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小中的模樣滑稽可笑,小南卻沒心情樂,隨口問了一句,“娘也在啊!”
“啊,在,我兒!”
小南娘回答略顯拘謹。
“那,娘,這兒怎麼這樣了?”小南斗膽問着娘。
“這,誒!”一頓,娘突然又說了話了,“能怎麼樣,不合法唄!淨瞎胡鬧,娘還活着建什麼娘娘廟?還挨千刀的,還挨萬刀的不?要殺就殺娘。是娘,讓他們這麼幹得!不該要的東西,都讓娘給叫人扔了。”孃的話語,鏗鏘有力。
“我天?”
聽娘這樣說,小南愣愣地看着孃的情緒在波動,腦袋瓜子裡卻還想着自己小時候娘給孩兒們做冬衣做被子時,一刀一刀的裁剪,一針一線的遊走,而自己和三弟不但不好好地給娘幫忙扯扯拽拽,倒還在沒有縫好的被子上打滾搗亂,鬧得把針線筐子都給打翻了,那時候,娘都不生氣,更不捨得打孩子們。
所以此時,小南覺得娘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人了。就連生氣的時候,樣子都是那麼善良,那麼溫和,都那麼讓人心疼。尤其娘這些年做了那麼多善事,不光平時給村裡好多無人照管的孤寡老人們挑水送飯,更是爲村裡好多過世無人照管的孤寡老人操心出資入土爲安。
爲此,娘雖是平凡,想想就覺得偉大。
“還有,此時既然孃的語氣能這般激動,些許其中必然有什麼道理,或者又會藏有什麼難言之隱?可,神像不見了,這非同小可?”此時此刻,儘管這樣理解老孃,小南心中的怒火卻像火山仍在愈燒愈旺,可就是噴發不出來。
“那,不合法又是怎麼回事呢?”一片沉思,小南又陷入一陣疑惑當中。
而傳說中的這位三哥,也只好無奈從地上速度爬起來,站在一旁枯澀地乾笑,假裝賠笑,甚至更還有點假笑。尤其再伴着他那不修邊幅十分邋遢的模樣,更是可笑至極。
“嘿嘿嘿,嘿嘿嘿,是、是娘叫人把神像扔了,這、這事可不賴我!”小中傻笑着詭辯。其實扔神像這事,昨晚打醫院回來,他就提議神像必須要扔掉,不然,留着太不吉利。再加上鎮長昨晚走時單單給小中說過審批的事根本沒有下來,神像必須毀掉,還有一再叮囑絕不能擅自搞什麼封建迷信場所活動,否則真給把小南抓了,所以,娘就信以爲真連夜安排他找人便把這事兒給辦利索了。一番短暫的回憶過罷,小中依然嘿嘿傻笑,還不停撥弄着頭上的亂草。
“嘿嘿嘿,哥,神像沒了。這事,真、真不賴我。”小中仍在解釋,仍在抓弄。
看着三弟頭上的草如此之亂,場景儘管這般可笑,但在小南的臉蛋裡卻失去了從前所有的光澤,此刻,他整個臉都似乎綠掉了。看,他萬念俱灰突然“撲通”跪倒在孃的面前,說道:“娘啊,您!這到底是爲什麼哪?爲麼要丟掉神像,您,能不能都快點兒告訴我呀?沒了神像這是在要我的命啊,天哪,到底還讓我活不活哪?這廟爲什麼一夜之間,能會變成了這個樣子?”小南的表情痛苦萬分,他抱着孃的兩條老腿失聲痛哭起來。撕心裂肺的。
“這、這孩子,你說說!”娘心疼兒也在抹淚。
“哥、哥,你,這?快起來!”小中也慌神語無倫次。此刻,就連剛剛看完戲班兒走進來的七七和夏小雨臉色都跟着變了,倆人不僅驚噓和疑問這娘娘廟的變化也有點太快了吧?那麼剩下來的,七七娘倆更多的就是無比驚歎和無比驚訝了!
尤其是七七這個孩子十分好奇的樣子,對漂亮的媽媽問東問西,而夏小雨卻不知如何作答。此時,她也忙用一根手指嘟了嘟自己兩片薄薄的嘴脣,意思是示意七七在這個時候千萬不要吭聲,還是靜觀其變,方爲上策。
然而此刻,娘好像完全沒有顧及這娘倆的到來與存在。說實在的,這個世上,哪個娘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啊?娘看着自己這麼大個兒子抱着自己腿哭得死去活來的,那是剜心一樣的痛哪,相信孃的心指定也在滴血吧。可是,這痛這疼都被娘窆在了自己心底,默默承受,卻還硬撐着堅強。
這一刻,只見娘神態奕然,衝腳下的兒子說道:“孩子啊,醒醒吧!不要再做夢了。你要知道,娘不是‘神’,娘只是個肉體凡胎,普通凡人,根本也就成不了神的。至於你對孃的孝心,娘知道就行了。”說着話娘抹了一把淚。小南也眼巴巴看着娘。一頓,娘又說道:“事已至此,那就徹底醒醒吧孩子!鎮長一大早也來看過娘了,並且還告訴娘所有那些批文都是假的。昨晚之所以那樣糊弄你,那是鎮長看在和你爸爸以前是戰友的情分上,纔給你那個面子,讓你在衆鄉親們面前好下個臺階,所以,人家鎮長不想中傷你,故意給你弄了個假的批文,主要也是爲了鼓勵你以後能爲社會多做點好事多些貢獻。但,你一定要明白,鎮長那是煞費苦心啊,孩子!”一頓,娘擦乾眼淚。緊接又給小南抹了抹眼淚。天,這一抹不要緊,小南喊了一聲“娘”一家人又哭成一團。
過後尾,娘一抹自己眼淚又說,“昨晚兒,你能在人家鎮長面前都可以假掉四根手指,演瞞天過海的苦肉計。那麼,人家鎮長給你弄個假證,也無可厚非又有什麼不可呢?”
