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開口,又打不過鬼面,焦急彷徨,無計可施!
曾子仲環顧四周,咬牙切齒罵道:“你孃的到底是何方神聖!我日你十八輩祖宗!你逼老子太甚了!”
奶奶道:“二哥,你別罵了,罵又罵不死它,你快說怎麼辦!”
曾子仲焦躁道:“我要是有辦法就不罵了。”
青冢生道:“即便是除不掉那邪祟,找到它也是好的,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找到它嗎?”
曾子仲道:“純粹的遊魂,不帶活人身上的陽氣,我們常人以肉眼無法辨識。所以我想這厲祟必定是將己身上的活人陽氣全然剔除掉了。若是用我山門的法術,自然也是能找的它,但還是會投鼠忌器。因爲法術與法術之間相互影響,要麼相斥,要麼相吸,所以如果以法術尋那厲祟,必定會影響招魂大陣,這對元方來說也是十分不利!就是因爲如此,那厲祟纔會如此肆無忌憚!”
在曾子仲暴躁的話語聲中,鬼面已經第四次把手越進招魂幡的布控範圍之內,緩緩伸到了“陳元方”的臉上。
“啪!”
又是一道“電網”乍起,將鬼面擊退!
七根白色蠟燭一起撲滅,八根白線同時崩斷,甚至香爐中正在燃燒的八炷香,也有一炷毫無徵兆地從中間折斷!
老媽見狀,失聲驚呼,木仙、阿秀、表哥等的臉色也白的嚇人!
曾子仲又急又氣又怒,提着木劍,握着帝鍾,站在那裡已經是渾身發抖。
“二哥!”奶奶大聲道:“你等元方死嗎!”
“我有什麼辦法!”曾子仲大吼一聲,紅色的血氣漲滿全臉,脖子上的青筋幾乎要從肉裡跳出來。
這一聲吼,彷彿是用盡了曾子仲身上所有的力氣,他瞪着眼,看看奶奶,又看看老爸,再看看青冢生,最後將目光投向了躺在那裡的“陳元方”,嘴裡“呼呼哧哧”,鼻孔一張一縮,喘着深重的粗氣,聲音卻低了下來:“唉……妹子、弘道,我,我也沒有辦法啊……”
老媽一下子捂住了臉,淚水從手指縫裡流了出來。
奶奶暴躁着喊道:“陳漢生,你這個老鬼給我滾出來!你留下一堆爛攤子,讓你孫子去扛,他扛不住了!你眼睜睜的看他死啊!”
老爸紅着眼圈去拉奶奶,卻被奶奶劈手打開,然後戟指罵道:“都是你!你當的好爹!撇下元方、靈兒不管,自己跑回來!現在一個傷,一個快死了!”
“妹子,別鬧了……”曾子仲弱聲弱氣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放屁!”奶奶又轉罵曾子仲道:“你無能!你沒本事!爹要是在這裡,就不會是這結果!”
“你!”曾子仲啞口無言,片刻後嘆息一聲,道:“是,是我沒本事……”
奶奶瞪了曾子仲一眼,又看青冢生,道:“東木前輩,您和我爹齊名,您是術界最厲害的醫生,您是鬼醫!求求您,想想辦法,救救我這孫兒,好不好?”
青冢生窘迫的搖了搖頭,道:“我能醫魂,卻只能醫生者之魂,至於死者,或者假死者,三魂七魄離體,非但是我,即便是扁鵲、華佗、張仲景、孫思邈復生,也無計可施。當年武侯諸葛亮爲了續命,以陣法固魂,卻被魏延踩滅陣中魂燈,法術遂破,其人也病逝於五丈原……今天,只要保住魂燈不滅,元方就還有希望……”
青冢生話音未落,又是五根蠟燭同滅,十根白線齊聲斷,兩炷香從中折落,“陳元方”身上披着的那衣服上的白色米粒,有一半竟然變成了灰黑色。
鬼面陰笑着,道:“再有三次,三次……”
曾子仲面如死灰道:“米粒發烏,就說明元方身上的屍氣加重了。”
“不!”
老媽忽然大叫一聲,飛撲出去,“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淚如雨下,倉惶四顧,悽聲喊道:“是誰在滅我兒的魂燈?不管您是誰,我都要求求您,高擡貴手啊,他才二十多歲……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只要您高擡貴手,從今往後,我供奉您的長生牌位,終生祭祀您……求求您,求求您……”
悲愴的哭泣聲中,媽媽五體投地,一聲接着一聲的磕起頭來。
木仙、阿秀、老舅、表哥等也都忍不住熱淚盈眶。
我看的目瞪口呆,胸口彷彿被一塊千斤巨巖死命壓着,吸不進去氣,也吐不出來氣,喉嚨裡塞着團棉花,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那“咚”、“咚”、“咚”的悶響,如同一根又長又尖的針,戳進我的心窩裡,拔出來,再戳進去……
“嘿嘿……”鬼面笑了起來。
“砰!”
