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貺、木賜和任老六都虛弱地坐倒在地,木菲明衣袍盡爛,頭髮散垂,拂塵尾部的獸毛少了一大半,狼狽不堪。
老舅笑道:“老尼姑,還要打嗎?我們老爺子等着你呢。”
木菲明咬牙切齒道:“蔣明義,今日你不殺我,他日我必殺你!”
老舅搖頭嘆息道:“身爲一個出家人,又是個老年婦女,在法治社會,還整天打打殺殺的,真是豈有此理,咱們可都是被公家關注的對象,就不能消停點?你就不怕上邊來人收了你啊。”
“說的好!”
一個冷冷的聲音忽然傳來。
場中衆人均是臉色一變,因爲那聲音不是場中之人說出來的。
太爺爺耳朵最靈,扭頭便往山嶺之後望去。
表哥茫然道:“怎麼回事?”
我道:“有人來了,六個。”
我話音剛落,只見山嶺之後便轉出來一衆人,前前後後,果然共有六人。
當先一女子年輕秀美,卻冷麪無情,竟是先前在叢林中,我和表哥遇見的那位見面便殺的邵姓女人!
她身後緊跟三位老者,其中兩個正是曾子伯與李星芸,另一個矮胖老人卻是生面孔。
再往後,卻是一個端莊的中年婦女,也是未曾相識的陌生人。
最後一人,卻是再熟悉不過——陳弘生!
陳弘生沒死!
那老爸呢?
我愣愣地看着陳弘生那一衆人徐徐行至太爺爺等人跟前,太爺爺朝着這六人逐個看去,眼神在剎那間變得凌厲起來。
邵姓女子、曾子伯和李星芸的本事我見識過,每一個都是極其難纏的人物!
這三人分屬玄術五門中的卜門、山門和命門,曾子伯和李星芸更是號稱五大隊中的山術第一高手、命術第一高手,但他們對邵姓女子又畢恭畢敬,足見那邵姓女子的厲害!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那個矮胖老者以及中年婦女也一定是五大隊中人物,而且是醫門和相門中人。
這樣,剛好湊齊玄術五門。
看着陳弘生忌憚而敬畏的表情,我隱隱覺得,或許這五人就是五大隊中最強的組合!
上次只遇見三個,這次湊齊了,而且不但湊齊了,還找到了陳弘生。
只是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還有那個邵姓女子,會不會再次以卜術發現我和表哥?
不過看情形,她的注意力全在太爺爺、江靈、老舅、紅葉以及木家衆人身上,似乎沒有閒心卜算其他事情。
我對錶哥低聲說道:“老舅還真是烏鴉嘴,說什麼,來什麼,現在公家的人真的出現了,而且看情形來者不善。”
表哥憤憤道:“上次驟然遇見,他們不分青紅皁白,差點殺了咱兄弟倆,這次又巴巴地趕來,是咱們報仇的時候了!走,出去討個說法,先禮後兵!”
說着,表哥就要走過去,我連忙拉着他,搖頭道:“稍待片刻!這幾人的實力太強,即便老舅用鬼蝙蝠、花鼠攻擊,也不可能取勝。”
表哥驚訝道:“怎麼可能?”
我道:“除卻走在走後的陳弘生不說,其他五人中,只需出動兩人,便可完全牽制住太爺爺,再出動一人便可制住受傷的紅葉以及疲憊的江靈,剩餘兩人,絕對能秒殺老舅。也就是說,老舅根本沒有時間發動鬼蝙蝠和花鼠攻擊他們,即便是能發動攻擊,他們也一定能遊刃有餘,在躲避鬼蝙蝠、花鼠的攻擊中,幹掉老舅。”
表哥倒抽一口冷氣,道:“那咱們現在出不出手?”
我道:“我不是他們中任何一人的對手,但是若是暗施冷箭,勝負那就另論。以我的大圓滿境魂力,偷襲他們中的任何一人,都會有奇效。”
表哥點點頭,道:“現在我倒是不想報仇了,只是希望不要和他們打起來。”
我道:“我最擔心的是他們和木家人聯合起來,那就真正麻煩了。”
表哥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一旦開打,後果難料。但是以那個姓邵的女人之毒辣作風,十有八九要開仗。實在不明白,一個女人爲何殺心這麼重!真是黑蟒口中蛇,黃蜂尾上針,兩毒猶未可,最毒婦人心!”
只見這一衆人緩緩走到距離太爺爺等人不遠處,然後停了下來。
其他人倒還沒什麼特殊表現,只是曾子伯一看見太爺爺,立即把頭垂了下去,還遮遮掩掩地站在李星芸身後。
李星芸大爲不屑地撇起了嘴。
想來曾子伯是認識太爺爺的,也懼怕太爺爺。
太爺爺卻並沒有注意到他,因爲有陳弘生在,太爺爺的注意力便全然在陳弘生身上了,陳弘生一走近,太爺爺便立即說道:“果然是弘生!你的傷好了?元方和弘道呢?”
