來洗劫了一遍,你說說,咱們豐縣人,家裡還會有糧麼?就算有,那也是大家的保命糧,葛某牧守一方,難不成要將自己的子民往死路上逼嗎?”葛慶生嘆息道。
“沒辦法,就算再勒緊褲帶,也必須得湊齊這些糧食,只能讓咱們豐縣人再苦一點了。葛大人,這一次你可不能心軟,現在狠一點,恰恰是對咱們豐縣人好,沒了糧,不見得便會餓死,但要是齊人賴在這裡不走,哪可真是沒有活路啊!”陸豐道:“我這百多個縣兵都給你,該硬的時候,你就一定要硬。要是湊不到足夠的糧食,大軍便無法行動,不能及時消滅雁山的這些土匪,劉將軍便不可能走,他不走,便會耗費更多的糧食,這是一個惡性循環,想要快點解決這個部題,便只能硬起心腸來。”
“你把這些縣兵都給了我,你豈不是成了光桿縣尉了?”葛慶生看着陸豐道。
“這一次動手剿匪,他們能起什麼作用?”陸豐搖頭道,“我只留下了幾個熟悉雁山地形的人當嚮導就好了。真要打仗,他們派不上用場的,還不如讓他們跟着葛大人你去籌糧,還能發揮一點作用。”
葛慶生點點頭:“也是。陸豐啊,你也別送了,現在咱們兩個都是待罪之身,劉將軍讓你在身邊聽用,只要這一次能立下功勞,你便能將自己摘出去,必竟你不是豐縣主官,我估摸着是完蛋了,能保一個是一個,小心一些,這一次剿匪,我總覺得沒哪麼簡單,九級高手呢,嘿,我這一輩子,還沒有見過一個呢?想不到小小的豐縣,一下子冒出了兩個。”
“或者也只有一個。”陸豐道。
“你也懷疑王厚早就與雁山匪有勾結?”
陸豐點點頭,“我就是這樣想的。不然哪有這麼巧?九級高手出現的地方,都有王厚在場?”
“這一次樑達可是指名道姓要將他和王月瑤活捉,嘖嘖,不管怎麼說,他算是完蛋了,一個九級高手,這一次也保不住他。”葛慶生搖了搖頭。
陸豐不再送他,目送着葛慶生有些蕭瑟的背影漸漸遠去,嘆了一口氣,他轉身向回走去,前途叵測啊,劉興文將自己留在身邊,他已經有了打前鋒的覺悟,誰讓自己犯了錯,而且又是豐縣本地人呢?
擡頭,突然看見側方一個熟悉的影子一晃而過,心中頓時一怔,猛然停下腳步,轉頭瞧着那個背影,那人似乎很匆忙,而且好像很怕自己似的,此時居然已經下了道路,向着更遠一點的密林方向走去。
“陸一帆!”他厲聲喝道。
那背影一顫,走得似乎更快了,看到這副場景,劉豐卻是更加確認了自己的猜測,立即向那人追去。
“陸一帆,你要再敢向前一步,我便拆了你的骨頭,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他厲聲喝道。
奔跑的背影停了下來,緩緩地轉過頭,臉上蒙着一副黑巾,看着陸豐,“陸縣尉。”
“狗孃養的,你倒是真能跑,跟着老子送糧時,見勢不對你跑,投靠了寇羣,見勢不對又跑,我說陸一帆,你他孃的就是一個喪門星啊,誰跟着你,都他孃的倒黴啊!”陸豐吼道。
“是是是,陸縣尉,我對不起你,可當時那場景,我就算在哪裡,也幫不上忙啊,那可是一個九級高手,我還不夠他一根指頭戳的,您這不是福大命大沒事嗎,便把我當個屁放了吧!”陸一帆點頭哈腰地道,眼中閃過懼怕的神色。
陸豐一伸手擰住了對方的肩膀,冷笑道:“別忘了,你也是豐縣人,我問你,殺寇羣的那個人與那一次來劫糧的九級高手是不是同一個人?”