“是吧,南兒?”娘責問中透着關切。
“嗯!”小南默默點頭,由心佩服。
隨後娘又說,“南兒,我的好孩子啊,切記!以後做人要務實,不要過於招搖;要高調做事,低調做人。往後,還是多多爲社會去做點有用的事吧孩子!”
“記得,一定要遠離以賺錢爲目的的人,因,他們沒有使命感。”
“做人不能私慾太重,更不能在意自己的得失。”
“嗯,孩兒一定謹記!”小南再次點頭,這回更加敬佩孃的教導。
“哦,對了!另外還有,神像沒了,也沒有人想要你的命,孩子!娘記得曾有人這樣說過,‘生活,就是生下來活下去,至於怎麼活,就看個人的造化了’。那麼當然,娘娘廟也是娘臨時決定把它給快速改成古玩店了,娘覺得百年塵封與其存有一個不切實際封建信仰的空殼,倒還不如弄個現成的古玩店更能體現山莊濃厚鄉村文化經濟的一種繁榮。就好比咱山莊裡那些種類繁多的地攤子,如果真的沒有他們那些人的存在,那這山莊的繁榮經濟文化又將從何得以體現呢?況且,他們還真的方便了很多人,卻還養活了自己和家人,一舉兩得,何不該擺則擺,該讓則讓。所以,你以後開黨會一定要提議並告知山莊裡的‘綜合辦’管理人員,儘量人性化管理山莊管理地攤子,只要各自自覺搞好衛生和秩序適當規範一下,只要不當害,那就一切順其自然吧!”就這樣,娘不知不覺間說了這麼一大通。
尤其小南聽了孃的話不禁心裡一驚,看似乎想要再問些什麼,卻是一時無語。只見他緊緊抱着孃的腿又喊了一聲,“娘啊!”然後,小南哭得就更加厲害了。
小南能如此動情,都因他覺得娘太善良了,絕對“大善人”。而他撕心裂肺哭的模樣,娘真心疼。
是啊,小南此時的哭聲與痛楚,娘真的很心疼。於是,娘也不由跟着擦起來自己的眼淚,渾身也在顫抖。這一刻,娘太理解兒子了,“孩子心裡其實很苦。”
“真的很苦。”
其實說真的“知兒莫如娘,知娘莫如兒”,她的兒子,此刻,也更加理解娘。他給娘擦淚,娘給他擦淚。
這時,一旁的夏小雨用薇薇狹長的餘光淡淡掃了小南哥一眼,似乎在心裡也默默安慰着小南挫敗的心情,但,小南依然也從她的眸子裡邊捕捉到了幾多深情與多情,而他自己也在無意之間對小雨流露出許多的愛戀和諸多感激的眼神。心中所有的萬念俱灰,瞬間也似乎聚成了一團溫暖的火焰。目愛之光,不光燃燒着自己,也燃燒着夏小雨。
就這樣,夏小雨的眼睛也頓時溼潤了,兩行熱淚就像汗珠一樣熱熱地流淌下來。對於小南這分微妙的情感,她好珍惜也好幸福。但是想想小南哥剛纔喊得那聲“娘啊”!她還是覺得有點格外感傷,淚還是不停渲染了她憂傷的容顏。這時,現場的氣氛也似乎變得有些尷尬起來。突然,有人來過,敲了敲廳門,可廟裡面卻沒個人吱聲。
那來人好像也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廟裡的重置,當然表情也滿是詭異。此後,他便也犟犟學着操起一腔東北話兒衝小南娘說道:“哎呀媽呀!完了,這是在幹啥子事嘛?”大家聽了都一愣,於是“哈哈哈哈”一陣鬨笑。
“老天爺哪,這個人真是有點搞笑,學東北話就學東北話唄,幹啥子又摻合進了四-川話呢?”小中暗自嘲笑。
小南一聽廟裡邊來了外人,趕緊從娘腳下起身,意向是免得被別人瞧見丟人。可是,小南迴頭一看來人竟是九弟,剛要搭話,卻被孃的聲音打斷,但不難看出,小南此時模樣仍然還是有點患得患失。
“九弟,你這個小子,什麼媽呀?叫大嫂,我可不是你媽。”孃的一句打趣的話,再次引得廳中的人們,都跟着哈哈大笑了起來。然而就因爲這一陣每個人發自內心歡樂無比的笑聲,頓讓小南在自己精神頑症的世界裡瞬間如大病初癒和久夢初醒一般,同時,他也輕鬆打開了自己心扉,更讓自己打心裡邊真正悟懂了瘋二毛爺爺在山坡裡放羊時常常哼得那幾句心靈雞湯的打油詩:
人生就是一場戲,
戲裡戲外盡扯皮。
千金萬銀來又去,
生不帶來死不計。
此時,娘娘廟裡,大家的笑聲好像都還沒斷,小南心裡那個鬱結已久的疙瘩和那個扣,好像就都已經在笑聲當中慢慢舒展開來了。就這樣他自己傻傻地呆在原地頓了好大一會子,突然,用力拍了一下身邊的展示櫃,“砰”的一聲,就衝裡邊的小中大聲喊道:“三、三弟,上瓷器擺、擺擺擺!”
小中卻猛一愣,隨後一激靈大聲應道:“噢,好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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