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小妹動作輕柔地給樊昌戴上了圍脖.
“哥,小心一些啊!”
樊昌摸着柔順的圍脖,看着樊小妹,微笑道:”小妹,你放心好了,這等小陣仗,對你哥來說,尋就跟吃飯喝水一樣尋常,跟齊軍精銳打了那麼多次仗,你大哥我就安然無恙,對付那些新兵,要是我少了一根毛,那就算我輸.”
樊小妹聲音有些哽咽:”我雖然不知道打仗的事情,但也知道戰場之上,刀槍無眼,你可千萬不要大意.真要是打大仗,你身邊都是身經百戰的猛士,妹妹我還真放心一些,帶着一些生瓜蛋子上戰場,你又要當爹,又要當媽,他們還幫不了你什麼,這不更讓人擔心嗎?”
“哎喲,我家小妹懂得可真多啊!”樊昌大笑,伸手捏了一把樊小妹的臉蛋,”以往嘛也許會是這樣,但這一屆的新兵可真有一些不一樣的,你就放心吧,到時候站在你大哥身邊的可不是普通的新兵蛋子,所以啊,你儘管把心放到肚子裡去吧.”
站在一邊的孔連順解釋道:”小妹,不是跟你說了嘛,這一次啊不是有那個貴公子嘛,那是來部隊渡金的.”
“正是這樣的人,才讓人惱火和擔心啊,啥都不懂,啥都不會.上了戰場,只會連累你.”樊小妹嘟起了嘴,愈發的不滿起來.
“這個叫閔齊的貴公子與你想象中的貴公子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樊昌笑道:”說句老實話,這樣能吃苦的貴公子,我倒也是第一次遇上.真要論起此人的武道修爲,別看比我年輕,那還真比我高,要單打獨鬥啊,他一個能削我兩個,當然,指揮部隊打仗,那我一個就能打他幾個了.”
“小妹儘管放心吧,這個貴公子不但武道修爲不錯,身邊更是跟了不少衛士,這些人可都是老兵,不過他們都冒充新兵在你哥的手下混呢.所以啊,老樊這一次的出征啊,只怕比起往年來要更輕鬆一些,對不對?”
“話是這樣說啊!”樊昌嘆了一口氣:”但這樣,也浪費了這一次的機會啊,這些人,終究是很快就要走的,到時候我的麾下可就出了一個缺口了,想想也是惱火.”
“樊兄何必爲此煩心?他們走了,到時候你便去王將軍,要求他給你補足,當然,新兵是不要的,對不對?”孔連順在一邊出主意道.”一來二去,你只會佔便宜是不是?”
樊昌眼睛一亮,”這個主意好,到時候就這樣辦.孔兄,你給我出了一個好主意呢!”
“樊兄,其實這一次你收穫大了,不但以後能夠補上一些好兵,更是與這位貴公子有了一段香火情,像他那樣的人,以後稍稍地提攜你一下,你還怕你不飛黃騰達嗎?”孔連順道.
樊昌卻是皺眉道:”老孔,我以前就跟你說過,樊昌取功名,只向直中取,不向曲裡求.”
“樊兄,每個成功的人在路上,都會遇着各種各樣的人,這些人中,有些是給你設置阻礙的,但有些卻是能給你助力的,這就是所謂的貴人了.有貴人相助,這不是醜事,這是幸事.就拿咱們大明的皇帝陛下來說,皇后娘娘不算是他的貴人嗎?以前沙陽的劉老太爺不算是他的貴人嗎?要不然,劉老太爺的孫女也不會成爲如今的太子妃了,這可是早就昭告天下的事情.所以說,樊兄大可不必爲此感到難爲情.有貴人相助,你能更快走上更高的崗位,更好地施展自己的抱負,這沒有什麼不對!”孔連順正色道.
“大哥,孔大哥所說是正理.你以前對那個貴公子百般刁難,現在他都快要走了,你還是要跟他搞好關係的.要是他真記你仇了,以後會找你麻煩的.”樊小妹也勸道.
樊昌一笑:”如果他真是這種小肚雞腸的人,那也沒有法子,真要與他搞好關係,那也是這次試練過後,我爲他擺一場送行酒吧,在這之前,在這場戰鬥之中,他必須聽我的,要是不聽,我照樣會踢他的屁股.”
樊小妹狠狠地捶了她哥一拳,”一直都是這樣犟.”
“咱們兄妹那是一脈相傳!”樊昌收斂了笑容:”小妹,還有十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說實話,我差不多忘了,但爹孃卻還記得,他們專門給我送了信來,本來讓我好好地給你過個生日的,可我卻沒有時間來給你過生日了,如果願意的話,回家去一趟吧,就在生日的那一天,不管你回不回去,我想爹孃總是會準備一桌好飯好菜的.”
樊小妹低下了頭,臉色有些蒼白,讓樊昌欣慰的是,這一次樊小妹沒有斷然拒絕.他很感激地看了一眼孔連順,樊小妹回來之後,他忙於軍務,其實很少有時間能安慰開解勸說小妹,這些事,基本上是孔連順在做,樊小妹能有今天的變化,樊昌自然要歸功於孔連順.
“好了,不過就是離開一個月而已,很快我就回來了,不多說了,我得走了!”樊昌看着兩人,大聲道.
“當真不喝一頓酒再走,今天我可是帶了好酒過來的?”孔連順笑道.