屋子裡的門一下子被推開,我呆呆地看去,只見一道人影蹣跚而出,跌跌撞撞奔至媽媽身旁,“噗通”一聲,也跪了下去。
是江靈。
她的臉色白得沒有一絲一毫血紅。
就像是成年累月躺在牀上不見陽光的膏肓病人。
她跪在那裡,也陪着媽媽磕起了頭。
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是什麼感受了。
就彷彿一下子在烈火裡烤,一下子在冰水裡泡。
時而熱的難受,時而冷的發抖。
老爸顫抖着,也緩緩朝着媽媽和江靈走去,他幾乎邁不動步子,高大的身軀彷彿隨時都能傾倒。
奶奶卻一把拉住老爸的胳膊,厲聲道:“你不能跪!我來!”
奶奶將老爸奮力退開,自己搶上去跪倒在地,長號道:“鬼雄,你聽着!我曾子娥求你了!放過我的孫兒吧!否則,即便是你用了他的身體,我也必殺你!”
鬼面搖了搖頭,道:“只怕到時候,讓你下手,你也不肯呢。”
說罷,鬼面又看着我,道:“陳元方,這場面,怎麼樣?”
我盯着鬼面,眼裡已經不知道是什麼神色,心中翻來覆去只是一句話:“我必滅你!我必滅你!我必滅你!”
鬼面陰笑着,又緩緩朝着“陳元方”走去。
我掙扎着站起來,奮力飛身一撲,抱住了鬼面的身子,然後死死扣住雙手,拼命的勒緊!
鬼面反手一肘,擊在我腹部,實質般的疼痛立即傳來,我幾乎要倒地痙攣,但我死命忍着,扣緊的手,一絲一毫都沒有鬆開。
“噗!”
一聲悶響,又是一肘!我還是不鬆。
鬼面罵了一句,雙手忽然向後翻轉,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獰笑道:“我說過,做鬼,你不是我的對手!”
一股大力禁錮在我的脖子上,越來越緊!
我渾身上下的力氣,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眼前的影像也模糊起來,鬼面的聲音卻越來越清晰:“雖然你現在所有的感覺,其實都不實際存在,就好比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的溫度,你的疼痛,都是假的,都是虛無的,只是略帶肉體的短暫延續,但是我告訴你,你還是會死!對,你的遊魂,也即你的精神也會死,一旦現在的你死了,你就永遠沒有機會被救醒,被救活!你的身體如果不被我佔據,必將會腐爛……”
我聽着,猛地鬆開了手,去抓鬼面掐我脖子的手。
鬼面卻比我鬆的更快,我剛剛擡起手,它便一腳將我踹開,在我掙扎着要站起時,鬼面伸手在我頭頂上一擊,我只覺渾身上下瞬間凝固,再也動不了了。
鬼面盯着我道:“我現在還不能殺你,因爲招魂大陣的法力,你的身體還在等待魂魄入駐,一旦我現在殺了你,魂飛魄散了,招魂大陣便徹底無用,你的身體也將完全閉塞,只能爛掉!所以,你上當了!嘿嘿……好好瞧着吧!”
鬼面得意的笑着,迴轉牀頭。
旁邊,曾子仲長嘆一聲,道:“如果誰有法眼就好了!一眼就能看到它!慧眼也行,慧眼相神,也能看見!只要能找到它,我就有辦法……可惜老太古走了!讓他再趕回來救場,這魂燈估計也滅完了!”
江靈忽然扭頭,顫聲道:“軒轅寶鑑呢?元方哥拿着的那軒轅寶鑑,用它來照!”
老爸激動道:“重瞳子帶回了軒轅寶鑑,就在屋裡放着,我去拿!”
“沒用!”曾子仲搖了搖頭,道:“軒轅寶鑑的靈力是吸收邪祟,也反照魂魄,用軒轅寶鑑來照,會傷了元方的遊魂。”
青冢生忽然道:“如果是這厲祟的同類,豈不是也能看得到它?”
曾子仲道:“您是說再找個厲祟?急切間,哪裡會有呢?再說,找來了就能聽我們的話?”
青冢生道:“不用找,現成的就有。”
曾子仲愕然道:“在哪裡?”
青冢生從腰間取下一物,舉了起來,卻是一個葫蘆,道:“就在這裡面。”
老爸訝異道:“那不是太虛的葫蘆嗎?”
青冢生道:“不錯,老妖壞事之後,它就落到了我的手上。這可是老妖在深山老林中修煉時,以奇法秘技蓄養多年的寶貝!而我又用它裝了另一件寶物。剛纔一時沒有想到它,現在突然感覺這葫蘆裡的寶貝,就是元方的救星!”
衆人都怔怔地看着那葫蘆。
卻聽“啪”的一聲響,十二根白線崩斷,而蠟燭也又滅了三根!
曾子仲急道:“我的親叔,你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快哪出來吧!”
青冢生立即將葫蘆擰開,口中唸唸有詞道:“元嬰何在!還不速來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