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花陰姬聽見我罵,目光陡然一寒,緊接着陰沉沉地笑道:“學會學不會,總要試試!嘿嘿,我還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如果我把你的眼珠子摳出來,送到那個叫阿秀的小狐狸精面前,你說她會怎麼樣?”
我渾身一顫,愣愣地看着眼前這個滿臉笑意的老太婆,心中的恐懼和厭惡,已經無以復加。
“不說話,那我就拿眼了!”說着,季紅花猛地伸出另一隻手,兩根手指直挺挺地朝我的雙眼插來!
我剛要閉目,耳中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響聲,由遠及近,風馳電掣般嗤嗤而來,那是暗器破空之聲!
來得太快了!
我剛聽見聲音,季紅花便悶哼一聲,手指一下子止在我眼前,雖然已經碰到我的睫毛,但是卻不能再有毫進,顯然是剛纔那暗器已經擊中她的手臂,限制了她手臂包括手掌手指的任何動作。
季紅花怒喝一聲:“誰!”
能一舉傷到紅花陰姬的人,必然不是泛泛之輩!
紅花陰姬扭過頭去的時候,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從黑暗處滑了出來,下一刻,便輕飄飄地落到了石臺上。
以我的聽力,竟幾乎聽不到他落地的聲音,以我的目力,竟幾乎看不到他的動作。
紅花陰姬的身法極快,但若是與他相比,簡直就是個小孩子。
華明的身法極其詭異,但若是與他相比,簡直就是在扭秧歌。
除了老爸之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的身法能與他相提並論。
這身法,只有鬼魅才具備。
但他當然不是鬼魅,也不是變屍,是貨真價實的人。
法眼如炬,不會看錯。
那人身形頗高,但是卻很瘦削,腰桿筆挺,線條順暢,一股天然而成的幹練氣息,與空氣和諧的融在一起。
他的雙手都背在身後,這是臨敵時的大忌,畢竟對敵講究出手要快,哪怕耽誤一息時間都可能會導致失敗甚至死亡,但是他卻好像根本不在乎這一點,他彷彿沒有打算要出手,或者他本來就打算讓別人先出手。
他的頭髮不長也不短,烏黑髮亮,全部都一絲不苟地往後梳理,一身深藍色的中山裝整整齊齊,沒有一點褶皺,爲之平添許多神秘氣息。
但是他最神秘的地方並非他的衣服,而是他的臉。
他的臉上沒有明顯易見的五官,只有一個面具。
一個塑膠面具!
我不用再看他第二眼,已經知道他是誰,不,準確來說,我從來都不知道他是誰,我只知道他總是出其不意地出現,又出其不意地消失!
他當然是面具人!
獨一無二的面具人,神秘莫測的面具人,敵友不分的面具人!
我的最強故人!
“季紅花,不認得我了嗎?”一貫熟悉的沙啞聲音從神秘面具人的嘴裡發出,似乎沒有半點波瀾,但紅花陰姬竟然瑟瑟發抖起來。
“是你!你爲什麼來阻止我!你放了我,不是讓我去對付這些人的嗎?”紅花陰姬嘶聲叫道。
神秘面具人笑道:“當然是我,我放了你確實是讓你去對付這些人的,只不過五大隊的人可以隨你處置,唯獨他,你不能傷害。”
聽他們的話,我已經知道原來之前制住紅花陰姬的人便是他,讓洪不詮害怕的人也是他,甚至拜屍教的頭領也是因爲他而失蹤的。
他竟然也到了這裡,而且早就到了這裡!
我心中頓時產生無數個疑問,他究竟想幹什麼?他究竟是誰?他爲什麼要三番五次救我?
“那他是你什麼人?”紅花陰姬問道。
神秘面具人道:“他不是我什麼人,但是我就是不准你傷害他。”
紅花陰姬一愣,隨即憤怒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耍我玩嗎?”
面具人笑道:“你一點也不好玩,我耍你幹嘛?我只是想讓你陪他練練,讓他的本事再大一點,可惜他總是不爭氣,緊要關頭,我還是要救他的命。”
紅花陰姬徹底愣住了,我大聲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面具人卻沒搭理我,而是對紅花陰姬道:“你不是要找洪不詮嗎?”
紅花陰姬道:“你知道他在哪兒?”
面具人道:“當然。本來他想帶着那位漂亮的女孩兒逃跑,結果被我給阻止了。”
“逃跑?”紅花陰姬疑惑道:“他爲什麼要逃跑?這裡就是他的家,難道他被五大隊的那幾個廢物給嚇傻了?”
面具人道:“不是因爲五大隊,而是因爲我。”
“你?”
“我要殺他,所以他跑,很簡單嘛。”
我心中大喜,面具人的實力深不可測,他若與洪不詮爲敵,那可比五大隊有用的多!
紅花陰姬卻大驚道:“你?你爲什麼要殺他?你不是要利用他掌控整個屍魔神宗嗎?”