“不了,今天軍營之中有一場壯行酒.”樊昌道:”我要去哪裡喝,這是我們軍隊的傳統.”
“既然如此,那就等你歸來,我爲你擺慶功酒,樊兄,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孔連順一揖到地.
“借你吉言!”
馬蹄踏破長街,一路徑自奔向軍隊轅門,遠遠地看到樊昌奔來的衛兵立時打開了轅門,樊昌不停歇地快馬奔入營中,徑自到了校場之上.
那裡,已經擺滿了長長的條桌,大碗肉,大碗魚,大碗酒堆在桌上.
樊昌翻身下馬,大步走到正中間,手一伸,跑步跟過來的一名士兵立時便將手裡的軍號遞給了樊昌,拿起軍號,樊昌仰首向天,鼓足了力氣吹響了嘹亮的集結號.
伴隨着集結號的響聲,一隊隊的士兵從自己的營房之列隊而出.
率先而出的,都是老兵,他們揹負雙手,兩腿叉開,站在最外圍,而由閔齊率領二百新兵,則跑步到了最中間,站在了閔昌的面前.
放下軍號,閔昌的目光一一掃過面前的所有人.這一刻,樊昌作爲一個沙場殺伐多年的悍將的殺氣毫不保留地釋放了出來,即便是閔齊,在樊昌眼光的逼視之下,也不禁有些心虛.
“明天,我們就要出征.”樊昌的聲音很低沉.”這不是演習,而是戰爭.我不想在這裡說什麼虛頭巴腦地話,而是要告訴你們,上了戰場,你就要有死的覺悟.每一次新兵入伍,都會有這樣一場磨練,每一次,也都會有士兵永遠地倒在那片試練場上再也不能回家.”
“所以,現在,我給你們每一個人選擇權,現在,你們還有資格選擇退出.你選擇了退出,就不會去參加這場試練,當然,以後你也不會出現在主戰部隊之中,在你以後的三年軍事生涯之中,我會安排你去後勤,或者伙房,直到三年之後你退役.”
說到這裡,樊昌停了下來.
場中一片寂靜,但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好,很好,我很欣慰,沒有孬種.那麼我也認可你們已經做好了在戰場之上爲國捐軀的準備了.”樊昌道:”那現在,你們可以瞻仰一下你們的前輩們英姿了.”
他擡起頭來,看着外圍的那些大兵.
“所有人,脫去上衣.”
外圍的數百士兵一言不發,卻是手腳利落地脫去身上的衣物,呈現在所有新兵面前的,是一副副佈滿刀疤的胸膛,多則十幾條,少則一兩條.
樊昌大笑着指着這些士兵:”看看你們的前輩吧,每一道傷疤,都是他們的軍功勳章,看到了沒有,他們的傷,都在前胸.因爲我樊昌的部隊,從來沒有在戰場之上後退過一步,我們只有一個信念,向前,向前,再向前.”
“向前,向前,再向關!”赤裸着身體站在寒風中的士兵們齊聲怒吼起來.
閔齊只覺得身上起了一層層的雞皮疙瘩,腹中卻又一團熱氣自下而上,一直涌上了他的腦袋,使他的臉龐漲得通紅.
這就是大明的軍隊,這也將會是以後他秦武的軍隊.有此雄師,何愁天下不平?
樊昌三兩下也將自己的上衣扒了下來,就這樣赤裸着上身走到了他的新兵們面前.
“現在,輪到你們了,脫下你們的上衣.”
新兵們有些遲疑.
“脫下來!”樊昌厲聲吼道.
在樊昌的逼視之下,新兵們終於有些羞澀地脫下了自己的上衣,更是有些羞慚地看着外圍的那些傷痕累累的身體,特別是他們的將軍,胸膛之上的傷疤更是讓人觸目驚心.而他們,雖然筋肉虯結,充滿了力量,但卻光溜溜地什麼也沒有.
在軍隊之中,傷疤,就是士兵們說話大聲的底氣所在.
當然,也有例外存在,那就是那二十個來自烈火敢死營的士兵.
樊昌的眼光從他們身上一掠而過.
閔齊特別地不好意思,因爲他身上沒有一塊傷疤,他當然能理解樊昌所做的這一切,因爲他的父皇,身上的傷疤也是橫七豎八.
“不要因爲你們還沒有傷疤,就不好意思.”樊昌卻是笑了起來:”作爲你們的將軍,我特別希望你們每一個人在一場戰鬥結束之後,身上都沒有傷疤.但是,如果你有了傷疤,我希望,他是在你的胸膛之上,而不是後背之上.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
“軍法官!”樊昌大聲吼道.
“在!”一名軍官大踏步向前.
“宣佈戰場軍紀.”樊昌厲聲道.
軍法官鷹一樣的眼睛先掃了一眼新兵,然後才一字一頓地開始背誦軍紀.
每一個殺字出口,校場之上的氣氛便寒冷一分.
“戰場之上,向死而生.即便是死,我也希望你們是死在敵人的刀槍之下,英魂將受到大明百姓的祭奠,如果是死在軍法官的刀下或者是我的刀下,你們將受到所有人的唾棄.”樊昌厲聲道.”明白了嗎?”
“明白!”
“好,今天,你們是主角,這一頓酒,是爲你們準備的,這是你們出征的壯行酒.現在,所有人入席!”樊昌大手一揮,赤裸着上身,走到了頭裡的條桌前,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