陳弘生垂下頭,然後道:“回稟道長,晚輩的傷好了。只是晚輩醒來的時候,身在荒郊野外,既未看見元方,也未看見弘道大哥。”
太爺爺和江靈臉上都變了顏色,太爺爺往前踏出一步道:“怎麼可能!你和元方、弘道都在那木屋裡,等着張國世熬藥,你怎麼會醒在荒郊野外?”
“道長,我……”
“咳咳……”
陳弘生尚未回答,幾人當中的矮胖老者突然咳嗽了幾聲,然後插言道:“這位道長可是傳聞中年逾百歲的不死老道陳天佑?”
太爺爺正在問話,被他驟然打斷,臉色有些不悅,當下淡淡道:“是又怎樣?”
那矮胖老者又笑道:“久仰道長的大名,只可惜無緣識荊!今日得見,果然非同凡響,我等實在是大慰平生!”
太爺爺“哼”了一聲,道:“最煩一身都是奸氣的人,閒來拍馬屁!”
那矮胖老者登時怔住,李星芸卻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張老二,拍馬屁拍馬蹄上了吧?哈哈!”
那矮胖老者狠狠地瞪了李星芸一眼,沒有說話。
表哥低聲道:“那個死老太婆好像特別愛嘲笑別人,而且還特別喜歡叫別人老二,先前叫曾子伯老二,現在又叫這個姓張的老頭老二,她這是什麼毛病?”
我道:“尋求被關注的毛病。”
太爺爺羞辱了那矮胖老者,然後又問陳弘生道:“弘生,你沒看着元方和弘道,那跟你一起的那個華明和紫冠呢?”
木賜忽然說道:“他們死了。”
太爺爺和江靈一起悚然,就連陳弘生也是驚懼交加,喃喃道:“他們真的死了?”
李星芸和曾子伯都忍不住看了一眼邵姓女子,顯然是爲她之前所卜算的結果而折服。
而我想起華明、紫冠以及與他們相處的往事,也不禁悲從中來,感慨唏噓。
太爺爺看向木賜道:“你所說當真?”
木賜道:“親眼所見,那個木屋已經被燒成一堆灰燼,裡面只有人的骨灰,沒有活人。”
木賜的話剛剛說完,江靈已經無聲無息地倒下。
紅葉急忙把江靈攙住,將其喚醒,江靈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茫然地看着木賜。
太爺爺面如死灰,渾身發抖,連鬚眉都一起顫動,他喃喃道:“沒有活人?怎麼會……弘道和元方不應該出事,不應該的啊。”
木賜卻故意不再說話,只是冷冷地盯着太爺爺和江靈。
表哥道:“那個木賜真是混蛋,故意讓道長他們以爲你和姑父已經駕鶴西去了,害的大家乾着急。要我是你,現在已經忍不住出去解釋了,你倒是沉得住氣。”
我道:“戒急用忍,方成大事。這幾人來者不善,必須暗中好好觀察!再說我沒死的消息,木仙和木秀是知道的,我不信她們一直不說出來。”
老舅在那邊大聲叫道:“我不信!弘道和元方有那麼容易死?打死我都不信!”
阿秀終於忍不住道:“道長,他們沒死。”
太爺爺一愣,隨即身形一晃,倏忽間奔至阿秀身前,木賜緊張喝道:“你幹什麼!”
喝聲中,木賜已襲至太爺爺身後,伸手就去抓太爺爺的肩膀,太爺爺頭也不回,左手兜袖一揮,木賜悶哼一聲,身子暴退,一連趔趄十餘步,方纔穩住身形。
五大隊衆人見狀,紛紛面面相覷。
那邵姓女子看向太爺爺的目光中,更是意味深長。
太爺爺一把抓住阿秀的胳膊,欣喜若狂地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不會說謊的,弘道和元方都沒事兒是吧?”
阿秀道:“元方哥哥還好,只是弘道叔叔他……”
太爺爺急道:“他怎樣?”
阿秀道:“他失蹤了。我們去那木屋,只見到兩個人的遺骨,應該是華明和紫冠道人的,不是弘道叔叔。”
木仙補充道:“是張國世那混蛋搗鬼,害死了華明和紫冠,我打不過他,就帶着阿秀跑了。後來我們分頭去找陳弘道父子,結果只遇上了陳元方,陳元方好好的,還打敗了他。”
說着,木仙指了指木賜。
太爺爺微微一怔,繼而又看向陳弘生,道:“弘生,你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陳弘生搖了搖頭,道:“道長,晚輩也不清楚。”
太爺爺厲聲道:“只有你好好地活着,你不清楚,誰清楚?你這次出現,我就發現你神色不對,這幾人更是陰陽怪氣,我沒興趣知道你們想幹什麼,只是想知道我陳氏子孫的下落!你若好好說話,我會顧及你的同宗之誼,否則絕不留情!”
太爺爺說到最後,眼中已露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