陸一帆連連點頭,“是的是的,就是同一個人。我一見那人從茅草屋裡竄出來,立即就知道不好了,馬上就跑路了,不然,我也鐵定要死在哪裡。”
“那王厚果然早就與雁山羣匪勾結在一起了。”陸豐咬牙切齒地道,“他們的目的,就是要劫掉我們豐縣好不容易湊起來的糧食。”
“就是,那王厚真不是東西。”陸一帆連連點頭附和。
陸豐歪着頭,瞧了陸一帆半晌,這個雖然人品不好,膽小如鼠,但好歹也是一位七級好手,這一次自己鐵定是要打頭陣的,將他逼上前線,總比一般的士兵要好用一些,再說了,這樣的人當真生死懸於一線的時候,那種求生的本能,必然能讓他爆發出更強的戰鬥力,既然讓自己逮住了他,豈的能還容他又逃之夭夭?
“陸一帆,你數次臨陣脫逃,其罪當誅,現在你還想往哪裡走?看你的模樣,是想跑回城去,現在城裡樑達守在哪裡,寇羣死了,他正逮不着人出氣呢,你要進城,不被他砍了腦殼纔怪?看在我們都是豐縣人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機會,跟着老子去大營,只要這一次上山剿匪你能立下功勞,以前的那些事情,那便一筆勾銷!”
陸一帆掙扎了一下,卻哪裡掙得脫,“陸縣尉,這剿匪豈是這麼容易的,雁山哪麼大,他們隨便往哪裡一貓,咱們怎麼找?逼急了他們,往更深山裡走,我們又怎麼能追得上他們?”
“你知道個屁!”陸豐冷笑:“這一次劉興文將軍帶來了五千郡兵,現在已經有兩支部隊從左右兩側往大山內裡插了,目的就是封住他們的退路。”
“這封得住嗎?”陸一帆懷疑地道。
“封不封得住再說,但這些匪徒們搶走的糧食帶不走吧?這些糧食一定要搶回來。他們有不少的傷員,帶着這些傷員跑不快吧?我們可是生力軍。我告訴你,這一次不管是樑達,還是劉興文將軍,都是鐵了心要將他們剿滅的,就算上天入地,也要將他們拿下,這個案子,已經上達天聽,皇帝陛下,左相大人都下了死命令。”
“對方可有九級高手!”劉一帆低聲嘀咕道。
“九級高手抓不抓得住不是重點,但那王厚和王月瑤可是一定要拿住的,樑達可是點名道姓要這兩人。劉一帆,我這可是給你機會,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你要是不識相,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陸豐獰笑道。
陸一帆無可奈何地道:“行,行,陸縣尉,您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我要還不從命,那就是找死了,我跟着您去還不行嗎!”
跟着陸豐一路進了劉興文的大營,被陸豐塞進了他的帳蓬,“老實點,這裡可是劉將軍的大大宮,我認得你,別人可認不得你。到時候觸犯了軍律,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明白,明白,我這不呆在您眼皮子底下麼,能幹什麼呢?”陸一帆點頭道。
陸豐歪着腦袋看着陸一帆,“陸一帆,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有點不對呢,腦子裡可別打歪主意。”
“哪能呢,哪能呢!”陸一帆低下了頭。
接下來的時間裡,陸一帆果然很老實,坐在大帳的一角,默不作聲。
天黑時候,一位傳令兵到了陸豐的大帳之外,劉興文召這位地頭蛇去商討進剿土匪的事宜,又警告了陸一帆幾句,陸豐這才起身離去,這裡可是數千人的大營,陸豐還真不怕這膽小鬼敢生出什麼事兒來。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外頭響起了更鼓的敲擊之聲,似乎一直眯着眼睛的陸一帆突然睜開了眼睛,伸手在大帳之上一劃,立時便劃開了一條大口子,身子一縮,已是從大帳裡鑽了出去,當他再一次回來的時候,手裡卻是已經多了一個人。正是外頭那個敲着梆子報更的士兵。
三下五除二,扒下這個士兵的衣物,迅速地換了自己的身上,站起身子,在自己臉上抹了幾下,頓時面目全非,哪裡還是陸一帆,赫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嘿嘿低笑幾聲,低頭打量了一下被自己敲昏的這個士兵,從懷裡掏出幾樣東西,在臉上勾畫了幾下,黑暗中瞧起來,倒有幾份相似了。
彎腰,再一次鑽出了帳蓬,片刻之後,外頭的梆子之聲梆梆得響了起來,漸漸遠去,終於再無聲息。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陸豐終於從劉興文那裡返了回來,一進大帳,眼睛頓時直了。
那個龜兒子,王八蛋,膽大包天,自己還真是小瞧他了,居然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