面具人嘶啞着笑了兩聲道:“一羣屍體不會有永遠的利用價值,而且掌控一個邪教也不是什麼好事,所以,利用完了,就要卸磨殺驢。你是個聰明的人,哦,對不起,我說錯了,你是個聰明的屍,所以應該能體諒我的心情。”
紅花陰姬神色頹然道:“我明白,我早就明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是人,我們是屍,遲早會有這一天,但是我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甚至我都沒有想明白,你究竟利用了我們的哪一點,我們究竟有什麼價值讓你利用。”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免得頭疼。”
紅花陰姬的臉上已經沒有絲毫笑容了,她慘然道:“洪不詮是不是已經死了?”
“他早就死了。”面具人淡淡道:“死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以爲自己還活着。”
“是。”紅花陰姬道:“他是早就死了,我也能想到,他即便是死人,你若想殺他,也能再殺他一萬次。”
面具人的肩膀微微一動,一隻手似乎往前伸了一下,然後又再次放回背後,整個過程花費的時間不足眨眼間,就彷彿他根本沒動過一樣。
但是他確實動了,因爲有一個東西從他的手裡拋了出來,咕嚕嚕地在地上滾動着,當那東西滾到紅花陰姬的腳旁時,便停住了。
“我把他帶來了,就是想讓你再看一眼,我知道你們的感情,很深。”面具人沙啞着聲音說,彷彿哽咽了一樣。
紅花陰姬的臉已經黑黃入土,她顫抖着低下頭去看地上的東西。
我看得很清楚,心跳的也很厲害,因爲那東西我也熟悉,是洪不詮的人頭!
“哈哈,不詮,你到底還是應了你的名字啊!”紅花陰姬縱聲大笑,如哭一般。
面具人的目光從面具上的孔洞投射出來,明亮而木然。
“我雖然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是我還是想再試一次,看你有多厲害!”紅花陰姬猛然躍起,猶如一片壯烈燃燒的火光一樣騰空而起,極快極快!
但是她瞬間便落在了地上,如墜落的火花,噗的熄滅,再無聲息。
面具人無聲無息地落在她身旁,嘶聲道:“要殺我,就不要說出來,那樣的話,你還可以堅持的時間長些。”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只感覺恍若一夢。
“我們說了這麼長時間話,你的三魂之力應該恢復地差不多了吧。”面具人忽然道:“你的法眼雖然還有瑕疵,但是慧眼已經開啓,也算不錯。”
我一愣,隨即恍悟,他一直在暗中觀察我和紅花陰姬的行動,所以知道我開啓了慧眼。
我看了他一眼,慢慢站起身來,道:“原來你是故意給我休息的時間。”
“你以爲讓你聽故事嗎。”
“阿秀呢?”
“什麼阿秀?”
“就是被洪不詮抓走的那個女孩兒!你剛纔不是也說了,洪不詮要帶着她逃跑,你現在把洪不詮殺了,那阿秀呢?”
“哦,是她呀。你找她有事嗎?”
我一愣,繼而大聲道:“當然有事了!我們一起來的,她是我的朋友,我得跟她一起!”
面具人冷笑一聲,道:“你能跟她一起嗎?”
“你什麼意思?”
面具人哼了一聲,道:“我的意思是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想讓她跟你一起,你不感覺可笑可恥嗎?你開啓了法眼,修成了慧眼,卻還是這麼不堪一擊,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麻衣陳家的嫡系子孫嗎!憑你現在的本事,你能找得到《神相天書》嗎!你能挽救你們陳家的命運嗎!你不好好想清楚這些問題,反而念念不忘一個女人,你簡直就是一個愚蠢的廢物!”
我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說不出來,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下不得,簡直要把胸口給憋炸了!
“咳!咳!”
我猛烈地咳嗽了兩聲,腦海裡快速地想着一些事情,天書與陳家命運相關,這事情他應該是在軒轅嶺地宮聽到的,這也不足爲怪,只是他這麼關心這些事情,是爲了什麼?
我沉聲道:“這些事情與你何干?你現在就告訴我,阿秀在哪兒?”
“與我何干?”面具人道:“如果跟我沒有一點關係,我怎麼會三番五次救你?”
“與你有什麼關係?”我感覺越來越看不透這個面具人了。
面具人卻道:“究竟與我有什麼關係,我暫時還不想說,等你有本事拿天書時自然會知曉。”
我盯着他看了片刻,腦子裡有一個事情在不斷閃爍,但是我急切之下卻抓不住。
面具人道:“你若恢復好了,我就走了,想要安全出谷,自己努力,洪不詮夫婦雖然死了,變屍雖然沒了,但是這裡面的危險還有不少。”
腦海裡閃爍的那個事情猛然被我抓住,我指着他怒聲道:“是你指使洪不詮抓走阿秀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